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演讲,就是以法律为内容的各种形式的演讲,包括法庭演讲、法律咨询和仲裁活动,以及其他有关普及法律知识的报告、讲座等等。
法律演讲在对公民进行法律、道德及共产主义思想教育等方面有着重大的作用。特别是法庭演讲,它是实现各种诉讼职能的必要手段,对诉讼活动的质量有着直接影响。
法律演讲与一般演讲不同,要广泛地运用逻辑推理、论据和论证,而言辞讲求准确、显明、严谨、无懈可击。
▲忒翁涅托斯辞(吕西阿斯)
控告忒翁涅托斯辞
吕西阿斯
诸位陪审员,我认为我不至于找不到证人,因为我看见你们当中有许多人是前次在场的陪审员,当时吕西透斯控告忒翁涅托斯在抛弃武器之后没有资格再向人民发表演说而他却公然发表了演说。在那次的诉讼中,忒翁涅托斯还控告我杀死了我自己的父亲。他若是控告我杀死了他自己的父亲,我倒可以饶恕他信口开河,认为他是一个卑鄙的人,不值半文钱。即使我听见他把别的禁止说的词儿加在我身上,我也不至于对他起诉,因为我认为为了受诽谤而诉诸法律未免气量狭窄,太爱打官司了。但是目前的案件涉及我的父亲——我父亲是应该受到你们和城邦的尊重的——我如果不对说这句话的人进行报复,就会感到羞耻。我很想从你们这里知道,到底是他要受惩罚呢,还是只有他一个雅典人能够违反法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的年龄,诸位陪审员,是33岁;而从你们回到城里的时候算起,现在是第二十个年头了。由此可见,我父亲被三十独裁者处死的时候,我才13岁。在那个年龄里,我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寡头派,也没有能力洗刷我父亲的冤屈。此外,我也没有真正为了金钱而谋害父亲的动机,因为是我的长兄潘塔勒昂拿走了全部家产,成为我们弟兄的监护人,剥夺了我们的财产继承权,所以,诸位陪审员,我是有许多理由希望我父亲活下来的。此刻,尽管我必须提起这些理由,但是不必多去细说,因为你们全都知道我说的是事实。然而我还是要为证明这些事实而请来一些见证人。
[几个见证人出庭作证]
也许,诸位陪审员,他不会就这些事实进行答辩,而是也向你们陈述,他曾厚颜无耻地向仲裁人这样陈述,控告某人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并不算使用了那种禁止说的词儿,因为法律并不禁止人使用“杀死”这个词儿,而只是禁止说“杀人凶手”。我认为,诸位陪审员,你们所争议的不会是字眼,而是字眼的含义。你们都知道,杀过人的是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是杀过人的。
要求立法者写出所有具有同一意义的字眼,那就太费事了;他只是提起其中一个以示全部字眼的意义。忒翁涅托斯,如果有人说你是”打父者”或“打母者”,你一定希望他败诉,赔偿你所受的损害,那么,如果有人说你出手打了你的生父或你的生母,你决不会认为,他既然没有使用那种禁止说的词儿,当然可以不受惩罚。我高兴听你说说这种情况:——在这种情况下,你的行动和言论都是既高明而又熟练的,——如果有人说你扔下了盾牌(法律上是这样规定的:“若有人断言其人抛弃盾牌,则付审判”),难道你就不控告他吗?如果有人说你扔下了盾牌,只因为“扔下”和“抛弃”不是一码事,你就会感到满意而不加理睬吗?倘若你身为十一位司法官之一,如果有人把一个犯人押来,控告那人“脱去了他的外衣”或者“剥去了他的衬衣”,你会不受理,而根据同一条法则,认为他并没有被称为“偷衣者”,就把他释放吗?如果有人因拐卖儿童而被捉住,你会说他不是“拐卖人口者”!只因为你是在字眼上争论,而并不顾及他的行动,但是人人都是按照行动而制定词儿的。诸位陪审员,请你们考虑这一点——因为我认为这人由于懒惰成性、萎靡不振,从未上过战神山,——你们全都知道,在那个地方,当法庭审判杀人案的时候,两造是不使用这个字眼来起誓的,而是使用那个被用来诽谤我的字眼,原告发誓说对方杀了人,被告则发誓说他没有杀人。那么,把那个由于原告发誓说被告杀了人而被称为“杀人凶手”的行动者无罪释放了,岂不是奇怪吗?难道这个和这人所说的有什么区别吗?(向忒翁涅托斯)你曾经控告吕西透斯诽谤你,因为他说你扔下了盾牌。但是法律上并没有提起“扔下”这个词儿:然而如果有人说某某人抛弃了盾牌,就得罚他五百块德拉克马。当你对仇人的诽谤进行报复的时候,你是像我现在这样理解法律的意义,而当你违反法律诽谤别人的时候,你却可以不受惩罚,这不是奇怪吗?你到底是认为你聪明绝顶能够随心所欲地利用法律呢,还是认为你无比强大,使那些被你伤害的人无法进行报复?你不觉得羞耻吗?你愚蠢到这个地步,不问你对城邦有何贡献,只是利用你的未受惩罚的罪行为自己自谋利益。请为我宣读这条法律。
[宣读法律]
诸位陪审员,我认为你们全都看出了我的陈述是正确的,而这人却是这样愚蠢,不能领会上面说的话。因为我想引用其他的法律来开导他,使他现在在这个高位上受到一点教育,从今以后不再给我们找麻烦。请为我宣读梭伦的古老的法律。
[宣读法律]
“须处以五日足枷,若法庭加此。”
所谓”足枷”,忒翁涅托斯,就是我们今日所说的“处以木头”。所以,如果有人受了枷刑,而在刑满出来之后,在十一位司法官受审查的时候,控告他们不是用“足枷”而是用“木头”把他枷了起来,他们不会认为他是个白痴吗?请宣读另一条法律。
“其人须凭阿波罗起誓,交保证金。如对审判有所畏惧,容其出亡。”
所谓“起誓”,就是“赌咒”;所谓“出亡”,就是我们所说的”逃走”。
“小偷入室,任何人可逐出。”
所谓“逐出”,就是“拒之于门外”。
“金钱可按放款人选择之比率放出。”
所谓“放出”,好朋友,并不是“放在天平盘上”,而是按放款人选择的数字收取利息。
请宣读这条法律的最后一句。
“所有当众来往的妇女。”
还有:“伤害家庭,赔偿加倍。”
请注意!所谓“当众”,就是“公开地”。所谓“来往”,就是“走动”。所谓“家庭”,就是“仆人”。
这种字眼,诸位陪审员,还有许多别的。只要他不是一个冥顽不灵的人,我认为他会理解,当今的事情还是和古时的一样,只不过有时候我们不像从前那样使用同样的词儿罢了。他也会这样表示,因为他将默默无言地离开座位而去。如若不然,诸位陪审员,我请你们公正地投票判决,要考虑到被说成“杀父的凶手”,和“抛弃盾牌”比起来,是大得多的过失。我宁可抛弃所有的盾牌,也不甘心想到这种有关我父亲的事情。
这人上次被控告时,他所受的灾难是比较小的,却不仅得到你们的怜悯,而且导致那个见证人被褫夺公民权。但是我曾亲眼看见他做过那件你们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自己虽然保全了我的盾牌,却被控犯有伤天害理、骇人听闻的罪行,如果他无罪获释,我的灾难将是弥天大罪;如果他被判有诽谤罪,他的灾难则是微不足道的。难道我不该要他赔偿吗?你们对我有什么谴责呢?是我被正当地控告吗?不,你们自己也不会这样说。是被告为人比我更好,出身更高贵吗?不,他本人也不能这样宣称。是我在抛弃了武器之后控告那个保全了自己的武器的人诽谤我吗?这不是城里流传的故事。请你们记住,你们曾经赠送他一件有分量的珍贵礼物,那一次准不怜悯狄俄倪西俄斯遭受的灾难?他在危险中表现得最英勇不过,当他离开法庭的时候,他说,那是我们进行的最不幸的战役,我们当中有许多人阵亡了,而那些保全了自己的武器的人却因伪誓罪被那些抛弃了自己的武器的人在法庭上击败了。他还说,最好是让他死于战斗,胜于活着回家遭受这样的命运。你们不要怜悯忒翁涅托斯受到他应受的辱骂,也不要原谅他违反法律的残暴言行。我已经遭受这种涉及我父亲的可耻的控告,还有什么更大的灾难会落到我头上呢?
我父亲曾多次担任将军,和你们一起多次出死人生,他从未落到敌人手里,从未在受审查的时候被他的同邦人定罪。他在67岁的时候由于对你们的人民表示忠诚而死于寡头政府的淫威之下。难道我不应该对说这种话的人表示愤慨,不应该拯救我的陷入这种诽谤的父亲吗?他死于敌人之手,还遭受被他的孩子们谋杀的骂名,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他苦恼的命运呢?直到如今,诸位陪审员,象征他的英勇的纪念品依然悬挂在你们的庙上,而象征这人和他父亲的卑鄙的纪念品则是悬挂在敌人的庙上的,他们的怯懦是这样根深蒂固的。真的,诸位陪审员,那些外表更高大、更有生气的人更应该惹人气愤。
因为很明显,尽管他们的身体是强壮的,他们的灵魂却是邪恶的。
我听说,诸位陪审员,这人求助于这样的遁词,说他是在气愤之下针对我提出的和狄俄倪西俄斯的相同的见证而发出这样的言论的。但是,诸位陪审员,你们要考虑到立法者并不认为忿怒是情有可原的,立法者惩罚这种发言者,要是他不能证明他说的是真话。我已经两次针对这人提出见证,因为我还不知道你们是不是罚过那些目击者,原谅过那些抛弃了盾牌的人。
我不知道这些论点是不是还须再加论述。我请求你们对忒翁涅托斯投定罪票,你们要考虑到,对我来说,再没有比这件案子更为严重的诉讼。我现在虽然是控告他有诽谤罪,但是这次的投票判决却涉及我被控告有杀父之罪,我曾独自一人,在刚刚接受检阅之后,就在战神山上控告三十独裁者。
请你们记住这些论证,拯救我和我的父亲,维护既定的法律和你们发过的誓言。
◎说明提示:
公元前404年,雅典寡头派的“三十僭主”政府没收吕西阿斯家财产,处死他的兄长。次年,民主制度恢复,他控告三十僭主中的忒翁涅托斯的《忒翁涅托斯辞》,即本文,最负盛名。
吕西阿斯(前450~前380),古希腊演说家。
▲在莱比锡法庭的最后辩词(季米特洛夫)
在莱比锡法庭的最后辩词
季米特洛夫
各位法官、检察官和辩护人!三个月前,在这审讯刚开始的时候,我,作为被告人,给法庭庭长写了一封信。上面写道:我在法庭上的意见引起了各位法官的一些冲突,我很抱歉。但是因而指责我滥用提出质问的权利和作出声明的权利以达到宣传的目的,那是我绝对要加以驳斥的。由于我在本庭受到诬告,我当然要用我所能用的一切方法来为自己辩护,以免遭到诬陷。
这次审讯由一个理论决定,这就是:火烧国会是德国共产党干的,是共产国际干的。火烧国会这一反共行为事实上被用来诬陷共产党人,他们宣称这是共产党武装起义的信号,是推翻德国现政府的烽火。由于用了这理论,全部诉讼程序就贯穿着反共的性质。
任何人都知道德国共产党赞成无产阶级专政,但这绝不是本案诉讼程序中决定怕的一点。决定性的一点只是:共产党实际上是否计划在1933年2月27日发动与国会纵火有关的武装起义,以夺取政权?
先生们,依法调查的结果如何?国会纵火是共产党所为这一神话已经完全被粉碎了。我不想象其他辩护人一样援引许多例证。
对于任何具有正常智力的人来说,至少这一点现在是完全清楚了:国会纵火与德国共产党的活动完全没有关系,不但与起义无关,而且与罢工、示威或任何其他类似的活动都完全无关,按照法律进行的调查已经彻底证明了这一点。任何人(我不把罪犯和精神病患者算在内)都不认为国会纵火是起义的信号。没有人发现与国会纵火有关的任何起义的事实、行为或企图,种种捏造都是事后很久才编制出来的。那时工人阶级正处于防卫法西斯进攻的状态。德国共产党正力图组织群众进行反抗与自卫。但事实证明:国会纵火只是借口和信号,用以发动预先布置好的大规模运动,来镇压德国工人阶级及其先锋队共产党。
警官海勒在法庭上读了一首共产党员写的诗,以此证明共产党员在1933年放火烧国会。该首诗选自一本1925年出版的书。请允许我也引用一首诗,一首由最伟大的德国诗人歌德写的诗,
要及早学得聪明些。
在命运的伟大天秤上,
天秤针很少不动;
你不得不上升或下降;
必须统治和胜利,
否则奴役和失败,
或者受罪,或者凯旋,
不做铁钻,就做铁锤。
不是胜利,便是失败,不做铁钻,就做铁锤!
清算账目的时刻终会到来,而且要加上利息!国会纵火案的真相以及真正罪犯的判定,将由未来无产阶级专政的人民法庭完成。
伽利略被判刑时,他宣告:“地球仍在转动!”
我们共产党人今天也怀着同伽利略一样的决心宣告:“地球仍然在转动!”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向着最后的、不可避免的、不可遏制的必然要达到的目标——共产主义……
◎说明提示:
季米特洛夫,保加利亚人民共和国缔造者。1933年2月27日,希特勒党徒策划“国会纵火案”,嫁祸于共产党人。这是他在法庭上的辩词,时为1933年12月16日。最终以无罪获释。
▲临终辩词(苏格拉底)
临终辩词
苏格拉底
我们如果从另一角度来思考死亡,就会发觉有绝大理由相信死亡是件好事。死亡可能是以下两种情形中之一:或者是完全无知觉的虚无状态;或是大家常说的一套,是灵魂经历变化,由这个世界移居到另一世界。倘若你认为死后并无知觉,犹如无梦相扰的安眠,那么死亡真是无可形容的得益了。如果某人要把安恬元梦的一夜同一生中的其他日子相比,看有多少日夜比这一夜更美妙愉快,我想他说不出有多少天。不要说是平民,就是显赫的帝王也如此。如果这就是死亡的本质,那么死亡真是一种得益,因为这样看来,永恒不过是一夜。倘若死亡一如大家常说那样,只是迁居到另一聚居了所有死去的人的世界,那么,我的诸位朋友、法官啊,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样来得更美妙呢?假若这游历者到达地下世界时,摆脱了尘世的判官,却在这里见到真纯正直的法官迈诺、拉达门塞斯、埃阿科斯、特立普托里玛斯,以及一生公正的神的诸子,那么这历程就确实值得一行了。如果可以同俄耳甫斯、缪萨尤斯、赫西奥德、荷马相互交谈,谁不愿意舍弃一切?要是死亡真是这样,我愿意一死再死。我愿碰到帕拉默底斯、蒂拉蒙的儿子埃杰克斯以及受不公平审判而死的古代英雄,和他们交谈。我相信互相比较我们所受的苦难会是件快事。更重要的是,我可以像在这个世界一样,在那新世界里继续探求事物的真伪。我可以认清谁是真正的才智之士,谁只是假装聪明。法官们啊,谁不愿舍弃一切,以换取研究远证特洛伊的伟大领袖、奥德修斯、西昔法斯和无数其他的男男女女的机会!同他们交谈,向他们请教,其乐无穷!在那个世界里,绝不会有人因提出问题而获死罪!如果传说属实,住在那里的人除了比我们快乐之外、还会永生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