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圆领毛衣,精致的面孔在阳光下更显玲珑,怎么看怎么朝气蓬勃,就那么定定看着季邺南,似要将他看出个窟窿来。
季邺南咳了一声,再开口时声音沙哑许多:“谁叫你来的?”
她不说话,他又问:“周礼?”
她摇头。他想了一下,皱眉再问:“老钟?”
她又摇头,季邺南重新思考一遍,笑道:“秦钦让你来的?”
他不再摇头,也没说话。季邺南有些颓败,太阳穴隐隐作痛,他的表情有点儿难受,接着抬眼看着温渺,俩人陷入长久的对视,颇有几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思,后来温渺眼里渐渐起了一层水雾,他心中一跳,又怕是误解,多等了片刻,直到她眼中的泪水滑落。
他这才抬手拍了拍床板:“过来。”
温渺依言过去,挨着床头坐下,他抓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这一亲不得了,小姑娘顿时泪如决堤,满脸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他伸手一下下替她抹掉,又仔细看了她一会儿,接着将人揽进怀里。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对季邺南来说,真******太爽了,太阳穴突然就不疼了,四肢百骸都舒坦至极。
对温渺这类姑娘,你拿她没办法,更何况喜欢一人就像吸毒上瘾,哪怕会酿成大祸,都无比贪恋着过程。她终究在平静安稳和暴风骤雨之间,选择了后者,虽然跌宕起伏,但甘之如饴。
先前去拿针管的小护士早过来了,却到这会儿才被挡在门口的男人放行:“行了,你进去吧。”
小护士好奇:“你不进去看看吗?”
秦钦笑了笑,说:“我为什么要进去?”
“不进去你堵这儿干嘛?”
他没接话,双手放进裤袋,一步步往外走了。
其实今儿并不是秦钦叫温渺来的,那姑娘得知季邺南被砍伤住院,立马慌了阵脚,任凭他怎么
分析利弊关系都没用,最后急得哭了,冲他嚷嚷:“你别再说了,你说的那些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要不是因为我,他哪会被人砍伤,我就是喜欢他,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这姑娘都以命相胁了,他能怎么办,更何况至始至终,他都是一局外人。令他疑惑不解的是,在温渺那一番肺腑的表白之后,他莫名有些失落,再他还没搞清楚这份失落源自何方时,人已经先温渺一步到了季邺南的病房门口。
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想着和他只隔一扇门便心慌不已,莫名有些激动,正蠢蠢欲动想要推开门,却被身后的人叫住:“秦老师?”
那一瞬间他像盗窃别人家东西却被抓个现行一样尴尬,仿佛做了见不得人的天大的事。
温渺一步步靠近,问他:“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定了定神:“我守在这儿,是为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想清楚了,迈出这一步,以后再想跳出来就难了。”
她立马被唬住,还煞有其事地认真思考起来。秦钦暗自松一口气,等了片刻,却见温渺抬头:“我想好了,无论怎么着,我都还喜欢他,既然喜欢,就应该无所顾忌,谁都不知道走到最后是什么样子,我为什么不走过去看看呢?”
秦钦欣然,伸了臂膀作势和她拥抱:“我一直把你当作很亲近的人,如果这趟路走得不顺,什么时候想回头,我一直在你身后。”
温渺自然感动不已,和秦钦道别后就推门进了病房,而他就站在外面目睹里面发生的一切。他阻止过,并且已经尽力,这两人之间若真有一场躲不掉的孽缘,那也是一种缘,拆不掉的。
想想觉得可笑,自己这心思还没整理透彻,反对别人的事儿这么上心。话说这心思,是他活这么多年头一次产生,来得毫无预兆,让他这天才也措手不及,压根儿没有任何办法应对,他想起朋友以前老调侃他,说他不近女色是因为喜欢男人。此类论调对天才而言从来都否与评论,他没在意过,是因为觉得压根儿不靠谱。
突然就想起以前上学时,有一意大利女孩儿总爱向他借浴室,回回穿了浴巾在他眼前晃,他也没觉得有什么,有次那姑娘不请自来,他开门时她连衣服也没穿,都到那程度了他依然毫无反应,压根儿没往那方面想。
如今看来,不是他不想,是人不太对。看来上帝造就万物时果然是公平公正,哪怕给了你所有的优秀,却总有一样留下遗憾,至少目前对他来说,这是种遗憾,他再强大,可没强大到突然接受自己对一男人怦然心动,他需要点儿时间来消化这东西,这可不像学物理或者做化学,只要攻克就战无不胜。
他的父亲杀了季渊,他却喜欢上季邺南,这桥段有点儿熟悉,电视上貌似演过无数次,只是这回主角却换了,还换得有点儿匪夷所思。大概一切都应了那句歌词: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
另一边,病房里的俩人正在分一苹果,温渺洗干净削了皮递给季邺南,他却朝桌上的水果刀努努嘴:“切了。”
她于是乖乖跑去切水果,等均等分切好端过去,人依旧不满意,说:“我被包成这样怎么吃?”
她往他身上上下扫视一圈,那绷带虽缠了大半个胸膛,那手却是完完整整露出来,于是很疑惑:“你手没事呀。”
“这么放着没事,吃东西得动手,动起来会牵动伤口,那不就有事了。”
小姑娘狡黠一笑,拎着盘水果得意洋洋:“你是想让我喂你吧?”
他也笑,毫不掩饰:“聪明!”
她挑了一块,放自己嘴里,嚼啊嚼,歪歪头:“真好吃。”
季邺南快醉了,她这模样和多年前并没两样,看了一会儿,他问:“有那么好吃?”
她点头,顺便也挑了一块喂他嘴里,他学她一样砸吧嘴,很享受的样子,叹了句:“果真很好吃。”说着,忽然想起一事儿,收了笑意问:“你昨晚干嘛去了?”
“跑了啊,不你让我跑的么,后来撞见秦老师,他不会打架,脑门上都是血,我就带着他一块儿跑了。”
“就没想过回去找我?”
她吃的不亦乐乎,表情满不在乎:“你不是擅长打架么,何况周礼也在,闹那么大肯定有人报警,可谁敢动周公子啊,动不了他就没人能动你,所以我根本用不着操心。”
季邺南想,你个小没良心的,亏我在街头等了你半宿,嘴上却说:“聪明了啊,想得还挺
全。”
她又喂他一块水果,洋洋得意道:“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