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克那特并不熟悉当地的情况,在黑漆漆的夜里,他绝对找不到礁脉的开口。之后他又提出带着土著人的头儿一起去给他带路。我觉得这也不是一个稳妥的办法,因为本地人根本没有驾驶蠢笨的橡皮艇通过那个危险狭窄通道的经验。我让克那特去请摸黑坐在前面划桨的头领来,想听听他对目前境况的看法,显而易见地我们已无法阻止木筏往后漂浮了。克那特消失在黑暗中,他去找那个人。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克那特并没有带头人一道回来,于是我们开始高声呼喊,然而根本没有回音,只听见前面传来波利尼西亚人七嘴八舌的话音。克那特已在黑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时我们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在混乱和嘈杂声中克那特误解了我给他的命令,早已领着头人划向岸上去了,我们再怎么扯着嗓子喊也没有用,因为他现在正在浪声滔天的礁脉那边,什么声音也不会听到。
我们立刻拿出一盏摩尔斯灯(打摩尔斯电码用的灯)派人爬到桅杆顶上去打着“回来,回来。”的信号。
杳无音讯。
由于去了两个人手,又有一人不停地在桅杆顶上发信号,木筏倒退的速度越来越快了。5分钟,10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篝火已变小,当木筏滑进浪槽里的时候,所有的火光都隐没了,波浪的轰鸣声已变为远处潺潺的流水声。我们看到一只独木舟解开纤绳扔到海里竟自划去了,其余3只船里的人已经精疲力尽且被吓坏了,划桨时身子也使不上劲了。“康铁基”号向公海继续漂浮。
没过多久剩下的三条绳子也松了,三只独木舟靠在木筏边。一个当地人跳上木筏,把头一摆极快地说:“由塔(上岸)。”
我们分送了香烟给土著人,我赶紧写了一张纸条交给他带去,如果可以找到克那特就交给他。条子上写:
“带4名当地人坐独木舟把橡皮艇拖回来。不准单独乘橡皮艇回来。”
我的希望是,这些善良友好的岛民如果觉得能够出海的话,他们会非常乐意地用独木舟送回克那特;一旦他们认为不适于出海,克那特要是冒险坐橡皮艇出海追赶业已漂走的木筏,那就等于自杀。
土著人拿着纸条跳上独木舟消失在黑夜之中。最后我们听见最早认识我们的友人尖着嗓子彬彬有礼地叫这“晚安!”同时也听到另一些在语言方面较为逊色的人发出的钦佩感叹的声音,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如同我们远在2000海里外,完全没有外界声音的打搅。
我们决心在弄明白克那特的下落之前,通宵达旦地发灯语。我们不相信他会被浪涛卷走。他肯定还活着。
图为南太平洋岛上的土蔷人。克那特回来之后,给我们讲了他的岛上奇遇:那些裸露着棕色大腿的土著人见到他这个白人之后,一齐把他围在岛中央。他们拿出最好的食物,还向克那特展示岛上最漂亮的姑娘。当地人想尽办法想把他留下来,以吸引我们这些还在船上的人还有那些他们想象中的珍稀物品。
已经10点钟了,当本奇特从摇摇晃晃的桅杆顶—亡往下爬的时候,大伙全都大吃一惊。我们清楚地听到黑黝黝的海面上有人在说话,这次跟先前一样,仍然说的是波利尼西亚语。我们大声向夜空呼喊。他们也大声作答,这其中竟有克那特的声音!真令人喜出望外。
黑暗之中3只带托桨义的独木舟泞出地浪冠,克那特率先跳上令人难合难分的“康铁基”号,随之而来的足6位棕色皮肤的人。来不及解释了,必须立即给当地人馈赠礼物,使他们登上风云莫测的归途。我们赠给他们大量食品、香烟和其它物品以示感谢,他们每个人告别时邢紧紧握住我们的手。
显然他们非常担心我们的安危,他们往西指了指,表示我们正在驶向危险的暗礁,头人眼里噙着泪水,轻吻我的脸颊,感谢上帝,幸找我长满了络腮胡子。然后他们叫坐独木舟去了,木筏上又只剩下我们孤伶伶的6个人了。
我们任由木筏自行漂流,大家都要克那特讲述一下他的遭遇。
在新几内亚经常有这样小型的狂欢舞会。那些姑娘围着美丽的草裙,头上带着羽毛装饰的帽子,婀娜多姿地围着一堆篝火跳舞。有时是因为举行某种仪式,有时是为了庆祝什么节日。气氛热烈,鼓点强劲,别具风情。
克那特信心十足地带着头人向岸上划去。土著人们自己操桨划向礁脉的缺口,此时克那特突然看到“康铁基”号召他回来的信号。他打着手势让划桨的人回来,可土著人并不听他指挥,后来克那特自个儿去夺桨但被土人推开了。来到人口处他从缺口上一跃而过,继续驶向内湖,最后正好被浪涌到一块坚固的珊瑚岩上,一群本地人抓着橡皮艇拉他到岸上很远的地方,克那特独自一人站在椰树下,四周围了一大群土著人不停地说着大堆难懂的话。裸露着棕色大腿的男女老少包围着他,用手抚摸他身上的衬衣和裤子的质地,这些人身着破旧的欧式衣服,但岛上没有白种人。
克那特拉住几个最机灵的人,打手势告诉他们,请他们同他一起坐橡皮艇走。此刻一个高大魁梧的胖子缓步走过来,克那特猜测他一定是族长,因为他头戴一顶旧军帽,此人说话声音洪亮威严,众人都给他让道。克那特在岛上除了看到众多热情的土著
人外,还见到了那些刻在岩石上的奇形怪状的岩画。
克那特操着挪威话和英语解释说他需要人手帮忙,并且必须要在其余的人漂走前赶回到木筏上去,这位尊长笑容可掬,却听不懂半个字。这些闹闹嚷嚷的人不顾克那特的一再反对,推推搡搡地把他拉进了村里。他受到猎狗和手捧着鲜果的漂亮姑娘的款待。显然土著人们想令克那特在那儿过得尽可能舒服,可克那特却无动于衷,他思量着向西漂去的木筏。土著人的意图很明显,他们希望我们能留在此地,他们思谋着白人船上有大量的稀有物品。假如能留住克那特,那么我们其余的人和那只莫名其妙的怪船必定会驶进来。无论何种船都不会把一个白人单独留在类似昂加陶那祥的偏僻岛上。
又经历了一番稀奇的事情之后,克那特终于脱了身,他赶紧来到下面的橡皮艇那儿,小艇周遭围了一群男男女女,他们正在好奇地打量它。他的万国语言总算把情况说清楚了,他们明白了他必须且急需要在夜里赶回外面原来的船上去,那个船有急事必须马上开行。
可是当地人又耍了个花招,他们打手势告诉他说我们其余的人正在岛的岬角处上岸。一时间克那特没辙了,这时海岸那边传来高声说话的声音。妇女和孩子正在给摇曳的篝火添柴,3只独木舟回来了,舟上的人带给克那特一张纸条。他陷入困境之中,纸条上指示他不准独个划船出海,而当地人又拒绝带他去。
接下来在当地人中间发生了一场高声嘈杂的争论。那些在海上见过木筏的人很明白,留下克那特以便让其余人上岸根本不可能。最后克那特用万国语软硬兼施,总算让3只独木舟上的人答应了陪他出海追赶“康铁基”号。他们在热带的夜色中向外海进发,后面拖着随波起伏的橡皮艇,当地人一动不动站在即将熄灭的簿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们金发碧眼的朋友离开,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海涛托起独木舟的时候,克那特和土人们就看到远方海上灯语的微光。两侧装着尖头浮板的狭长波利尼西亚独木舟,就像尖刀利刃般的划破水面往前冲去,可是克那特在踏上“康铁基”号粗大的圆木之前,始终有度日如年之感。
“在岸上玩得过瘾吧?”托思坦心痒难搔地问道。
“哦,你真该去瞧瞧那些身穿草裙的姑娘们的舞姿!”克那特故意逗他。
我们卸下帆,把桨放到舱面上,6个人一齐爬进竹舱,在昂加陶海岸外面酣然入睡。
又漂了3天3夜
我们又在海上连续漂了3个昼夜,也没见到陆地的影子。
这次我们正好对准了可诅咒的塔库米和腊罗亚暗礁漂过去。
这些暗礁合伙锁住我们前方四十到五十英里的海面,我们竭尽全力向这些暗礁的北面调转头想过去。风向改变后,我们径直驶向塔库米暗礁。暗礁似乎已寓我们不远了,前途飘渺迷茫。
夜半时分我们召开了紧急会议。目前已到了逃生的时刻。想要由北方绕行已是不可能:相反,我们必须设法从南端跨越。我们根据风向调转了风帆,扳过舵,随着背后变幻无常的北风开始了危险的航行。假如在我们越过50英里长的暗礁以前来了东风,那我们就只好听天由命地等着触礁。
我们对木筏遇险时应该如何做取得了一致的意见,我们决定不顾一切地留在“康铁基”号上面。我们不可往桅杆上爬,因为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会像熟透的水果那样一晃就往下掉,当波浪倾泻下来时,我们应该死死抱住桅杆的纤绳。我们把橡皮艇放在舱面上,在小艇上绑了一台防水电台、少量食品、水瓶与药品。一旦我们大家两手空空地闯过暗礁后,这些东西会自动漂到岸上去。我们系了一根带浮标的绳子在“康铁基”号尾部,如果木筏在暗礁上搁浅了,我们就能想办法把它拉过去。做好安排之后,我们就去睡觉,只留下舵手在雨中值班。
后半夜我忽然醒了过来,心里感到烦躁不安,波浪的运动有些异于往常,“康铁基”号的运动也与往常有些微不同。我们已对圆木运动的节奏变化很敏感了。我马上就想到海岸的吸引力,我们正在靠近岸边。
前方出现了长满椰子树的小
岛,一簇簇的椰林向北伸展,最后消失在视线内。
清晨6点钟以前,托思坦慌里慌张地爬下桅杆。他在前方远处看见了整整一排椰树掩映的小岛。首先我们把桨尽可能地推往南方。托思坦看到的肯定是位于腊罗亚暗礁后面的一串珍珠似的小珊瑚岛,我们定然是被卷进了北去的急流。
7点半,整个西方水平线呈现出一排长满椰子树的小岛。最南端的岛大约位于我们船头的前方,因此在我们右舷的水平线上岛屿林立,长满一簇一簇的椰林,蜿蜒向北伸展,直到变成小点消失不见。离我们最近的也有400海里。
登上桅杆,我们可以看到,即便我们的船头直指这串小岛的最末端,可是由于木筏横向漂动,我们也不太可能顺着船头所指的方向驶进。我们正沿着对角线驶向暗礁。假如木筏的中心板不松动,我们还有可能绕过去。可鲨鱼在木筏尾部紧追不舍,我们根本无法潜入筏底用绳子重新把中心板绑牢。
我们明白我们在“康铁基’号上的时间仅有几个钟头了,我们必须利用这短暂的几小时做好触礁的准备。每个人都十分清楚到时候自己该做什么,我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职责范围,以免到时候惊惶失措到处乱踩别人的脚趾头。风继续推动着我们前进,“康铁基”号一起一伏地颠簸着。波浪的混乱状态定是由于暗礁造成的,一些波浪往前推动,而另外一些则漫无目的地四处乱撞岩墙后又被抛了回来。
我们的帆仍然涨得满满的,事到如今我们依然抱着一线希望,但愿能侥幸绕过地岬。木筏半倾斜着渐渐靠向暗礁,从桅杆顶上可以看到,这一串串椰林覆盖的小岛之间完全是由珊瑚礁连接而成的,这些珊瑚礁在水中半遮半露,在泛着白沫和水花四溅的海面上就如同一颗一颗的黑痣。腊罗亚珊瑚礁呈椭圆状,直径为25英里,附近的塔库米暗礁并不包括在内。它的长边面朝东方大海,我们就是从这一边颠簸着行进的。这个排列成一行的礁脉,本身只有几百码宽,在暗礁的后面就是优美恬静的一串小岛环绕着的岛内宁静的环礁湖。
最后的冲刺
“康铁基”号上正在为结束这次航行做着各种的准备。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搬进竹舱绑牢。记录、文件以及胶卷底片同其它不能浸泡的东西全装进了防水袋。我们用帆布盖住南大平洋群岛之一的活火山夏威夷群岛。“夏威夷”一词源于波利尼西亚语,意为“犀始之家”。马克·吐温说:夏威夷是大洋中最美的岛屿。在夏威夷的火山国家公园中心有一座不停爆发的火山。游客可以在这里近距离欣赏火山爆发的震撼场面,感受陆地的巨大力量。
整个竹舱,并且用特别牢固的绳子捆了几道。当我们发现一切挽救中心板的希望都已破灭时,我们打开了毛竹舱面,用大砍刀割断了固定中心板的绳索。抽出中心板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上面长满了厚厚一层坚硬的藤壶。抽出中心板之后,木筏吃水只及横木底部,能够较为轻松地冲过暗礁。去掉中心板落下帆之后,木筏就完完全全用侧面前进了。总之,我们一切都听任风和海的安排了。
我们把手头上最长的绳子捆在自制的锚上,然后将锚固定绑在左舷桅杆的梯蹬上,这样,把锚推进水里时,“康铁基”号就会用尾部迎浪。锚是用一只空水桶做的,里面盛满了用过的发报机电池和沉重的废弃物,桶的中心伸出几根坚固的呈十字形的红木棍。
我发出了第一号命令,也是最后一道命令:抱住木筏不得松手!无论出现任何情况都要紧紧抱稳了,让那9根大圆木去承受巨浪的压力。一旦落入海中,我们就只能听凭吸引力的摆布而成为牺牲品,吸引力会将我们在锐利的珊瑚礁上抛来抛去的。陡峭的浪坡能掀翻橡皮艇,如果载了人,我们几个的重量会使得橡皮艇在暗礁上被扯得粉碎。可是圆木却早晚要被推上岸,只要想方设法牢牢趴在圆木上,我们同样可以一块上岸。
这时刻真是令人紧张,我们只能听凭命运的安排,一步一步漂向暗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