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远建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透着方块玻璃窗看着她,心目中那个单纯、倔强的丫头,此刻忧伤难过,一副孤弱无助的样子,不由地拧紧了眉头。
真是个不幸的女孩!
等了会,谢晓如像被抽掉灵魂似的,缓缓地走了出来。
“丫头,我带了些吃的东西放服务台。”温远建搓了搓下手,试图用轻松的口气让她感觉好些,似乎效果不大。
谢晓如嘴角挤出一丝疲倦的笑,感激地道:“下次不要送东西了,我妈没法吃东西。”
“不是给阿姨,是给你吃的。”温远建心疼地说,“这段时间你更瘦了,这样不好。总得留着力气照顾人吧,何况,你还要工作……这里太闷,我们出去走走吧!”
“嗯!”谢晓如应了声,跟在他身后走出长长的走廊,坐着拥挤的电梯,到了底楼,坐在角落地花坛边。
医院太吵,仿佛只有这个地方才清静些。
温远建望着远处来来往往的人,踢掉了脚尖的石子,莫名地抱怨道:“现在社会怎么回事,生病的人这么多!”
人有病不算什么,心里有病才难治!
谢晓如疲倦地笑,呆呆地望着地面。
“命运真会折腾人!”她轻轻地叹息,忧愁浮上眉宇,“我妈是心如死灰,想死死不掉。我爸春风得意,想活却活不了。为什么世上总有那么多不如意的事呢!”
“做人本来就累,谁都累”温远建拍了拍胸口说,“其实,我也很累啦。”
谢晓如转眸望了他一眼,浅笑问:“你有父母,有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累什么?”
“看你这话说的,这些年混来混去,我心累了,想安定下来,不想再这么玩了。”温远建双目发亮,温和地道,“晓如,有句话我要劝你。不管以前有什么不开心,统统扔掉,要重新开始。你该为自己活了!呃,赶紧找个男人嫁掉,如果实在没有,跟我凑伙也行。”
谢晓如摇了摇头道:“我最怕你这么薄情的男人,吃不消。”
“胡说,我可是最重感情的。”温远建立刻嚷了起来,愤愤不平地说,“因为重感情,所以对每个女人都好,就有点花心了,嘿嘿。”
谢晓如无言以对。
这样的理由也行吗?
温远建见她没话说,气氛好冷,便站了起来,道:“行啦,我先回去了。”
“再见!”谢晓如仰头望着他,道,“谢谢你来看我们。”
温远建没有离开,却走到她跟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记住啊,丫头,把所有不快乐忘了,重新开始。”说完,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脚步沉重。
谢晓如望着他的背影融入人流中,怔了很久。
阳光明媚,暖洋洋地洒在身上。
谢晓如掏出手机,无意中就翻到了那个电话,是杜泽宸的。她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能不能打通,拨了过去。
电话居然接通了。
“喂!”
只一个字,低沉的嗓音,醇厚中透着一丝刻意的冷酷。
“是我。”谢晓如深吸了口气,望着前面密集人群,缓声道,“泽宸,有些话我想跟你说。其实,你不必生我的气。那天,我看到你和麦子了在广场上一起,所以才……”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杜泽宸冷漠地打断她的话,语气中透着不满。
“我以为说清楚,你会好受些。至少,你没被人甩……实际上,是我被甩了!”谢晓如自嘲道,心绷得紧紧的。
是的,是她被遗弃了!
杜泽宸沉默了一会儿,从牙缝里气愤地逼出三个字:“神经病!”随手把电话按掉了。
谢晓如捏着手机,听着那一连串纠心的“嘟嘟”声,暗自苦笑。
的确是病了,还不轻!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嘶哑、焦急的喊声:“晓如啊——快,你妈不行了!”
谢晓如猛地转过头,看着大门口站得急得满头大汗的宋阿姨,嘴唇不停地颤抖,脑中一片空白!
为什么这么快?
……
新加坡,升涛湾。
海边别墅内,宽阔明净的落地大窗,阳光斜射进来,洒遍了大半个客厅。长方形浮雕白色圆桌上放着整洁的茶具,数盘精致的点心。
杜泽宸坐在那儿,皱着眉头,气呼呼地按掉了电话。
同坐的总还有三个人,一对神采奕奕的中年夫妇,男着穿着柔软的深黑色羊毛衫,面容阔净。女的不过四十岁多岁,皮肤白嫩,烫着黄卷发,只是笑时,眼角才有些线纹,极为端庄秀丽。
在他们的对面,坐着个少女,穿着低领浅蓝色的长袖裙子,镶着刺眼的钻石,亮得刺眼。她长得令人羡慕的鹅蛋脸,嘴唇嫩红,眼波清澈,细长发披肩,透着股小俏皮。
大家不约而同地望着他,流露出惊诧的神色。
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声,奇怪地问:“泽宸,发生了什么事?”
“哦,罗叔叔,没事,有人打错电话了。”杜泽宸淡淡地掩饰道,收拾了激动的情绪。
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他差点就失控了!
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说这样的话?
这时,一双纤白柔嫩的手从旁边环住了他胳膊,柔声道:“亲爱的,工作压力不要太大。要不,大陆那边的公司,让伯父安排其他人去管吧!”
“不用了,我能行!”杜泽宸挤出一丝笑意,口气坚决。
中年男人笑了,道:“想不到我的准女婿这么拼命,小琪呀,这是你的福气。男人嘛,有点事业业心才好。对了,酒席这样的安排,你们满意吗?”
“爹的,我和泽宸都没意见,反正我们也不大懂,要辛苦您和妈咪了。”少女甜甜地笑。
中年妇人却抢着插嘴说:“小琪呀,说什么傻话,只要你幸福,我们也安心啦。”
杜泽宸望着他们,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
汤玉琪,汤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他的未婚妻,经过三年的长跑,两人终于坐在了一张桌子上谈婚论嫁。
命运真爱捉弄人!
过了会,他再也按耐不住了,勉强一笑道:“抱歉,失陪会!”他离席,一个人走到卫生间,转身关上门,默默地拨通了刚才那个电话。
许久,没人接。
他恼了,再拨了个,还是没人接!
谢晓如!
他气得咬痒痒:
你居然又这么对我?
……
一个月后,杜泽宸回国,谢晓如已经辞了职,谁也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最后,他来了她曾经住过的地方,隔壁阿姨正打开门,撞见他,问:“你是晓如的朋友?”
“是!”杜泽宸愣了下,承认了。
“这样太好了,她还有一箱子书放在我这里,上次搬家的时候留下的。你要是碰到她,帮我跟她说一声,什么时候可以拿走啦。”阿姨笑了笑,说。
杜泽宸犹豫了下,问:“我可以看看吗?”
“嗯,进来吧!”阿姨领着他进门,指着小间里的塑料箱子说,“就那儿。”
杜泽宸打开盖子,看了看,试图在里面找点线索,只是看到了些杂志和书。他失落地叹了口气,忽地发现里面有本粉红色的日记本。
他纠结了片刻,抽出来看了。
很久,很久,脸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