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事情过了,就是过了,无论怎样都好,这一次,商静盈的计划,似乎又流产了!
商雪玉屋子里的灯,很快就熄灭了。看样子,她终于睡下了。院外的人,也早就散去了,没有人再在这里逗留,清冷的夜里,墨一般的黑色充斥着整个空间,人们,来了又去,曲终了,人散了,一切,又再归于寂静。
而所有人没有看到的是,有两个黑影,自始至终都站在离商雪玉院墙不远的地方。冷冷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宛若镶嵌在漆黑的夜里的磬石一般,动都不动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小丫头轻轻动了一下发麻的腿,轻声唤了一声:“小姐,天很晚了,他们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听那个小丫头的声音,居然是商宁蝶的贴身丫头均儿的声音。
见商宁蝶还是站着没动。均儿小心翼翼地将一件长衣服披到沉默着的商宁蝶的身上,再次小声地催促道:“小姐,很晚了,请您回去休息吧!”
商宁蝶始终一言不发,听了均儿的话,她淡淡地转过身来,朝着前方的黑夜走去!
商雪玉,今晚的这一场闹剧,完全出乎了你的意料之外吧?你看看,如此拙劣的演技,也配在你的面前出现?商雪玉,你一定也在疑惑你所解不开的谜吧?又或者说,你万万不会想到的是,居然是我在暗中帮了你?
呵呵,商雪玉,我当然会帮你。
在没有扳倒二姨娘和商静盈之前,你就是我的棋子。但是,商雪玉啊,你可是我恨之最深的人,我一定要在收拾了二姨娘她们之后,再回头来慢慢地收拾你!
商雪玉,我未必要你死,但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商宁蝶慢慢地走回自己的院子。均儿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进门,点着了灯,又为商宁蝶除去衣衫,准备侍候她睡下。
忽然,商宁蝶仰起脸来,朝均儿说道:“均儿,你明天一大早的,就去使些银子,在这附近散布谣言,就说商府的五小姐院子里进了贼,还有一个丫头被逼得撞了树!”
均儿的手不由地抖了一下!这向来捎东西是越捎越少,可是,这传话却是越传越多的啊。要是这流言传上个三五七天的,真不知道,会传出个什么样子出来。
要知道,三人成虎,流言如毒。这件事一经传出去的话,五小姐的名声,可全毁了啊!五小姐的名声毁了,那还是小事,这商府其他几位小姐的名声,也会跟着这件事情,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啊!就算小姐的名声,也会因为这件事,而蒙上一层阴影的啊!
现在,小姐为了对付五小姐,难不成就连自己的名声也不顾了么?这可真真是两败俱伤的法子了啊!
但是,主子的话,是不能不听的。因为,均儿即便不去做的话,商宁蝶一样可以让别人去的!
只听商宁蝶说道:“这件事若传了出去,对商雪玉的名声有损,那么,商雪玉一定会想出其他的法子来弥补的!但不管她用什么办法来澄清的。但是,流言流于市井,止于智者,无论商雪玉想怎么澄清,都只会越抹越黑吧?”
商雪玉越抹越黑,就会越恨商静盈。因为,当晚在场的人,也只有商静盈和商月筝才会传这种事情出去。从而,商雪玉就会恨上商静盈,从而再次针对于她或者商月筝。而商宁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现在,随着上次在宴席上害商天琪的事情被揭发出来之后,这商府的水,已经开始澄清起来。然而,商宁蝶哪里允许它清呢?她只想这水越来越浑,越来越浑的啊!因为,水浑了才好摸鱼,更因为,人乱了才好做手脚!
均儿站在帐子之外,小声地应了一声“是”,然后,将多余的蜡烛吹熄,只留下了照夜的灯烛,这才小心翼翼地离去了。
均儿走了,商宁蝶在黑暗之中睁开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她伸出手来,在枕头下摸索了片刻,终于将一样东西摸在了手里——商雪玉,你万万没有想到,你最大的把柄就在我的手里握着吧?要不是二姨娘还没有倒,我真的想看看你狼狈不堪的样子呢!
商宁蝶冷笑一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商府另外的书房里,商永霖正怒气冲冲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那东西不见了——那东西居然不见了。那东西怎么能不见呢?他保存了二十年了,可是,在今夜,那东西居然不见了。
铁福垂着手,站在书房的一侧。看着商永霖象是受伤的兽一般的,歇斯底里,气急败坏!
商永霖指着说道:“铁福,明天你去一趟永巷,拿着我的帖子,去找那个人,让他帮我把东西拿回来!”
铁福的手,似乎抖了一下,他立刻说道:“但是,老爷啊,那个人又怎么知道是谁拿的?”
商永霖气愤地说道:“除了那个人,还有谁?还会有谁?二十年了,他还没有放弃,今天,终于被他得到了,终于得到了是不是?”
铁福垂下头去,不说话!
商永霖举起双拳,还在气愤地叫嚣:“我就知道,他是不会放弃的……这二十年,他做了多少啊……他做了那么多。可是,就算他得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哼,他以为,他拿走的就是……”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商永霖朝铁福摆摆手,说道:“铁福,总之,你快去,你明天一早就去,知道不?永巷,上次我指给你的地方,到了那里,只要递上我的帖子,说我商府失窃就可以了!”
铁福听了,再三应“是”,商永霖这才余怒未熄地看了一眼一片狼籍的书房,恨恨地走了!
商永霖走了,铁福看了一眼正在整理书房的那些家丁们,微微叹了口气!
最近的商府,可真的是多事之秋啊。这一边串的事情,就象是一串掉了线的珠子,只掉下一颗之后,就再也没法子拾拣回来了!
如此混乱的日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铁福微微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
第二天吃过午饭的时候,商静盈就收到一个小小的布包、。
只见那布包的上面,用清秀的文笔写着一行字:“特附上发烧粉一包给三小姐,正常人一旦服之,全身发烫,形若高烧不止。冰毛巾敷半个时辰之后,热气立消……这实在是避祸和陷害对手的良药啊……”
商静盈再去看那字,只见上面的字迹端正归端正,但横竖的,和商雪玉平日里的字,可大不一样!所以,商静盈想去告状,也是毫无办法的。
于是,商静盈急火攻心,她只好随手,将纸包里的发烧粉撕成了碎片,然后,又狠狠地洒了一地!
商雪玉,你好,你居然装发烧,过了这一关,没让我算计到,可是,你别得意太早了,这一次,只是牛刀小试而已,再接下去,你就知道,你的如意算盘,怎么会打不响了!
算算日子,汪蔻解除禁足的日子就要到了。只不知道,到了那时,商雪玉还有现在得意不?
再过两天,是二姨娘汪蔻解除禁足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的,汪蔻就收拾停当,去见夫人杜甄。
按照商府的规矩,这妾室解除禁足之后,是要在第一时间去谒见女主人的,一则奉茶认错,二则听对方的训诫。
杜甄坐在屋子的正堂之中,看着汪蔻一步一步地走来,她忽然淡淡地笑了一下。
多少年了,汪蔻把持着商府,为所欲为,而今,却接二连三地犯错,使得商永霖终于下了狠手,将这个自小就亲密无间的表妹,狠狠地禁足了这一段时间!
这一段时间,虽然并不算太平,可是,没有了汪蔻在这浑水里乱摸鱼的话,杜甄还是觉得,日子太平了不少!
平心而论,杜甄是个对权利没有什么欲-望的人。若然不是汪蔻连商天琪都不放过的话,杜甄还是宁愿过着之前的与世无争的日子。可而今,时空倒转,物是人非,无论当日什么心态的汪蔻,都必须真正地屈居于杜甄之下了!
今日的汪蔻,一改平日里的稳重老成。她一身素净的打扮,再加上鬓间斜插着的暖玉簪子,都说明了而今的汪蔻,已经越发地显得低调内敛,不可捉摸了!
汪蔻走进正堂,一眼就看到了神清气爽的杜甄!
今日蝗的杜甄,身上穿着一件绣着浮水连理图的红底长衣,下着一件紫色的百褶裙妆,她面容雍容,举止端庄,隐隐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气息。
那是作为一个妾室终其一生都无法拥有的光芒,就象是汪蔻的身份,永远都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妾室,永远都要屈居于这个高堂之上的女人之下!
汪蔻的眼神,象是被烫到一般的移开了。
她俯下首去,在李嬷嬷事先准备好的蒲团上跪下,对着杜甄,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婢妾汪蔻,见过夫人!”
杜甄居高临下地看着汪蔻,眼底里有某种隐秘的表情。她的右手高高地抬起,朝汪蔻说道:“二姨娘这思过几日,清减不少,想发这禁足之日,也颇思己过吧!好了,快起来吧!”
语气虽然谦恭,可是,这三个大礼,杜甄还是结结实实地受了!
汪蔻低声应了一声:“多谢夫人关心!”
然后,自己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在正室的面前,姨娘是没有座位的。
杜甄让人端了一杯茶,递到汪蔻的面前,语气淡淡地说道:“喝杯茶,好好回去休息吧!”
管家之权,现下还在杜甄的手里。而杜甄实在是如假包换的正室,而今的汪蔻,无论杜甄说什么,她除了应一声“是”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话可说!
说话间,商永霖来了。
这一段时日,商永霖来杜甄的院子里倒勤快不少。
今日,他这一来,却刚好碰到了这样的场景!
似乎没有料到有这一着的商永霖先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后淡淡地说道:“夫人。你这里今天这里好生热闹啊!”
杜甄一看到商永霖过来,连忙起身见礼。此时,听到商永霖问,她便笑着说道:“回老爷的话,今日里是二姨娘禁足期满,妾身便训诫几句,准备让她回去了!”
商永霖点点头,却看都没有朝汪蔻看一眼,就朝着杜甄淡淡地说道:“嗯,这些内院之事,夫人自己斟酌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