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生龙凤生凤,阿天一手带大的孩子……啧!”九姑婆一副受不得地摇头,“楚少爷,你九姑婆我吃过的盐巴也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心里想着什么,我这眼睛嗖的一下……”她叉着两根手指在眼眶与楚子军身上比划了一下,“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楚子军莞尔一笑,目光从举止异于常人的九姑婆身上移开,转而望向幻影。
九姑婆循着他的视线一看,笑了,“里面还坐着你老婆,九姑婆我也不好太不给你面子,得了!得了!趁吉时,赶快进去拜堂吧!”嘴巴上说,手也不闲着,她见楚子军一时不设防范,伸手飞快地摸了一下他的臀。
银色魔鬼车上的路弗兰脸看得眼珠都快给瞪出来,“天啊,这女人!”
这女人竟然当着那么多媒体的面旁若无人地表现出对年轻身体的渴望?
惊愕了几秒,路弗兰猛地一拳捶打在皮座上,“靠!猪啊!一把年纪了还装什么节操,要摸就直接摸重点啊!”
楚子军弯身从幻影车后座里抱出来一个头上蒙着一块别致红盖头的女人。顷刻间记者的镁光灯闪烁个不停。
因为铜铁门后面是私人领域,记者们不得不止步,一个个眼睁睁地看着楚子军抱着新娘越过铜铁门。
黑红交缠的身影,在笔直的车道上朝着楚宅渐行渐远。
直至楚子军他们走进楚宅,沉默了几秒,铜铁门外的一干记者纷纷回神,别转脸看向一旁派不上用场的大红花轿。
“观众们朋友,刚刚的那一幕相信大家也都看见了,是的,新郎官楚子军直接从门口抱起新娘进去了!”
“透过镜头大家也都看到了,从前门到主宅其实有一定距离的,但是呢!新郎官楚子军舍弃了大红花轿,从这里就抱起新娘一路的走着进去,真是一点也不怕累!”
各台报道,声音此起彼落。
“天啊,这女人……靠!猪啊!一把年纪了还装什么节操,要摸就直接摸重点啊!”接着电话里又传来一阵捶打声,颜廷海不由得拢紧眉心。
苏瑾儿急忙地摇了摇他的手臂,“廷海,你快看!”颜廷海侧目,见到电视里楚子军抱起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人就往楚宅走去,黑眸疾闪过一丝惊诧。
虽然头上盖着红盖头,可那身段……一定不是安琪。
“Hello?准贝勒爷,你还在听吧?Hello?”
“没声音,难道断线了?”
颜廷海神情肃穆地望着屏幕中越行越小的身影,“子军抱着的那女人到底是谁?”
路弗兰撇过头循着楚宅方向看去,正好目睹楚子军抱着山寨货走进楚宅,顷刻间她情绪激动了起来,“哎呀,我就是专程打电话来给说你这事的!大事不好了……”
路弗兰一口气地把情况跟颜廷海汇报了一遍,然后发觉颜廷海由头到尾屁都没放一个,“那、那山寨货该不会是你……”
颜廷海蹙眉扫眼电视屏幕,画面依然停留在楚家大门外,“你进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况。”他打断说。
路弗兰马上反应过来,“好,不过……越早知道那女人的来历,我这边也好见机行事!”
颜廷海默了一会儿,说:“你想办法拖延半个小时。”
“就等你这句话!”路弗兰露出微笑,“好了,奥斯卡影后要上场了,等你那边的好消息哦,啵!”
耳尖地听见一个异常响彻的吻声,苏瑾儿探过头来问颜廷海,“你是在跟路弗兰讲电话吗?”虽然是问话,她心里却已经认定了答案。
因为这么骚包的事情也只有路弗兰才做得出来。
“路弗兰有没有告诉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颜廷海摇头,“暂时还不知道那个女的是谁,只不过……”他突然顿住声音,黑眸直勾勾地盯着苏瑾儿的脸,“瑾儿,你有没有姐姐或者妹妹?”
“没有啊,我爸妈就只有我一个女儿。”苏瑾儿满脸困惑地回视着颜廷海,“你怎么突然这么问了?”
“只是顺口问问。”颜廷海微微一笑,抬手摸着苏瑾儿的脸,“我是想……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儿,又不是养不起,多生几个也无妨,带着出去还可以美化市容!多好!”“你当计生办是闹着玩的啊!”苏瑾儿红着脸白了他一眼,然后背转身去。
颜廷海从后双臂将苏瑾儿揽入怀里,他脸亲昵地在她脖间磨蹭,“颜太太,我是英国国籍的,以后我们可以生一支足球队,保证这里的计生办也管不了!”
苏瑾儿被他脸上新长的胡须扎得一阵痒痒的,边躲,边笑说:“谁、谁答应要跟你生足球队了?你当我是母猪啊?”怎知她越躲,颜廷海的脸就越往她脖子里磨蹭,惹得她一阵娇笑。
“那我们生三个?”
“三个?你生哦?”惊觉颜廷海的脸又要贴着过来,苏瑾儿忙不迭举旗投降,“好啦、好啦!我们以后生两个孩子,然后再收养一个,这样我们就有三个孩子了。”她笑眯眯地比出三根手指头。
“颜太太,你什么时候学会耍赖的?”颜廷海低笑,“我出去打个电话,回头再跟你算账。”
松开苏瑾儿,颜廷海拿着手机起身,开门出去。
门合上的刹那间,传来苏瑾儿小声嘀咕的声音:“我又没有答应说要生三个孩子。”关门的手一顿,颜廷海哑然失笑,然后才把门轻轻带上。
楚子军抱着新娘进屋,九姑婆从里边笑呵呵地迎出来。她微微侧转身,指着二楼楼梯口的一个房间,说:“那个房间是给新娘子休息用的,先抱你老婆上去补补妆吧,还差你二叔公跟六姑婆没有到齐。”楚子军颔首。
九姑婆的手从左边伸过来,他抱紧怀里的人蓦地朝右边快闪,健步走向楼梯。
“少爷好!少、少奶奶好!”一见楚子军抱着新娘上来,楚家的一名佣人忙不迭地跑着过来为他们开门。
放下怀里一身大红嫁衣的女人,楚子军旋身对那名佣人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佣人默默地退至房外,不忘体贴地为他们掩上门。
这么一路走进来,还爬了楼梯,楚子军竟然大气也不见喘一下。
他低头漫不经心地以手指弹了弹Brioni西服上的皱痕,房间里一片寂静,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看着像雕塑一样定在原地的新娘,“不坐?怎么,该不会还要我抱你才肯坐吧?”
葱白的手指猛然掀起头上的红盖头,露出精致美丽的五官,一双灵动的凤眸盈满愠色。
红艳艳的唇微微动了动,似是有话要说,却又忽地抿住,凤眸忿忿地瞪楚子军一眼,然后走向离他最远的窗边,坐下。
楚子军顺手拉过一张椅子也坐下,眼神犀利地盯着坐在窗边的红色身影。后者也不卑不吭地回瞪他。
二人默了一会儿,楚子军失笑,“瑾儿,我有听说你妈把你关了一些日子,可我不是你妈,嫁给我,真有这么痛苦吗?”凤眸睐他一眼,唇瓣紧抿着,可那脸蛋上的不屑已说明一切。
楚子军耸耸肩,“好吧,我想我已经很明白你不想嫁给我了,那么……”十指并拢支住下颚,楚子军定在她身上的眸光转深沉,“你为什么不逃婚?”明艳照人的脸蛋刷地一下子变惨白。
“嗯,让我来猜猜看……”楚子军扯唇似笑非笑地审视着她脸上的神情,就好像猎人瞄准了猎物一样的志在必得,缓缓吐说:“你不想嫁给我,但是苏家又舍不得我们楚家的钱?还是……”楚子军蓦然站起身走向窗边。
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一身红嫁衣的人儿,楚子军微微俯下来,含笑地打量着无路可退的人,“你这是在欲擒故纵?”他挑了挑眉问。
雪白的双掌霍地抵住楚子军把他给狠狠推开,“如果不想上明天的头版新闻,你最好给我学乖点!”
楚子军顺势反擒住她的一只手腕,“楚苏联婚这可不是小事,如果不上头版还真是有点对不起两家在社会的影响力,不是吗?”话毕,他松开了钳制她的大手。
凤眸戒备地瞪着楚子军,“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楚子军把眉一挑,“哦?难道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有人在房外规规矩矩地敲了三下门。
楚子军转过头。门吱呀一声猛然被推开,门口处站着一脸笑眯眯的路弗兰,她身后则是刚刚从房间里退出去的那名佣人。
“亲爱的,你这是在跟我怄气对不对?”路弗兰语带嗔怪,扭着腰走向他们,“这阵子我都吃不安睡不好,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心疼么?我们和好,好不好?”
楚子军皱眉看着走到跟前来的路弗兰,一时间没猜到路弗兰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路……”路弗兰看都不看他一眼,冷不防张臂扑上前,像妈妈抱孩子那样牢牢地抱住楚子军身侧一身红嫁衣的女人。
楚子军当堂傻眼。
“喂……你……放手、快放手!我又不认识你!”原本还以为是楚子军的老相好闹上门来,猝不及防间就被人扑过来死死地抱住,那女人又急又气扬起双手在路弗兰身上一阵瞎打。
连着啪啪的几声响,打在路弗兰身上,一旁看着的楚子军,都不由得替她感到痛,偏偏那挨打的人却是一脸甘之如饴的微笑。
“打是情骂是爱,你打我说明你心里面还有我,你打吧,打到你不生气为止!”路弗兰深情地说,“我答应你,以后我再也不去见网友,只对你一个人好!”
“你给我住嘴!”女人忙不迭伸手捂住路弗兰的嘴巴。
路弗兰也不做挣扎,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朝门外呆若木鸡的佣人看了看,接着与楚子军四目相接,她眸里迅速闪过一抹笑意。
果不其然,那佣人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急急脚地跑去找管家,将误打误撞看到听到的内容一五一十地禀报了一遍。管家听完大惊失色,急忙又跑去找楚夫人,战战栗栗地把佣人的话重述一遍。
楚夫人满脸的笑意登时僵了僵,接着就一路地往下沉,黑了。
“管好底下的嘴巴,要是传开来了我头一个找你算账!”楚夫人板着面孔对管家警告说,然后挥了挥手示意管家先下去。
“等等!”
管家的手刚碰到门把,楚夫人又急忙将他唤住。“二叔跟六姑姑来了没?”
管家回过身,摇了摇头说:“进来之前,我跟二叔公有通过电话,他老人家约摸再过半个小时才到。六姑婆的手机转接到留言信箱去了,暂时没能联系上。”
楚夫人蹙眉凝神静默了一会,“你赶紧下去安排一下,让医院那边的人通知二叔……就说……”以手抚额头轻轻地揉着,沉吟了一下,最后她把心一横说:“你就让医院通知二叔,二婶突然醒了!”
二叔公的老婆十几年前因为一场车祸而变成植物人,至今仍在昏迷中。
管家愕然看着楚夫人,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撒这种马上就要被人拆穿的谎。
“还愣着做什么,还快去!”
管家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又朝楚夫人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熟悉的五官贴了过来,巴掌大的脸蛋红扑扑的。路弗兰狐媚的眼睛好似月亮一样弯弯地,一瞬不瞬瞅着凤眸里闪烁的怒火。啧,着实气得不轻呀!
鼻前一阵若有似无的馨香,路弗兰垂目,看着捂住她嘴巴的双手发了一会儿怔。这不是化妆品的香味。
也不是香水。
倒像是……路弗兰拢了拢眉,春光明媚,百花齐放,在花园里散步一不小心便沾了满身香气,倒像是这般脱俗雅致的味儿。
这是女儿香。
瞬间的怔愣后,路弗兰心里泛起浓浓的酸涩。
原来不管她多么渴望并且多么努力想要成为一个女人,假的,终究还是假的。
捂住路弗兰嘴巴的双手霍地松开,“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到底是谁?”一身嫁衣的女人咬牙切齿地说,伸手意欲推路弗兰一把,可一摸,又是惊愕又是尴尬,涨红着脸蛋忙不迭弹开。
路弗兰缓过神来,眼里掠过一抹了然的精光。
原来还是个未经人事的黄毛丫头。
“你好狠的心肝,一句‘不认识’就可以把我们的情分砍断吗?生气归生气,你怎么可以说得出这样无情无义的话?把我伤的遍体鳞伤,你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难受吗?”路弗兰嘴唇一撅,眼泪闪呀闪地就涌了出来。那似怨似嗔的眼神,连旁边的楚子军看着也是自叹弗如。
看来路弗兰为了成为一个女人,不只是有挨刀,想必还看了不少狗血到不行的粤语残片。
“你、你……”女人为之气结。她瞪大凤眸,定定地看着栽赃于她的路弗兰,只觉得胸口处堵着一窝子的闷气,霎时间却又想不到话来驳骂。
眼见着柔美的脸蛋涨红,而路弗兰仍是端着那副楚楚可怜的嘴脸,媚眼儿水汪汪地瞅着她。
女人恨恨的神情忽地变得惘然,盯着路弗兰默了一会儿,讷讷的说:“你……可能是认错人了……”下意识地咬住下唇,撇过脸,避开路弗兰满是哀怨的目光。
这一细微的小动作,倒是与苏瑾儿如出一撤。
半个小时后,一直没能联系上的六姑婆姗姗来迟,红光满脸,白发苍苍,穿着一套雍容华贵的大红牡丹刺绣唐装,在两名医护人员一左一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进楚宅。
见九姑婆从屋里走着出来,六姑婆出声唤住她:“九妹,子军把他媳妇接回来了没?”
九姑婆忙不迭回过头来,这才发现两个姑娘扶住的不是谁,正是满屋子的人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的六姑婆。
“哎呦妈呀!六姐,你可总算是来了!”
九姑婆折回来,臀往左边一蹭将那姑娘给挤开去,“二哥呢?我还以为你们两个约好了一块过来呢!”一把抓住六姑婆像老树根一样的手,九姑婆侧转脸冲屋里头大声嚷嚷:“阿天!阿天!你六姑到了!”不一会儿,一屋子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跑了出来。
六姑婆嗅出了端倪,“怎么,二哥还没到吗?”目光狐疑,缓缓地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定定地看着身边握住她手的九妹。
九姑婆一愣,正好屋外传来车声,她马上反应过来咧嘴笑说:“这会大概是二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