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珏近乡情怯了,拒绝进镇,也拒绝回村,顾奶奶和顾爷爷还健在,他外公外婆也都活着,还有叔叔姑姑大姨之类的亲戚。
顾珏家的房子被他几个叔叔瓜分了,顾奶奶和顾爷爷如今守着鱼塘在村里养老,大姨顾兰现在是妇产科的主任医师,表姐孟佳佳也是一名妇科大夫。
厉伯珠将摩托车停在医院门口,想带顾珏去找他的大姨和表姐。
顾珏上身匍匐在车身上,两条长腿踩地,死活不肯下车。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顾兰姨下来。”厉伯珠抬脚就走。
走到医院门口回头看,摩托车上的顾珏已经不见了,他戴着头盔横穿过马路,逆着人行道大步朝前走。
厉伯珠头疼地按按太阳穴,这一路她已经受够了顾珏的小性子和明星架势,他把她当成全能保姆了。
厉伯珠发动摩托车追上顾珏,紧贴着他摩托车做了个原地甩尾。
顾珏先向路边闪了闪,等她停稳了,他迈着腿刚要坐上车,厉伯珠猛地一轰油门,轰了他一身尾气,车子嗖地一下蹿出去。
顾珏抬脚就追。
厉伯珠冷笑着,没有故意放慢车速等他,红绿灯影响了她的速度,所以顾珏一直紧追在后面,并没有被甩掉。
厉伯珠离开了市区,驶出马路拐进路边的农田,水泥路上一个人没有,四周全是绿油油的庄稼。
顾珏停下来,摘掉头盔,脸上全是汗,跑不动了,他就地躺到地上。
厉伯珠一溜烟地开没了影,几分钟后又原路返回。
天高云淡,正是金秋银十的季节。
顾珏一动不动的仰躺在水泥地上,专注地望着头顶瓦蓝瓦蓝的天空。
厉伯珠走过去一下子坐到他小腹上,“晚上住哪里?”她不耐地瞥着他,凉飕飕地问。
住酒店需要登记他们两个的身份证件,这一路上,都是厉伯珠先进酒店登记,然后顾珏再偷偷摸摸溜进房间。
“这里。”顾珏伸手一拉将她拉进怀里,他是个浪漫主义者,不介意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就知道他拿不出好的方案,厉伯珠揪住他的耳朵用力扯,他还真是镜头前镜头后一个样,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有人来了,厉伯珠刚要捂住他的脸,顾珏顺势扣下她的脑袋,主动吻上她的唇,厉伯珠急忙用手挡住他的脸。
等到天黑,厉伯珠带顾珏去了太爷爷家,太爷爷已经去世了,小楼空着没人住,钥匙放在邻居家,邻居隔三岔五的打扫小楼卫生。
厉伯珠拿回钥匙,屋里很干净,没有一点灰尘味。
热情的邻居大娘送来了晚餐还有水果,顾珏躲到二楼。
送走了大娘,厉伯珠反锁上大门,端着托盘去二楼。
托盘里放着一大碗热汤手擀面,几碟小菜,看着就很有食欲。
顾珏趴在阳台上看楼下的竹林。
“吃饭了。”厉伯珠叫了一声,他没反应。
“顾珏,吃饭!”厉伯珠带着浓浓的威胁叫第二遍。
顾珏依依不舍地离开阳台,慢吞吞地回屋。
知道他的饭量小,厉伯珠从大碗里舀了一小碗面条摆到他面前。
顾珏直勾勾地盯着黄黄的面汤,里面放的是菜籽油,菜籽油有一股怪味,他从小就不爱吃。
“热乎乎的,吃吧。”厉伯珠催促道。
“汤匙。”顾珏无声地轻叹一口气,抬起眼帘望向她,只有筷子,没有汤匙,让他怎么吃热汤面?
厉伯珠将自己碗里的汤匙递给他。
顾珏用汤匙轻轻拨动着碗里的汤,避开里面的细葱,他不吃葱。
抿了一小口汤,果然一如他想象中的难吃,他双眼一闭,痛苦地咽下去。
小菜是咸鸭蛋,雪里红炒黄豆,凉拌黄瓜。
咸鸭蛋有怪味,顾珏不吃。
雪里红太咸,他也不吃。
黄瓜里放蒜了,他不吃蒜。
“饱了。”顾珏放下汤匙,看着对面的厉伯珠。
只喝了一小口面汤的人,居然说饱了。
“饿死你!”厉伯珠懒得搭理他,自顾狼吞虎咽起来。
顾珏去阳台继续欣赏风景。
“嗝——”吃饱了厉伯珠打着饱嗝走到他身旁。
难闻,顾珏嫌恶地推开她的脑袋。
“嗝——”厉伯珠迎难而上,脑袋用力顶着他的手,凑到他鼻子底下,夸张地打嗝。
屋里她的手机响了一下,厉伯珠跑回去看手机。
时宇发来的短信,现在换他每天跟她说早安和晚安。
“他还真是阴魂不散。”顾珏回头说道。
“这叫男人的气度和风度。”厉伯珠反唇相讥。
“等我活到他那把年纪,也会有的。”顾珏淡定地攻击时宇的年纪。
厉伯珠冷嗤一声,不屑跟幼稚鬼斗嘴。
“晚安!”厉伯珠回了晚安,放下手机,蹦到阳台上。
这次换顾珏的手机响了,他手机里就存着两个号码,金在万和她的。
金在万发来短信,提醒顾珏要吃的各种保健品。
“他是不是喜欢你呀?”厉伯珠开玩笑道。
“嗯。”顾珏很认真地嗯一声。
他是金在万一手打造出来的,金在万虐待他,给他下药,将他送到大老板那,威胁他,捧红他,最后又疯狂地爱上他,他麻木得像个局外人,冷眼旁观着金在万对他的虐恋情深。
他还真是会说冷笑话,厉伯珠捧场地假笑两声。
“看见灯光了吗?”厉伯珠指向远处,穿过竹林,再走一段路,就是鱼塘了,顾珏的爷爷和奶奶就住在鱼塘边。
厉伯珠提议夜探鱼塘,顾珏不愿动,厉伯珠揪着他的耳朵将他拧出去。
两人从后门离开,横穿竹林。
郁郁葱葱的竹林夜里看起来有些恐怖,厉伯珠牵着顾珏的手,借着稀疏的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
竹林深处有两个紧挨在一起的坟头,里面葬着厉奶奶和历爷爷。
“hi,太爷爷,太奶奶,我回来咯。”经过坟头,厉伯珠抬起手冲两个坟头打招呼。
突然一阵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响声。
刚才半点风没有。
“你怕不怕?”厉伯珠仰头,黑亮亮的眼睛盯着顾珏,轻声问他。
顾珏屈指弹开她的额头,跟死人比起来,活人才更可怕。
厉伯珠嘿嘿笑两声,安抚性地摸摸他凉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