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就听到他厚重的步伐走出了内室。
夏女眼角,有一行泪水,轻轻滑落下来。为什么要让她负着,这样好男子的深情呢?她宁愿,不但瞎哑,也聋了岂非更好,就不用再去听到这些令人心疼的话了!
睡得正沉,忽觉有人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那样地紧,似乎想将她的手拧伤一般。夏女辗转而醒,眼睛睁开,却发现是妄然,眼前一片黑暗,根本就看不见什么东西。
想不到夏安达的药如此之毒,她分明已经将那大部分的药汁吐出来了,可是却还是如此之重。
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只听到沙哑的“啊啊”声音,根本不堪入耳。
她唯有放弃了说话,静静地躺在那儿,不过尽管没能看得到,可是她知道,握着她的手的人,就是毓旭,莫说这后宫中除了他可以如此握着她的手不放,就是那熟悉而香迷的龙涎香气,就已经让她猜出他来了。
就听得毓旭激动地喊着:“夏女!夏女,你醒了?”
她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可是为什么,却感到,似乎他的语底,有点儿浓浓的鼻音,就像是、、、就像是、、、哭过一般。
可是,他会因她而落泪吗?
她有点觉得自己是在痴心妄想了,他也许对她是有点儿喜欢的,但是尚且不至于如此的。
她只是将头轻轻地点了一点,回答他的问题。
“醒了就好。你莫要难过,朕一定会治好你身上的毒的,你放心!”他道。今日,他自午后就领着兵马亲自去城中搜找她,可谁知搜了好久,却根本就找不到她的人影。
就在他快要疯掉的时候,就听到皇宫有人来报,她竟然又回到了宫中。
他不知道,自己在听到她又回到宫中那一刻的心情应该用什么来形容才好。
那一种兴奋、狂欢,激动到极致的感觉,是他一生中都从未感受过的,就是那一日登上皇位,他也没有这一种激动的心情。
这种失而复得之感,在那一刹那,就如高高的浪,将他淹在了欢快当中。
也许,从前,他认为,他对她的爱,就像是对着青儿那样的,淡淡地,可有可无,也许更浓了些罢了。他以为,他的一生,所着重的,是江山是天下。女子,根本就不重。
可是直到听说她出了宫那一刻,他才真正感到,原来他的生命中,已经不能没有她了!原来,有些东西,只不过是他一直在以为而已。
她早在不知不觉当中,成了他心中,一块不可缺少的部分。
他忽然觉得,江山、天下,都是可以抛却的。
他才知道,原来他一生所追求的东西,只不过是一场长久而无尽头的奔跑,而生命中,还有着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情,那就是爱,一种可以让人的心暖起来,让血沸腾起来的东西。
可以在危难的时候,彼此相拥;可以在困惑的时候,放心倾诉;可以在劳累的时候,放心地靠着、、、、、、这才是真正的幸福,这才是一个有意味的人生。
而这个人,便是夏女。
他再也不会放手的!
绝对!绝对!
他也再不会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的!
绝对!绝对!
想起他以前竟然为了皇位,不顾她的安全,他突然感到自己竟是如此冷血无情!可是,至此刻开始,他再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了。
这个世间,再没有什么,是可以与夏女比拟的了!
江山、天下、权利,全部,都不及她的一份笑嫣重要。
“不要再离开我了!”他没有再用朕字,只是以我说出了这一句话,在这一刻,他只是以一个男子的身份在对她说,不再是皇帝与皇后的身份,只是一个男子与女子,一对天下间最平凡的夫妻。
夏女却没有点头,她只是睁着一双只能看着黑暗的眼睛,凝视着上方。不再离开吗?在即将得到自由又重归后宫的这一刻,她的心中,似乎对外面那一片自由与天然完全吸引住了。
她想,若有机会,她还是会离开后宫的。这个后宫,太辉煌太权重了,她,在这儿,根本就呼吸不到一丝丝空气。甚至还要面对着一场场永无休止的女人的战争。
毓旭见夏女根本就不回答他的话,心中是一痛!是他自己的错,从来不肯认输的他,这一次,在夏女面前,不得不承认,他真的输了!
“夏女、、、答应我、、、、、、”他对着她,轻轻地说着。
可是夏女却依旧只是睁着那一双清澈的眼睛。
“我知道,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苦,这么多难,甚至差点儿就不存在于这个世间,是我的错,但是,从今日开始,我再也不会如此为之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不分彼此,你想想,我是肯定不会对自己做出伤害的事情的啊!”毓旭声音本就混而有力,带着特有的令人心悦的磁性,此时压低声音说来,更是带着真挚情感一般动人。
“虽然我一定会将你的毒治好,不过,一定是要时间的,从今天开始,你的眼睛就是我,你的喉咙就是我了,我会让你看到,属于我对你,真挚的情感的,再不掺有任何的杂质,包括江山、美女!”
他说完自己笑了笑:“噢不!、、、、、、是除了你之外的女子,呵呵、、、”
夏女突然心头又开始发起酸来了。是不是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心眼呢?
因为看不见,所以在黑暗中,听到的声音,总是特别让人感动呢?听到水尘的话,她感动着,此时听到毓旭的话,她又感动着。
忽然觉得,上天真的是很眷顾她的,上天真的是公平的,没有给她美好的容貌,没有给她幸福的家,却给了她这么多世间的好男子。
只可惜,上天不知道,有时候,好的东西太多了,反而不好。
她知道,她终究会伤了别人的心的。
“你说好不好?”他拉住她的手,执意地问。
冰冷中,他温热的气息就拂在她的咫尺之间,让她清楚地感觉到,她与他之间,是多么地接近着。
好不好呢?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好不好,他说得,太好了,好得根本就不真实,人说心眼最有看清每一个人的真面目,可是此刻的她,却发现,原来她这样的愚鲁,就是心眼,也无法断定这一切。
可是,纵然不好,她此刻也是离不开后宫的,那么,只能暂时如此了、、、
从来不知道,没有了眼睛,原来世界竟然是如此地宁静如此寂寞的。
她的眼前,不现有七彩的颜色,一片黑暗无穷无尽、、、、、、弥漫着的,是一种让人无奈的深浓。虽然早有准备,可是不免,心间,还是像一块大石一般,沉重地落入了湖底。
她突然有种与人隔绝的模样,不能看到别人,也无法去与人沟通,不过幸好,她还有一双耳朵,可以听到外面的一切声音。
她自己安慰着自己。
毓旭去上早朝也有好一阵子了,似乎,早朝应该快退朝了吧?
他说下了朝要来陪她的,从昨天,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那样的细心呵护,让她的心也暖了。昨天夜里,她一直记得,那一双温暖的大手,一直牵着她,将她拥在他的怀中。
没有了争吵,没有了间隙,一切都显得那样地宁祥。那是她在后宫中睡得最沉的一夜了,似乎因为有人在身边守着,让她可以安安心心地睡着,结果,一切似乎那样地美好而幸福。
他的呼吸,微微地发暖,带着阵阵龙涎的香气,一直在她的耳际缠绕着,绕出了暖暖的、香香的温软、、、
才想着,就听到外面有尖锐的声音唱着:“皇上架到、、、”
她伸出手,温儿将她轻轻地扶坐了起来,想向他请安拜礼,却发现是妄然,她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只有喉底那沙哑得让人感到心酸的唔唔声音。
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向她奔来,那一双,握了她一整夜的手轻轻地将她又握在了他的手心中。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地好听:“不必行礼了,朕特允你以后都不用向朕行礼。”
她点了点头,没有扭捏,知道一旦他说出来的话,总是不会让人有回旋的余地的,永远那么地霸道的。所以,她不会去跟他争那么多。
他坐在了她的身边,一伸手,竟然将她抱了起来:“朕带你出去赏雪,今天的雪下得可是最大的一场哦!”
他的声音轻柔而温暖,却是将她吓了一跳,根本就是毫无预示的情况下的,可是,她发不出任何的尖叫声音,只是张着一张嘴,只有喉底的声音啊啊地响了两句,而后她颓然地闭上了嘴。
却听到耳际响起暖昧中带着戏谑的声音:“不要怕,相信朕,朕永远都不会伤害朕最爱的皇后的,你一定要习惯这种方式的,以后,朕都会这样抱着你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