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们啊,不要为死亡而感到丧气吧。要知道善良的人无论生前死后都不会遭逢恶果,他和家人不会为诸神抛弃。快要降临在我身上的结局绝非偶然。我清楚知道,现在对我说来,死亡已比在世为佳,我可以摆脱一切烦恼:因此未有神谕显现。为了同样的理由,我不怨恨起诉者或是将我判罪的人。他们虽对我不怀善意,却未令我受害。不过,我可要稍稍责怪他们的不怀善意。
但我仍然要请他们为我做一件事情。诸位朋友,我的几个儿子成年后,请为我教导他们。如果他们把财富或其他事物看得比品德为重,请像我麻烦你们那样麻烦他们。如果他们自命不凡,那么,请像我谴责你们那样谴责他们,因为他们忽视了应看重的事物,他们本属藐小而自命不凡。你们倘能做到,我和我的儿子便会自你们手中得到正义。
离别的时刻到了,我们要各自上路——我将走向死亡,你们继续活着。至于生与死孰优孰劣,只有神明方才知道了。
◎说明提示:
苏格拉底(前469~前399)苏格拉底,古希腊唯心主义哲学家,他没有著作传世。本文引自柏拉图对话录。柏拉图是苏格拉底的弟子,亚里士多德的老师,著有《理想国》、《法律篇》等。
▲为洛迪安人申辩(加图)
为洛迪安人申辩
加图
我知道多数人在取得胜利和成就的时刻都会得意洋洋、骄傲自大、目中无人。鉴于我们在上次战争中作战极其顺利,我深切希望我们不要因考虑欠周而犯错误,使我们辉煌的胜利黯然失色;我希望我们不要得意忘形。逆境使人头脑清醒,知道必须怎么办;顺境却容易令人得意忘形,偏离冷静思考和可靠判断的道路。正因上述理由,我敦促劝告你们,待过分的兴奋消减,回复我们通常具备的自制能力时,再就这个问题作出决定。
我承认洛迪安人不愿看到我们战胜波斯王。不单洛迪安人如此,许多其他民族和国家均表达过相同的愿望。我颇相信洛迪安人在这场战争中的立场,并非有意冒犯我们,而是出现一种很自然的恐惧,害怕我们一旦在世界上无所忌惮,便会为所欲为。他们害怕很快就会像其他许多民族一样,成为我们帝国统治下的奴隶。他们与我们作战,只是为保持自由的愿望所驱使,即便如此,他们并未公开支援波斯王。
请你们稍停什刻,想想我们关切自身的利益,远超过洛迪安人考虑他们的利益,假如我们任何一人预见自己的个人利益可能受损,他会竭尽命力去避免。然而洛迪安人虽然知道他们的利益可能受损,却一直耐心忍受。
我们现在是否立刻全部放弃同洛迪安人友好而得到的多样好处,并剥夺为他们带来的同样好处呢?那样一来,我们说洛迪安人想要做的事,事实上我们自己不是先就做了吗?
一个人说他打算做好事而事实上没有做,对这样的人加以尊敬当然是不恰当的。那么。洛迪安人并没有做错事,而只是有人说他们想做,难道竟能因此而对他们加以敌视吗?
“但是这些洛迪安人呀,可真骄傲。”他们说。这个谴责倒说中了我和我的孩子们。就算他们骄傲吧,那又和我们有什么相干呢?是不是因为有人比我们更骄傲,我们就该发脾气呢?
◎说明提示:
洛迪安人拒绝在波斯战争中帮助罗马人,加图为洛迪安人申辩。
加图,罗马政治家、将军。
▲对威勒斯的控告(西塞罗)
对威勒斯的控告
西塞罗
各位元老,长时期以来,存在着这样的见解:有钱人犯了罪,不管怎样证据确凿,在公开的审判中总这是安然无事。这种见解对你们的社会秩序十分有害,对国家十分不利。现在,驳斥这种见解的力量正掌握在你们手中。
在你们面前受审的是个有钱人,他指望以财富来开脱罪名;但是在一切公正无私的人心目中,他本身的生活方式和行为就足以给他定罪了。我说的这个人就是凯厄斯·威勒斯。假如今天他不受到罪有应得的惩处,那不是因为缺乏罪证,也不是因为没有检察官,而是因为司法官失职。威勒斯青年时放荡无行,后就任财务官时,除为恶之外,又岂有其他?他虚耗国库;他欺骗并出卖一位执政官;他弃职逃离军队使之得不到补给;他劫掠某省;他践踏罗马民族的公民权和宗教信仰权!威勒斯在西西里任总督时,更是恶贯满盈,使他的劣迹遗臭万年。他在这期间的种种决策触犯了一切法律、一切判决先例和所有公理。他对劳苦人民的横征暴敛无法计算。他把我们最忠诚的盟邦当作仇敌对待。他把罗马公民像奴隶一样施以酷刑处死。许多杰出人士不经审讯就被宣布有罪而遭流放,暴戾的罪犯却用钱行贿得以赦免。
威勒斯,我现在要问你对这些控告还有什么辩解的话?不正是你这个暴君,胆敢在意大利海岸目力所及的西西里岛上,将无辜的不幸公民帕毕列阿斯·加弗斯·柯申纳斯钉在十字架上,使他受辱而死吗?他犯了什么罪?他曾表示要向他国家的法官上诉,控告你的残酷迫害!他正要为此乘船归来时,就被捉拿到你面前,控以密探之罪,受到严刑拷打。虽然他宣称:“我是罗马公民,曾在卢西乌斯·普列蒂阿斯手下工作。他现刻在盘诺马斯,他将证明我无罪!”这个声明毫无用处,你对这些抗辩充耳不闻,你残忍已极嗜血成性,竟下令施此酷刑!“我是罗马公民!”这句神圣的话,即使在最僻远之地也还是安全的护身凭证。但柯申纳斯语音未绝,你就将他处死,钉在十字架上!
啊,自由,这曾是每个罗马人的悦耳乐音!啊,一度是神圣不容侵犯的神圣的罗马公民权,而今却横遭践踏!难道事情真已至此地步?难道一个低级的地方总督,他的全部权力来自罗马人民,竟可以在意大利目力所及的一个罗马省份里,任意捆缚、鞭打、刑讯并处死一位罗马公民吗?难道无辜受害者的痛苦叫喊,旁观者的同情热泪,罗马共和国的威严以至畏惧国家法制的心理都不能制止那残忍的恶人吗?那人恃仗自己的财富,打击自由的根基,公然蔑视人类!难道这恶人可以逃脱惩罚吗?诸位元老一定不可以这样做啊!这样做了,你们就会挖去社会安全的基石,扼杀正义,给共和国招来混乱、杀戮和毁灭!
◎说明提示:
《对威勒斯的控告》是对当时罗马官员普遍贪污的指控。威勒斯任西西里总督,更是其中较显著者。
西塞罗,古罗马政治家、哲学家。他以广博的知识和雄辩艺术,被誉为罗马最伟大的演说家。
▲在沃姆斯国会上的演说(节选)(马丁·路德)
在沃姆斯国会上的演说(节选)
马丁·路德
我只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我不是上帝,因此,我要像耶稣那样为自己辩护。他曾经说过:“如果我说了什么有罪的话,请拿出证据来指责我。”
我是一个卑微、无足轻重、易犯错误的人,除了要求敌人提出所有可能反对教义的证据来,我还能要求什么呢?
至尊的皇帝陛下,各位显赫的亲王,听我讲话的一切高低贵贱人士,我请求你们看在慈悲的上帝分上,用先知和使徒的话来证明我错了。只要你们能使我折服,我就会公开承认我所有的错误,首先亲手将我写的文章付之一炬。
我刚才的这番话清楚地表明,这对我的处境是危险的,我曾经仔细权衡轻重,深思熟虑。可是我不但没有被这些危险所吓倒,相反,十分欣慰地看到今天基督的福音仍同古代一样,引起了震荡和纷争。这是上帝福音的特质,注定如此。耶稣基督曾说:“找到世上,不是送来和平而是送来刀剑。”天意神妙而可敬可畏。我们应当谨慎,以免因制止争论而触犯上帝的圣诫,引来不能解脱的危险,当前的灾难以至永远的毁灭。我们应当谨慎,使上天保佑我们的少主查理士皇帝不仅开始治国,而且国运久长。我们对他的希望仅次于上帝。我原引用神喻中的例子。我要说古埃及的法老王、巴比伦诸王和以色列诸王。他们貌似明智,想建立自己的权威,结果反倒成了灭亡的主要原因,正如福音所说:“上帝在他们不知不觉中移山倒海。”
我这样说,并不意味着各位高贵的亲王有必要听取我这粗浅的判断。我这样做,是出自我对德国的责任感。国家有权期望自己的儿女尽公民的责任。
因此,我来到陛下和各位殿下的尊前,谦卑地恳求你们禁止我的敌人因仇恨而将我不该受的愤怒之情倾泻于我。
既然至尊的皇帝陛下、诸位亲王殿下要求我简单明白、直截了当地回答,我遵命作答如下:我不能向教皇或元老院屈服,从而放弃我的信仰。理由是他们错误百出、自相矛盾的情形有如昭昭天日般明显。如果找不出圣经的道理或无可辩驳的理由使我折服,无法用福音或圣经改变我的判断,那么,我不能够,也不愿收回我说过的任何一句话,因为基督徒是不能说一句违心之言的。这就是我的立场,我没有别的话可说了。愿上帝保佑我,阿门!
◎说明提示:
马丁·路德著名的《九十五条论纲》影响极大,罗马教皇要他撒回《九十五条论纲》,本文是就此发表的演说。
马丁·路德(1483~1546),德国宗教改革运动倡导人。
▲历史将宣判我无罪(卡斯特罗)
历史将宣判我无罪
卡斯特罗
诸位法官先生:
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个辩护律师得在这样困难的条件下进行工作;也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个被告遭到过这么多的严重的非法待遇。在本案中,辩护律师和被告是同一个人。我作为辩护律师,连看一下起诉书也没有可能;作为被告,我被关闭在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单人牢房已经有76天,这是违反一切人道的和法律的规定的。
讲话人绝对厌恶幼稚的自负,没有心情,而且生性也不善于夸夸其谈和作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我不得不在这个法庭上自己担任自己的辩护人,是由于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实际上完全剥夺了我的受辩护权;第二,是因为只有感受至深的人,眼见祖国受到那样深重的灾难,正义遭到那样践踏的人,才能在这样的场合呕心沥血地讲出凝结着真理的话来。
并非没有慷慨的朋友愿意为我辩护。哈瓦那律师公会为我指定了一位有才干有勇气的律师:豪尔赫·帕格列里博士,他是本城律师公会的主席。但是他却不能运行他的使命。他每次想来探望我,都被拒于监狱门外。只是经过一个半月之后,由于法庭的干预,才允许他当着军事情报局的一个军曹的面会见我十分钟。按常理说,一个律师是应该和他的当事人单独会话的,这是在世界任何地方都受到尊重的权利,只有这里是例外,在这里一个当了战俘的古巴人落到了铁石心肠的当局手中,他们是不讲什么法律人情的。帕格列里博士和我都不能容忍对于我们准备在出庭时用的辩护策略进行这种卑污的刺探。难道他们想预先知道我们用什么方法揭露他们所揭力掩盖的可怕真相吗?于是,当时我们就决定由我运用我的律师资格,自作辩护。
军事情报局的军曹听到了这个决定,报告了他的上级,这引起了异常的恐惧,就好象是哪个调皮捣蛋的妖怪捉弄他们,使他们感到他们的一切计划都要破产了。诸位法官先生,他们为了把被告自我辩护这样一个在古巴有着悠久常规的神圣权利也给我剥夺掉,而施加了多少压力,你们是最清楚不过了。法庭不能向这种企图让步,因为这等于陷被告于毫无保障的境地。被告现在行使这项权利,该说的就说,绝不因任何理由而有所保留。我认为道德有必要说明对我被告野蛮的隔离的理由是什么,不让我讲话的意图是什么;为什么,如法庭所知,要阴谋杀害我;有哪些严重的事件他们不想让人民知道;在本案中发生的一切奇奇怪怪的事情其奥妙何在。这就是我准备清楚地表白的一切。
诸位法官先生,这里所发生的现象是非常罕见的:一个政府害怕将一个被告带到法庭上来;一个恐怖和血腥的政权惧怕一个无力自卫、手无寸铁、遭到隔离和诬蔑的人的道义信念。这样,在剥夺了我的一切之后,又剥夺了我作为一名主要被告出庭的权利。请注意,所有这些都发生在停止一切保证、严格地运行公共秩序法以及对广播、报刊进行检查的时候。现政权该是犯下了何等骇人的罪行,才会这样惧怕一个被告的声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