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当年阮玲玉的影迷,大多是学生或者文艺青年,而胡蝶的粉丝,则是生活优越的中产阶级。文青向来无法代表时代的主流,于是,1933年,胡蝶以21334票当选“电影皇后”,阮玲玉只得到第三名。
这种差异显然不是因为胡蝶更美。
单从外貌看,胡蝶珠圆玉润、高贵大方,大脸大眼长身量,虽然富贵逼人,却少了阮玲玉那种百转千回的妩媚,后者眉目间流转的哀愁与小清新似乎更能打动观众。
只是,“美人”到了一定段位,能出位的便不再是容貌的比拼,性情、处世、性格、教养、才华、气质这些综合因素,都会为一个女子加分或者减分。
熟女胡蝶,显然更胜一筹。
1924年,中华电影学校招生,一千多人应试。
一个叫胡瑞华的十六岁姑娘很忐忑,虽然家里最显赫的亲戚是父亲姐夫的哥哥——北洋政府“内阁总理”唐绍仪,但血缘的迂回早已稀释了亲情的力度,怎样才能从千人之中脱颖而出?
她灵机一动,别出心裁地梳了一个横S发型,在左襟别了一朵大花,长长的耳坠古雅地从耳垂上流泻下来,身着长裙圆角短袄,很复古的打扮,在密密麻麻的时装新女性中卓然不群。
她如愿以偿地成为中华电影学校第一期也是唯一一期学生,系统学习影剧概论、电影行政、西洋近代戏剧史以及导演、化妆、舞蹈、唱歌等十多门课程,还有骑马、开车之类明星必杀技。从只有几个镜头的卖糖果的女孩到女一号,她积累着从量变到质变的能量。
终于,《秋扇怨》让胡瑞华破茧变为胡蝶,成为邵逸夫哥哥邵醉翁创办的天一公司当家花旦。
纵然天资再高妙,也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
胡蝶后来在回忆录里说:“天一太过于从生意眼光出发,影片的娱乐性功能多于艺术性,且多数影片停留在宣扬旧道德,不合时尚潮流,虽拥有一定的观众,但却不能给观众回味的印象。”别的女明星为情事苦恼时,她已经在考虑电影商业价值与艺术成就的统一,境界云泥。
她颇有语言天赋,能说流利的粤语、闽南话、上海话,甚至为了学普通话专程到北京拜梅兰芳为师。1931年,有声电影取代默片成为主流,她主演了中国第一部蜡盘发音的有声电影《歌女红牡丹》,演戏配音时,在录音棚一待就是七个小时。
虽然她自谦“论演技,我是不如阿阮的”,但深陷情伤的阿阮付不出她这份功夫。
所以,她成为影坛无人能及的一姐。
她的头像变成最时髦的装饰;她穿的旗袍、戴的首饰一出街便被拷贝;八卦杂志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把她的打扮从头到脚分析给读者,以她作为最美丽女子的模板,甚至,她的酒窝也成了美女的重要标志。
她是一个懂得入世的美人,竭尽所能地扮演好社交名媛、公众人物的各种角色,而不是做个“纯粹的演员”。 张恨水评价她:“为人落落大方,一洗女儿之态。性格深沉,机警爽利,如与红楼人物相比拟,则十之五六若宝钗,十之二三若袭人,十之一二若晴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