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恭正的坚持下,那位过路的幸运赌客分文不少地拿走了他赢的二十万块银元。而刘恭正也成功地捍卫了他的经商原则和赌场的信誉。赌场看起来是赔了一大笔钱,但实际上赢回的何止于此?在那位福建赌客离开的第二天,过路赌客一夜赢走二十万的消息就不胫而走,成了许多渴望一夜暴富的人们心中的神话。但是,真正能像福建人那样一夜赢走二十万的赌客又有几个呢?虽然不时有人会撞上赢了上万乃至几万的大运,刘恭正也无一例外地把这些人的姓名和照片公布在赌场门前,让他们成为一心想发财的赌客们的榜样;但是真正的赢家,永远是赌场。虽然刘恭正以他的努力,尽量保证赌博规则的公正,但是赌场中永远会有人作弊,这或许已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所不同的是,有时是几个人联手蒙骗一个人;有时是一个人蒙骗其他的人!而衣冠楚楚、风度翩翩地在赌场里巡视的刘恭正,就常常成为这种骗局的目击者。
李乐为是常客,自然他的赌本不是他的钱,而是杜兰春存下的血汗钱。他现在喜欢上了赌梭哈,而和他在一起赌的总是那么几个广东赌客。
李乐为面前放着一小堆筹码。
第三张牌发出,从牌型上看,李乐为的牌相当不错,但赌客广东胖子新拿到
的牌大他一个点。
发牌员问:“下注还是放弃?”
几个赌客都在看着他,李乐为也在看着他。广东胖子甲想了一下,拿起几只筹码押了上去。
发牌员挨个看着其他人:“你们呢?”
赌客中有一个继续押上赌注,另两个放弃了。轮到了李乐为,他内心紧张地拿不定主意。
发牌员催促他道:“轮到侬了,爽快点好吧,加注还是放弃?”
李乐为一横心:“加!”他也押上了一小摞筹码。
第四张牌发出来了,李乐为的点子大,他小心翼翼地往上又添了几个筹码。
广东胖子也加上了几个筹码。另一个赌客却选择了放弃。
最后一轮牌只发给李乐为和广东胖子两个人。
从明牌上看,李乐为的牌是两对,广东胖子的牌也是两对,但李乐为牌的大对要大于对手。但由于还有一张暗牌没有翻出,谁胜谁负就难以预料。这一轮发到手的牌是广东胖子大,便由他先发话。
广东胖子想也没想就又押上了一大摞筹码。
轮到李乐为决定了,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大粒的汗珠。按照梭哈的规矩,赢者通吃,输者全输。广东胖子敢于想也不想地就又加上了一大笔赌注,说明他的暗牌至少是一张能够配成葫芦的好牌。如果他真是葫芦,那么李乐为选择放弃,就可以少输一点;但如果他是虚张声势,李乐为选择放弃,就是白白放弃了赢钱的机会。这个选择,压得李乐为透不过气来。
发牌员对李乐为:“轮到侬了,硬拼还是投降,爽快点好吧?”
李乐为焦躁地:“侬等一歇歇好不啦,这么多钱的输赢,总要让我想一想吧?”他看看桌面上的牌,又看看对手的脸色,希望能够从中看出一点端倪。广东胖子的眼睛一点也不回避地盯着他,其中看不出丝毫慌张与胆怯,李乐为在那目光中败下阵来,无奈选择了放弃。
只听发牌员喊了一声:“两号赢!”李乐为面前的筹码都被拢到了广东胖子的面前。但是当底牌翻出来,李乐为傻了眼,对手的那张底牌根本就不能构成葫芦,他硬是凭狡诈赢了这一轮赌。
李乐为不甘心地叫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我的牌明明比你的大!”
广东胖子一笑:“是你自己要放弃的,怎么好怪我?”
李乐为用了一个麻将的术语:“你这是诈和!”
另一赌客拍拍他的肩膀:“朋友,玩梭哈,比的不光是牌,还有胆!你要是玩不了梭哈,就去玩二十一点或者轮盘赌好了。梭哈的赢家,才是赌场上真正的英雄!”
又一轮发牌开始了。第二张牌是李乐为的点子大,他毫不犹豫地押了注。
其他赌徒也一一跟着押了注。
第三张牌发下来,广东瘦子率先押注,其他人也跟着押注,广东胖子看了看手中的牌,很谨慎地只加了几个筹码。
第四张牌发下来,李乐为明面的牌竟有三张K,这显然是一付大牌,超过了明面上所有人的牌。李乐为兴奋地押上了一大摞筹码。
广东胖子看了一下情势,表示放弃。其他两个赌客也选择了放弃。
轮到广东瘦子,他明面的牌是一只8,一只9,还有一只Q,但三张牌都是同样花色,如果底牌和下面一张牌能够连上的话,就会是一付同花顺,但那样的可能性非常小,从目前牌面上看,李乐为占有着巨大的优势。这回轮到李乐为得意了,他看着广东瘦子,在等待着他加注或放弃。
广东瘦子的眼睛盯住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下了决心,又往自己的赌注上加了几个筹码。
李乐为叫了一声:“好,算你有种!”
发牌员继续发牌,发给李乐为的是一张A;而发给广东瘦子的是一张同花的J。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李乐为不禁翻看了一下自己的底牌,那也是一张K,这就是说,李乐为已经拿到了一付铁支,只要对方的底牌不是一张同花10,他就铁定赢了;但如果恰好是一张同花10,那么对方的那付同花顺就正好压过他的铁支!他面临着重大的抉择,加注或者放弃。
李乐为看看牌,又看看对方的表情,额头上又一次冒出了大粒的汗珠。这样一付好牌,如果放弃,实在太可惜;而如果万一对方真是一付同花顺,那也将输得很惨。他想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点端倪,自己毕竟已经稳是铁支了,对方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虚张声势呢?看着看着,他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胆怯和游移。
发牌员在问话:“侬哪能(怎么)讲?加注?还是放弃?”
李乐为想起了刚才那个赌客的话:“朋友,玩梭哈,比的不光是牌,还有胆!”
他心一横,把自己面前的所有筹码都压了上去。
发牌员:“那么好,翻底牌!”
李乐为志在必得地翻开底牌:四张老K和一张A,实实在在的一付大牌。
但是当广东瘦子不动声色地翻开底牌时,他傻眼了。对方的底牌正好是一张同样花色的10,无可挑剔的同花顺。他输了。
李乐为:“你怎么……”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全部筹码都被对方掳了过去。
广东胖子拍拍他的肩膀道:“朋友,玩梭哈比的不光是胆,说到底还是要比牌!”
看完了李乐为输钱,刘恭正注意到一张较为陌生的面孔,那是个年轻人,他只玩一种赌法,就是掷骰子。开始的时候,他的面前只有一小摞筹码,但是他的赌运奇好,屡投屡赢。他面前的筹码起来越多。便使得和他一起赌的几个赌徒眼中越来越多地流出了怀疑之色。
别人掷出一个三六,年轻人便掷出一个梅花,他赢。
别人掷出一个‘和’,年轻人又掷出一个`人’,还是他赢。
年轻人奇好的手气已经引起了其他赌徒的注意,他们发现他有一个习惯动作,常常在抓骰子或掷出骰子之前,要用掷骰子那只手的大拇指在嘴巴上擦一下。
这一次有个赌徒掷出了一个`天’,其他赌徒都在看着年轻人,看他能掷出一个什么点子,只见他用大拇指刮了一下嘴,竟也掷出了一个`天’!
几个输急了的赌徒料定有诈,互相看了一眼,两边的人迅速抓住年轻人的双手,对面的徒赌抢过那两粒骰子,用小刀把它劈开,发现里面灌了铅,这是一付专门用来作弊的药骰子。
为首的赌徒怒气冲冲地:“早就知道你小子有诈,果不其然!你把赌场的骰子换掉了,藏到哪里去了?说!”
唐立年轻人看着他们,轻蔑地哼了一声。
“你还敢哼?看我不打掉你的牙!”为首的赌徒一巴掌挥过去打在他脸上,只见从他嘴里飞出来两颗白白的东西,其他赌徒忙捡起来看,不是牙,而是两粒骰子。原来这就是他作弊的手段,他将两粒自制的骰子藏在嘴里,当需要使用时,便用大拇指从嘴上擦过的那一瞬间,将自己的骰子换到手中,而将赌场的骰子藏进嘴里。
为首的赌徒看着他冷笑道:“好一只手,可以翻江倒海;好一张口,可以吞吐天地!现在马脚露出来了,请跟我们去见见老板,是斩你的手指还是真的敲掉你两颗牙,听老板吩咐吧!”
赌场的当铺里,输急了眼急欲翻本的李乐为掏出一付翡翠镶金耳坠放在柜面
上:“当一百二。”
掌柜的拿起来看了一下:“只能当一百。”
李乐为叫道:“你识不识货啊,这附坠子可是一百三十五块买来的!足赤真金加上好的翠料。”
掌柜的笑道:“你这是当,又不是卖。如果有人喜欢,你卖一百五我也不管,但是当,最多只能给你一百。你赢了钱,还可以来赎啊。”
李乐为一狠心:“一百就一百!”
赌场后面的一间房间里。那位年轻人已经被赌场的几个保镖按在了一张八仙桌前。那几个揪他来的赌徒站在一边,要看赌场总管徐福生如何处置他。
顾业成端着一只茶壶,在房间的远端看着这个场面。
徐福生凶神恶煞般地看着年轻人:“你耍老千竟然耍到171号来了,知道规矩吗?”
年轻人镇静地:“知道。”
徐福生把一把刀扔在桌面上:“今天你不出点血是不要想走出171号了,是口里吐血,还是手指流血,由你选。”
年轻人说:“手有两只,口只有一张。这骰子是用手做的,也是用手掷的,要流血,还是从手上流吧。”
徐福生问:“他用哪只手掷骰子?”
为首的赌徒:“他会左右开弓。”
徐福生:“那就右手吧。”
几个打手叭的一声,将年轻人的右手摁在了桌面上。
徐福生道:“你听清楚了,要剁掉你整只手,那是太狠了一点;要是只斩掉你的小手指头,又太便宜你了。我要斩的,是你的大拇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