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唐宋八大家名篇著译-曾巩散文
18202800000022

第22章 上欧阳舍人书(2)

习。[77]迫:迫近。此指试期。[78]勉从:勉强跟随。[79]韩吏部:韩愈,他曾担任过吏部侍郎,故以官名称他。屈原:约公元前340—约前278年,名平,字原,战国楚国人。出身

贵族。学识渊博,善于辞令。楚怀王时,曾任左徒、三闾大夫等职。他主张对外联齐抗秦,对内举贤授能,改革政治,变法图强,却遭到保守势力的诽谤和打击,被怀王疏远。顷襄王即位后更被逐到沅湘流域。他痛心楚国被秦侵略而兵败地削。国势日趋危迫,自己的理想无法实现,乃自投汨罗江而死。屈原留下了揭露了统治集团腐朽和罪恶、表现作者进步的政治理想和热爱祖国及刚强不屈斗争精神的诗篇。有《离骚》《天问》《九歌》《九章》等二十五篇。扬雄(公元前53—公元18年),字子云。西汉蜀郡成都人。少好学,长于辞赋,多仿司马相如。因献赋封为郎官。王莽时为大夫,校书天禄阁。因事被株连,投阁自杀,几乎死。他博通经籍,仿《易经》《论语》作《太玄》《法言》。相如:即司马相如(公元前179—前117年),字长卿,蜀郡成都(今四川成都市)人。著名辞赋家。景帝时为武骑常侍,因病免。游于梁,为梁孝王门客。与其他辞赋家交游。所作《子虚赋》《上林赋》为武帝所重,用为郎。奉命出使西南有功。后为孝文园令。病卒于家。所作《子虚》《上林》二赋,奠定了大赋基础,对后来影响很大。诚使:假使。[80]贤师长:指欧阳修。镌切:督责、晓谕之深切。[81]其几矣:他就差不多了。[82]惬然:心意满足的样子。[83]日夜待为相:庆历六年,欧阳修官拜知制诰,管起草诏令,性质与中书舍人相同,再晋升即为中央政务长官,所以这样说。欧阳修后来升任枢密副使、参知政事,实为副宰相负责军国要政。[84]通论:通达的议论。杂文:各种文章的总称;经史以外的应时试文。后者是“进士”考试的文体。这里二者均有。一编:一卷,一本。[85]先祖:已去世的祖父曾致尧。述文:传述成说之文。[86]困以殁:曾致尧任职期间,对时弊及奸佞朝臣不满,急切上言,反受排挤去做地方官吏。一年不到任泉州、改苏州,五天又改扬州。言语斥责朝臣更激烈。终于死于任上。困,艰难疲惫境地。殁,死。[87]神道碑:立在墓道上的碑。[88]抚州:今江西临川。傭:雇。[89]罪其愚:责备我的愚蠢。[90]赉(lài):赏赐。[91]幸甚:幸运得很。[92]王安石:1021—1086,字介甫,江西临川人,北宋时期杰出的政治家、思想家和文学家。与曾巩相知,所以曾巩向欧阳修推荐。古:指行文合于秦汉古文的传统,反对浮艳文风。[93]称(chèn):相称,合适,配得上。[94]已得科名:王安石于庆历二年考中进士。[95]居今:当今,现今。[96]自重:自我尊重。[97]于:表被动。[98]先生:指欧阳修。[99]顾:只。[100]傥言:假如(向上)呈报。言,指呈报。[101]庶:差不多。妄:胡乱。[102]鄙:谦称,我。惓惓:恳切的样子。

【译文】

尊敬的舍人先生:当今紧急的事情有三方面:一是急切地听取贤能之人的意见;一是急切地使百姓富足起来;一是(有了好的政策要)急切地实行。

一是急切地听取贤能之人的意见。君主对贤能之人,了解他不能算完,任用他也不能算完。听取他的话,在天下实行他的主张,然后才算完。能够听取他的话,并把他的主张在天下实行,在于君主的心想得通而且果断。没有想通和果断,那是不可能有作为的。假如有所作为,像膏肓之可以治,像癃庳之未深沉。把古今社会的安定与混乱、事业的成功与失败的道理禀报他,不理解就最大限度地讲解它;他的心既通了,就把事情的利益和危害、正确与错误摆出来,请他试着选择;能够选择了,就请他试着实行它;他的心既已果断了,那一定会有所作为。他即使制定策略晚一些,他在天下取得大的成效一定很快。想要君主达到这样效果,不如早早晚晚出入在他身边,不要让邪恶之人、平庸之人接近他。早早晚晚出入在他身边,这本是侍臣的职责,但要反复议论,他才可以(不反复)。假如一次讲了不听,那就要第二次进一步讲解;第二次讲了还不行,那就要每天进一步讲解它,等他听取之后才行。正讨论这事,即使有其他事,也不要去议论它。从前汉家天子杀了萧望之,这也是他有罪。汉宣帝派他做太子的师傅,他不拿圣人之道教导太子呢,那萧望之有什么贤呢?他教导太子,太子还没有相信就停止了,那萧望之也不可能没有罪。为太子而责备师傅,是师傅未尽到责任,那么这就像责备侍臣罢了。(向君主进言)虽然艰苦、劳累,怎么可以算完呢?当今贤能之士,主上已了解他们,都让他们任职了,然而未能避免平庸之人、邪恶之人和君上在一起。对于事情的增加、减损,紧张、松弛是会有违背的,不争辩那么道理不能明,不顾一切地尽力跟他争辩,未必是万全之策。不能万全,那么人的声望就完了,这是不能轻易忽视的。就自己所能做到的去进言,那么就像不干什么罢了。像这样,不是君主心想得通并且果断,那么进言不可能希望主上听取,好主张不可能希望在天下实行。探寻这事的根源,不过像蠢人说的那样,不可能有什么成效。

二是急切地使百姓富足起来。自古以来是可以定评的:没有百姓富足而且安宁会有作乱的。

那作乱,通常是百姓生活贫困而且不安宁。天下是统一的,将近八九十年了,大肆挥霍,消耗百姓粮食的,是兵,是佛教徒、道教徒。有人说:削减他们的费用,他们就怨恨反对,而当政者看风头怕谈论补救这种情况的策略。现在招募百姓集中来组成军队,选择空旷之地来让他们耕种,农闲时让他们习武,轮流调他们做卫士,顺势解除老兵。对佛教徒、道教徒呢,禁止现在的人收徒、出家,原先的僧道要不了多少时日就完了。这是不招到怨恨和反对又容易实行的办法。这样做又能够平衡国家的收入而废除不必要的开支,这样大宗的开支随之就可以减少了。照此推广实行,那么工商就可以松弛,农耕事业就可以兴盛了,百姓生活富足又安定差不多就可以到来了。假如不这样,恐怕现在的百姓,一两年后就要当强盗,没有谁能够对付他们了,这可以不算是大的忧虑吗?其他的种种议论,都不是救治百姓的大事。寻求救治百姓的政策,没有什么比这个重大的了。不考虑推行这个政策,能使百姓富足又安定吗?不能够啊。

三是(有了好的政策,要)急切地实行。臣民中关于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间的关系,都

不应该实行那些容易造成乱子的主张。现在的读书人,违背事理的主张太厉害了。所以官府不治理他们,不容易使用他们的才干,那么国家即使有好的规章制度,也是不能实行的,想容易使用他们的才干,全在读书人身上。读书人尚且如此,何况蒙昧不开化的百姓,给他一点惊骇就躁动起来的人,想要他到死不干坏事,这是不行的。现在改革贡举法几十年、百来年的弊病,可以说是昌盛之举了。诏书下达的日子,不规矩的人恐惧,懒惰的人振作起来,这是近代没有过的。然而这还不过是强迫耳目听听看看罢了,不还没有能够使心变过来。心不变,赏罚一不协调,必定就瓦解了。想要在他们的内心融洽,那就要看皇上和(执政)大臣用力推行得怎么样。有人说适合时代需要罢了,这是不对的。现时讲的知道耻辱将自己改正,不急于治本是可以的。如果要从根本上治理,不像我前面讲的,就看不出适合时代要求。

总共这三方面的事情,这是当前最急切的。至于又有号令不统一,责任不明确,也应当迅速地改变。至于学有成就的人,策问他们经书的意义是恰当的。可是九经文字共几十万还有多,解释意义的文字又是原文的若干倍,旁征博引又牵连到其他书,学了记得住吗?即使聪明人也不能全记住。现在想要全面地策问他们,这是苛求别人不能做到的事。假如要这样,那么这些人必定学得不精,而用这种办法得到的人必定越出规矩。如果想要与此相反,那不如让他们每个人深钻一部经书。经书对于天地人事,没有不完备的道理。怕不能精通,哪里怕精通的经书部数少呢?何况诗、赋、论兼出于其他的经书。当代的事情,要靠学习诸子的著作和历史然后才清楚。这样,学有成就的人也对其他的书没有不学习的。这几桩,最近都给蔡学士谈过了,蔡先生深深地相信,希望先生共同完成它。孟(轲)先生说:邻里争斗,披散着头发把帽子和帽系乱戴在头上急急前去拉架的人是糊涂蛋。可是考察一下当时孟先生遍行天下的时候,是想用他的主张帮助人,直到那人不接受才离开,临走还说:大王也许会改正它,那必定要召见我。这种情况,他的心急切得怎么样呢?哪里只是孟子是这样,孔子也是这样的。孟子这样说的原因,大概是认为颜子既没有得官职,不可以用不管天下的事来责问他罢了。所以说:大禹、弃、颜子,换个环境,那么他们都该是这样的。不得职位就不管事吗?这是不行的。现在他不管天下事的原因,大概是停留在做官的要求上。不是说读书,人本来就像猿猴那样,对其他东西不在意。何况我对于先生,像对老师一样地敬仰已经很久了,不应该有距离,因此忘了自己身份低下说了上述意见。希望您选择采纳,按那意思稍微施行它。

我闲住在江南,写的文章,四年来(得到您的教诲)不感到惭愧,想在处理事务上施展才能,也有相当长的等待时间了。可是母亲在忧患中,祖母一天天地更加衰老,小弟小妹又多,没有办法供给他们的衣食,恐怕不能到您那儿学习,何况想干其他事呢?最近本想侍奉着母亲从几千里外到先生身边,又遇上必须到州学。想要入太学,那试期已迫近,于是只好弃而不顾,那么希望充当赡养父母的人,没有勉强跟随的,这怎么得了呢?韩吏部说:假使屈原、孟轲、扬雄、司马迁、司马相如进入这种科考受选,我知道他们会心怀惭愧,才不会自己进入考场呢,这话可以深思。失去贤能师长的深切教诲,跟普通人混在一起。不陷入小人的行列,也就差不多了。我清早就起来,夜晚才休息,在心中不能求得一会儿的满意。先生正被主上任用,每天进入主上身边谋划天下大事,日夜等着当宰相,您对我难道没有心思吗?所以我附上写的通论、杂文一卷,先祖父写的文章一卷献给您。先祖父在仕途困顿中去世,他的行事,不是先生撰写就不能表现出来,希望借您的言辞刻在神道碑上,我冒昧地从抚州雇了仆夫前往您的家下等待。我拜伏着希望您不要责备我的愚蠢而同意,把碑文永远赐给我祖父的子子孙孙,那就幸福极了!幸福极了!

我的朋友王安石,文章很合于秦汉古文的传统,行为跟他的文章很相称,虽然已考中了进士

,现今知道王安石的人很少。他确实自我尊重,不愿被人知道,曾经对我说:“不是先生,没有人能够知道我。”像这样的人,古代、现代不会常常有的。如今世道急需人才,即使没有平常人千个万个,不会有害处,只是像王安石,不可以失去他。先生假如向上呈报,把他向朝廷推荐,他对天下是有补益的。他也抄了自己写的文章一卷,进献给您,希望您看看它,就差不多知道我不是胡乱说的了。我恳恳切切,大致讲了这么些。那详细情况可能都有了。言不尽意,暂时停笔。曾巩两次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