“怎么还送东西?太客气了。”立辉爸爸站起来,对我笑一笑,接过礼物。
这个男人有一张同立辉六成相似的脸,但笑容却比立辉随和——立辉的笑容随时都透着敷衍,像那位此刻端坐在沙发上的中年女人。
“小小心意,希望你们喜欢。”我保持那笑容,努力显出真诚与谦恭。
立辉赞不绝口的母亲大人,显然较老伴沉得住气,她并没有站起来,反而是笑眯眯地看着我,笑意却没反射到眼睛里。那眼睛里只有审视和衡量。
我僵在客厅里,只觉得全身的破绽都在叫嚣,却偏偏还要硬挺住。
我微微低头,将目光缓缓抬上来,恭顺地迎向立辉妈妈。这个传说中的完美女性,穿着打扮确实大方得体,丁香紫的毛衣外套罩在玫瑰灰的衬衫外,衬得她保养较好的肌肤越发白皙,整个人显得特别年轻。今日,她头发疏疏松松地绾着,有点不经意的凌乱美。
早就听立辉提过,他妈妈曾经是舞蹈演员,因此对外形特别看重,以前立辉交往过的女友,没有一个入得了她的法眼。我在心底偷偷叹口气,我这样平凡的长相,勉强算个清秀,前途更加未卜。
她的视线,直到移至我裙摆上狼藉的一片泥点才收回。她这才以一种温和而略显疏离的语气说:“呀,林小姐都淋湿了,辉辉赶紧带她去擦一下。”
“伯母,叫我净植就可以了。”我赶紧出声,妄图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立辉妈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抬眼示意立辉将我带进浴室。那眼神,令我无端想到宫斗剧中王后示意侍卫长将某个犯事的小宫女拖下去杖责的情节。
立辉将我领进浴室,并不肯留下来帮我,我只得自己脱了裙子,沾肥皂水洗净,用电吹风嗡嗡地吹干。
衣服重新恢复干爽清洁,我的心才又定下来。我走出客厅,立辉正在替他妈妈拆礼物。我走过去,并没有自作主张地坐下,而是停在他们面前,规规矩矩站着。
立辉妈妈这才抬抬眼皮,笑起来说:“别客气,随便坐吧。辉辉非要我们现在拆礼物,按说应该马上吃饭,你一定饿了吧。”
我也摆出一个温和谦逊的笑容,“我平时吃饭通常没这么早。不知道我买的礼物,是不是合伯父伯母心意。”
说话间,立辉已经将礼物拆开,分别递到父母手中。
立辉爸爸是退休的老干部,平时就爱舞文弄墨,在家练练书法。我送他一方荷叶端砚,雕工古朴精细,旖旎秀雅。
立辉爸爸抬手轻轻敲了敲,发出笃笃叩击声。他眼睛一亮,“这台砚倒是好品相。”
我忙将事先准备好的奉承话递上,“立辉说伯父写一手极好的字,我还怕这台砚入不了伯父法眼呢。”
立辉爸爸听到我赞他的字,整个人都松下来,直嚷着吃过饭带我去他书房赏字。
而立辉的妈妈则在研究我送上的一条烟灰紫羊绒围巾。
我知道立辉妈妈极难讨好,这围巾我下了血本,羊绒细软如婴儿的肌肤,却又轻若无物,摸上去便再不舍得将手移开。
立辉妈妈是识货的,她将围巾轻轻贴在面颊上,抬头时,眼睛里已经真正有了笑意,“这围巾倒是很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