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离筋疲力竭地陷入昏睡中，从夜里肚子疼到入院，整个是一场兵荒马乱，简直不堪回首。
给她做产检的一直是妇产科的主任医师，五十几岁的主任医师经验丰富，要是换成顾兰，顾小离肯定不能在这家医院建卡。
这家综合医院是地级市唯一一家****甲等医院，比起到其他大城市生孩子，这里离家近，综合考虑顾小离选择了这家医院，唯一的条件就是坚决不要顾兰给她看。
最后一次产检，主任医师说胎位很好，可以顺产。
顾小离也知道顺产对婴儿的好处，心里也倾向于自然分娩。
肚子疼的时候，家里只有她跟顾妈两人。
顾小离还算镇定地给厉云峰打电话，顾妈也着急联系在厂里加班的顾爸。
第一个赶到的人是住在镇上的顾兰，顾兰的丈夫开着警车来了。
是厉云峰通知顾兰的。
顾小离气得想砸碎手机，她三令五申地对厉云峰反复强调过，她对顾兰有非常大的成见，就算她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厉云峰也不该在她最需要冷静的时候，叫来顾兰这个瘟神。
这不是刺激孕妇情绪吗？
好女敌不过人多势众，就算顾小离再不想上车，还是被众人连扶带搀地押上了警车。
顾兰老公鸣响了警笛，顾爸压后，几辆车风驰电掣的驶向医院。
顾小离这辈子第一次坐警车，除了疼再没其他感觉。
顾兰跟她一辆车，在她耳边柔声安慰，顾小离却感觉有一条毒蛇缠在她的脖子上，冲她吐着红芯子。
厉云峰远在万里之外，其他人对顾兰是一味地盲从，顾小离第一次感觉如此无助，变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一只手一直紧紧握着手机，仿佛这样握着，厉云峰就能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要主任医师给她接生，否则她坚决不生。
下车后，顾小离被搀扶坐到轮椅上，她拨通厉云峰的手机，对他说要主任医师，也对随行的亲人如此要求。
四周乱哄哄的，他们的脸焦灼又兴奋，就是没一人听她说话，可能是她声音太低，他们根本没听见。
手机被顾兰抽走了，她让厉云峰放心。
进了产房，顾小离态度坚决地要求顺产。
“好，你想怎么生，就怎么生。”顾兰轻描淡写的笑道，眼神冷冷的。
“躺好了。”两个护士按着顾小离的上身，让她躺好。
顾小离倔强地撑着上半身，她要看清顾兰的动作，不然顾兰会害她的。
剧烈的阵疼袭来，顾兰突然操起一把大剪刀。
顾小离满脸冷汗，死死地盯着她，顾兰好像在她底下咔嚓咔嚓剪了好剪刀，她疼得都麻木了。
“不太好，转剖产。”剪完以后，顾兰啧啧地摇头，有点幸灾乐祸地笑。
她一定是故意的！
顾小离最后还是剖宫产了，却经历了顺产和剖产的双重痛苦，小腹被划了长长的一刀，****也被剪了一刀。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不知道是怎么离开产房的。
现在她躺在单人套房里，耳边响着欢声笑语，该来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好漂亮！”护士抱来了两个女婴，众人齐声赞叹。
顾小离累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虚脱至极。
“小离，看看孩子。”顾妈和茉莉一人抱一个女婴，柔声叫顾小离。
顾小离用全身的力气才将眼皮掀开一条缝，粉红色的婴儿被包在纯白的毛巾里，闭着眼睛，小拳头捏得紧紧的。
“傻孩子，哭什么呀。”顾妈看到顾小离掉眼泪，也有些哽咽了。
“是幸福的眼泪。”堂婶嘻嘻笑道。
“坐月子流眼泪最伤眼睛。”茉莉柔声道。
顾小离合上眼睛，泪水开始不受控地往下落。
她突然明白一件事，厉云峰对她看似十分的体贴，却没一分的上心。
原来真的是在最危难的时刻，才能看清一个人的真心。
顾小离突然觉得十分悲哀。
云字辈下面是伯字辈。
两个双胞胎的名字厉明山已经起好了，大妞叫厉伯明，二妞叫厉伯珠，寓意她们是掌上明珠。
虽然听起来有点男性化，但是中间的字是没办法改的。
而且厉明山对她们寄予厚望，希望她们长大了能巾帼不让须眉。
对名字，顾小离没意见，现在这个社、会，女孩子就应该自强自立。
直到第二天清晨厉云峰才赶到医院。
“老婆，辛苦了。”他俯身亲吻一下她的眉心，在她耳边柔声说。
顾小离闭着眼睛装睡，心里荒凉得寸草不生。
厉云峰小心翼翼地抱了两个女儿，小小的一团，像是刚出生的幼猫，他伸出两根手指，她们立刻紧紧地拽在了掌心。
厉云峰的心一下柔得一塌糊涂，第一次有了为人父的骄傲和满足。
顾小离躺在榻上喂奶，不能坐，****的伤口还在扯着疼。
大妞二妞一边一个趴在她胸口，用力地吸，奶水不够，没奶的时候就喂奶粉。
厉云峰帮忙冲了一瓶奶粉，伺候孕妇的人一大堆，按理说完全不需要他。
厉云峰察言观色，发现顾小离对他的态度有些不阴不阳的，温和中透着冷淡，眼神也带着疏离。
大概还在生他没赶回来的气，厉云峰特意卖力地表现。
顾兰进来查房的时候，厉云峰站到离顾兰最远的位置，跟她保持距离，眼神上更是没有任何交流，想要给顾小离传达一个信息，他跟她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顾小离彻底地无视厉云峰的种种幼稚行为，心里萌发了跟他离婚的想法。
心里展开了天人交战，从理智上考虑，离婚是一件蠢事。
就算厉云峰不把她放在心里，就算同床异梦，他也能做一个得分颇高的老公。
男人可能都有这项才能，像顾盛元就是个个中好手，只要女人笨一点，粗神经一点，就能傻乎乎地被他们哄骗一辈子。
要不是碰到生死攸关的事，顾小离也会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幻象中，以为厉云峰对她日久生情，以为他们会是最幸福的夫妻。
晚上轮到顾韵蓉陪，厉云峰不能再赖着不走，只得先回家，明早再过来。
“我想离婚。”顾小离第一次说出心中的想法。
“神经病啊？”顾韵蓉照例没有好话。
“你不是也想离婚的吗？”顾小离想要拉同盟。
“你能跟我比吗？追我的男人一大把，你这副残样再离了婚，还有谁会要？”顾韵蓉一脸嫌弃地打量她。
“我不需要靠男人养。”顾小离倨傲地抬起下巴。
“你倒想呢，哪个不开眼的会养一头肥猪？”顾韵蓉嗤笑道。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离婚吗？”顾小离特别想找个垃圾桶倾诉。
“为什么？”顾韵蓉斜着眼睛，不耐烦地问。
“厉云峰他不爱我。”顾小离艰难地说。
“他什么时候爱过你？”顾韵蓉觉得她说的话都新鲜。
“你滚蛋吧。”顾小离虚弱地赶她走，就不该让她陪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