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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老钟讶然,他不是把这事儿挂嘴边的人,突然无预兆就说出来,想必是真的烦恼,就问:“怎么回事,吵架了?”

他只闷头喝酒,连话也不说了。老钟只当是年轻人闹脾气,分分合合很常见,于是拍了拍他的肩,也没多问什么。

而另一头,坐在汽车里的温渺思绪翻滚如潮,脑中反复浮现在玉渊潭的翠竹下,季邺南挨池子坐着时动也不动看她的样子。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分散了这画面,记忆却跳回到以前,他冷漠时眉宇间都似结了冰,对一事儿感兴趣时,眼角会微微上扬,满眼都是调侃,生气时浓眉紧皱,一脸寒霜。

认识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回见他这副模样,整张脸都透露着绝望。她正因此陷入深度思考,胳膊忽然被人碰了一下,惊得她差点跳起来。

秦钦一脸平静地看着她,指了指前面:“到了。”

她尴尬地解了安全带,狼狈地跳下车,匆忙说了再见便钻进无边的夜色。秦钦摸了摸下巴,无奈地盯着前方,果然不到半分钟,就见她慌慌张张往回走,调了方向才走向另一幢楼。对于她一有心事就走错路的行为,秦钦已见怪不怪。

回到家时倪翼正在清点账本,闻声头也不抬,说:“你每天这样累不累?”

温渺不解,听他又说:“人风里接雨里送,毫无怨言还得面对你这张臭脸,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随手扔了包,一屁股坐上沙发:“我也想什么都不管一心只奔向季邺南,可每天去医院看老头儿趟在那儿,就会想起出事的那天……我大概不适合谈恋爱吧,一谈恋爱就忘本,家人朋友都被忘光光,我比较适合单身。”

倪翼抬头:“你不适合谈恋爱,还是不适合和季邺南谈恋爱?”

她皱眉,指着他,“倪翼你说话就不能含蓄点儿吗,非得一针见血戳人心窝子?把人戳疼了你就爽了是不是?你个变态!”

倪翼很淡定,埋头继续整理票据:“含蓄有屁用,你也知道是一针见血,都见血了还折腾什么。你爸那事儿和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凭什么把你以为的责任强加到别人身上,换个说法就是,当初不管谁在老头儿身边,他该跌还得跌,你以为有你在就能避免一切?你还真看得起自己。”

她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是:“老头儿一直反对我们,说是跟谁好都不能跟季邺南好,他清醒前我违背他的意愿,现在不清醒了,我总不能继续违背,让他安不了心。”

倪翼觉得她可笑,说:“你能不能现实点儿,他已经失去感知能力,还安哪门子心,人好时你不听话,非得等到这会儿才听,晚了!”

她快哭出来:“正因为错过孝顺的最好时机,现在我想弥补,即使他无法感知,我也想听他的话,顺他的意,不行吗?”

见她这样,又确实言之有理,倪翼放缓了语气,说:“怎么做都由你决定,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爸为什么只反对你和季邺南,他们之前认识吗?”

她也懵了一下,泪水还在框里打转,她伸手抹掉,摇头:“他一小老头儿,哪有机会认识那么多人。”

说到此,心中却咯噔一声响,要这么说的话,他和秦孝又是怎么认识的呢,那老先生看上去可不是一般人,听说还曾经位高权重。想到这她忽然觉得倪翼说的很有道理,世上那么多人,老头儿谁不反对偏反对季邺南,该不是有什么隐情。

思来想去,她隔天去了趟博物馆。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新址已动工大半,旧址面临拆迁,外观看上去破旧,虽里面陈列不少文物,但客人稀少,大部分时间大家都百无聊赖坐上一天。

她直接去了馆长办公室,有的没的寒暄一阵,最后切入话题,问:“您知道我爸以前都和什么人来往?”

馆长笑眯眯:“你爸这人特简单,内战结束后他们连的兵东奔西走,没几个待一块儿的,为了你妈他一心想留北京,当时还跑了不少关系,托了不少人情。要说人际关系,大概就是那会儿建起来的,你要打听谁,我可不敢保证都认识他那些朋友,但相当一部分还是熟悉的。”

“那您听说过季渊么?”

馆长闷头仔细回忆,却始终想不起有无这人:“这还真没听过,我记忆中并不认识姓季的,但你爸后来承了一人的情,不仅把工作敲定了,还出钱救了他们连长一命,这连长早年为你爸挡过枪子儿,你爸一直当他是亲兄弟,虽然后来不治身亡,但到底因别人的帮忙多活了几年,你爸肯定是感激他的,对了,帮忙这人叫作秦孝,你认识么?”

她只知道温如泉对秦孝毕恭毕敬,却不知俩人是因这种渊源,而从那天在玉渊潭就能看出,季家和秦家也是有关系的,若温如泉和季渊真的有交接,那秦孝便极有可能充当中间纽带,让这俩人认识。

分析到此,这疑惑貌似解开了,但她始终想不明白是什么深仇大恨,逼得老头儿非要她和季邺南分手。

和馆长道别她后从博物馆出来,仍然陷入迷思中,一抬头却看见伫立车前的秦钦,刹那间脸色变得不太好。

秦钦走进她,笑着道歉:“我不该瞒你季邺南和我爸认识这事儿,我向你道歉,可你要明白,我不和你说,是因为没必要,并不是有意不告诉你。”

她眯眼看他:“你为什么反对我和季邺南在一块儿?你又不喜欢我。”

他说:“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了。”

温渺撇嘴:“快拉倒吧,喜欢一人可不是你这表现,我又不是没喜欢过。”

“喜欢一人有无数种表现,你怎么知道我这表现就代表不喜欢你?”

“……”

话题就这么轻巧被拨开,之后的秦钦又觉得不忍心,便请她晚上去喝酒。俩人一前一后刚进了卡座,便有人叫嚣着起哄:“敢情你还是喜欢女人的么,长这么大总算开了窍。”

他将那人的腿拍开,领着温渺坐里面,围桌的俩人盯着温渺看,其中一人率先笑出来:“姑娘你怎么把他弄到手的?这厮向来不近女色啊。”

温渺窃笑,难怪感觉不到喜欢,原来他就不好这口。

“哎你别一个人乐啊,到底怎么回事儿,说说呗。”

秦钦刚要接话,先前去洗手间的人正巧回来,拎了酒瓶道:“我那头有一朋友,他们人多,咱们过去凑一块儿吧,人多热闹。”

其中一人接话:“都谁啊,认识么?”

那人说:“认识认识,就这么大点儿地,谁不认识谁。”

于是,几人挪位,转移到靠角落的座儿。温渺走在前,秦钦护在后,她落座前理了理裙边,抬头时还未完全绽放的笑容就那么僵在脸上,早知道他也在这,她打死都不过来。从那天他说了那些话之后,她一直不太敢面对他,只对上一眼,便想着离开,哪知屁股还没抬起,对面一人却无比喜悦道:“女侠!”

温渺瞬间恨不得将头低埋到尘埃里。先前对她和秦钦很感兴趣的男人,目光在周礼和她之间来回穿梭,总结到:“这地儿还真是小啊,转来转去都是熟人。”

周礼就一傻帽,不思考为什么女侠不和老季一块儿出场,反被别的男人带进来,还一个劲儿捅季邺南胳膊:“唉唉,女侠唉,你怎么不说话?”

季邺南被捅得烦了,一眼横过去,他立马识趣地闭了嘴,一双细长的眼睛来回在俩人身上流转。

前后都被人堵了,温渺走不掉,随手拿了杯子就要喝酒,却被秦钦拦下,换了一杯白水给她:“不会喝就别喝。”

众人齐起哄,有人笑弯了眼睛看戏:“行啊,知道心疼女人了,你这头一回谈恋爱吧,亏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男人。”

众人大笑,温渺极不自在,即使不往对面看一眼,也能感受两道凌厉的目光,她尴尬极了,捧着杯子一口口喝水,连头也不敢抬。季邺南穿一件深军绿门筒领体恤衫,一只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夹了烟,他也出神,胳膊却被人碰了一下,转头一看,来者正是秦钦。

大家已经玩开,他捡了空挤了个座儿,紧挨着季邺南,问:“后悔吗?”

季邺南看他一眼:“你说呢。”

他眼尾上扬,剑眉星目,挺直的鼻梁英气扩张,秦钦挨他很近,连他眼上的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莫名心跳忽然漏掉半拍,随即他感觉心脏喷出一股血液,四面八方朝身体各个角落散开,连指尖都是热流涌动的暖意,尔后遍体通畅,一阵说不清的酥麻,他心跳加速,觉得自己不太正常。

收回了视线,秦钦定了定神,拿着酒和他碰杯:“承让了。”

季邺南并没和他碰的意思,就那么端着杯子,看他自顾自地碰上来,接着再自顾自地喝掉。见他刚一下肚,脸上就浮现红晕,正想嘲笑他的酒量,却被人忽然叫住:“老季!”

一抬头,却是许久不曾见面的吴老二,他身后站了七八个光膀子的纹身壮汉,全然干架的模式,附近几桌因他这阵势立时变得安静。

即使场内音乐震天响,也能清楚听见吴老二闷雷般的咆哮:“早以前我就看不惯你,凭着点儿小本事在我老子面前指手画脚,还动不动拿我说事儿,我当你兄弟不和你计较,你他娘的什么狗屁兄弟,为一女人把我爸弄进去,连个面儿也不露。”

说着,将一长棍撂上桌,震得酒杯来回晃,洒了半桌子液体。他气势汹汹道:“丫的,今儿替我爹好好教训你。”

周礼窝在沙发上皱眉:“吴老二你丫嗑药了?局子里的饭好吃怎么着,还想进去待一回?”

却见他抓了棍子,猛一下砸向酒桌,惊叫声霎时散开,夹杂着稀里哗啦的碎裂声。眼见他要砸第二下,季邺南伸腿一脚踹开桌子,直撞了吴老二的肚子,这就惹火了那帮人,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乱打,两边人撸了袖子打得异常激烈,场内一时乱成一团。

靠墙的道儿被挪开,季邺南挡了几下猛冲过来的攻击,趁乱朝温渺伸了手:“过来。”

她已被吓呆,立马跳了过去,躲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