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晓如的日记内容:)
月底,我进了本市最大一家名叫宏远的公司实习,同时进去的总共有七个人,四男三女,来自全国各地。老总说我们都是中午十二点钟的太阳,眼神炽热,内心狂野。
这些词用来形容我却不伦不类,大家感觉我是来自月亮系的,外表清冷,看不到内心。
实习生在人事部经理的安排下被分配到公司的各个部门,虽然在同一个公司,见面的机会却不多,偶尔碰到几个旧识,我感觉有些眼熟,脑子发热,张开嘴巴动了动却叫不出名字来。
很快地,对方已经匆匆走远。
所有人之中,我只认识麦子,因为她是我的初中同学,当初的关系不冷也不热,她是班级里最活跃的女生,传说中的班花,每天像只快乐的蝴蝶在绿叶丛中飞舞,光芒四射,而我却是角落里那只最沉默的甲壳虫。
初中毕业后,听说她出了国,去了澳洲留学,这次能进同一家公司,我们都感觉非常意外。她以为像我这种小角色早已挤死在高考路上,而我却认为像她这样的高贵女子,永远不会再跟我这阶层的人有任何交集。
“晓如——”麦子走进物资部,迎头就冒出一句,“周末我有个提议!”
“嗯?”我放下手里的水笔,轻轻地揉着被压扁的右手食指,一股酸麻的感觉泛了上来,不禁迷茫地望着她。
阳光穿透玻璃窗户,照在她微卷的披肩长发上,泛出一层棕黄色的亮光,她那白净的皮肤上透出嫩玉般的亮泽,我一直很奇怪她的皮肤为什么保养得这么好,雪白、光滑、柔嫩,泛着一层雪白色的瓷光。
“我准备组织七个实习生在食堂自己烧饭,大家一起聚聚,加深了一下了解,你说好不好?”
“嗯!”我点了下头,表示同意了,拿起笔低头继续地抄资料,笔尖划过粗硬的纸,发出“沙沙”声。
“那好,就这样决定了!”她咯咯地笑了两声,似乎很开心,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样品室。
我停下手中的笔,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是有目的。我轻轻地抽了一下鼻子,隐约还能闻到一缕淡淡的花香。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她留下来的。
周末全公司休息,食堂不开火。
没有厨师,切菜员,洗碗工,也没有菜,要吃饭,必须自己动手。
西装革履的赵小伟高喊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口号,噌地跳上了餐桌,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将七个人全部分好了工。
我与杜泽宸被分配为一组,负责买菜。
说实话,他长得很帅,身材俊拔,头发黑亮柔软,下巴略方,眼睛中透着股清澈的光芒,嘴唇薄粉色,经常开着,扬着淡淡的微笑。
叶敏君毫不掩饰心中的嫉妒,挑着不屑的嘴角,眼中满是敌意。
我知道她想跟杜泽宸搭伙,可是,麦子却极力把我推了过去,风口浪尖,我面不改色望了她一眼,坦然走出了门。
总有人挨白眼,不如让我来吧!
大桥头菜市场的路上,阳光温暖,风儿轻柔,我们很沉默。
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更多的时候我们之间是死一样的沉寂。
他觉得无聊,双手插着口袋,目光四处游走,试图寻找新鲜的东西打破僵局。而我总是一成不变地望着远方。
我承认,他穿着浅灰色的毛线让那修长的身形显得格外好看,帅气而文雅,一种上,吸引了不少路过女生灼热的目光。
只是跟我无关。
我们的争执起源于买鱼,他非得要挑那条活泼可爱的青鱼,而我却指着另外一条快要断气的对老板说:“这条好!这条好!”
他有些恼怒,一把推开了我的手,瞪了我一眼,不可思议地说:“你怎么回事,把我当白痴啊?”
我不习惯被陌生人碰到手,何况是个男的,心情有些不悦,气呼呼地道:“反正要杀它!反正它快要死了!”
他没理会我,叫老板挑了那条最灵活的鱼上称,斩杀,付钱,捏着找回来的硬币,随手塞进个棕色牛皮钱包。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包,看着上面的牌子,隐约觉得它很贵。
他得意洋洋地拎着装鱼的黑色塑料袋,凝视着我的眼睛,不知道是因为我的冷漠让他觉得尴尬,还是我的挑衅让他感觉到不悦,总之,他扬了扬眉头责问:“喂,你到底会不会吃鱼?”
我小声回答:“不会!”
他“嘿嘿”笑两声,说:“我明白了!”
回来后,他一放下手里的菜,便迫不及待用新奇的表情,夸张的语气,大力宣扬我在菜场的表现,在他看来,不会吃鱼可以理解,连鱼都不会买,真是奇葩!
他如此卖力挑战我的耐性,好像不把我的怪异之处捧得众人皆知就会吃不下饭。就连我最难得动手抄的一盘青菜,摆上桌的时候,他也不失时机地大笑几声,捂着胸口故作悲痛地哀悼:“晓如,你怎么可以把它们折磨成这副样子?”
我怒了,涨红了脸。
那一刻,产生了一股杀人的冲动!
杜泽宸!
我盯着这个一米八多,高出我半个头的帅男,臭屁男,嘴贱男,心情复杂,冷冷地问:“你想怎么样?”
他抿着嘴笑,不说话。
我低下望着那盘呈灰黑色青菜,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的名字叫谢晓如,父母离异,有人说我冷漠、自闭、固执、清高、孤傲、阴沉……有些字眼我赞同,但更多的却是迷茫。
那么多奇怪的词用在我的身上,合适吗?
我喜欢安静的生活,像蜗牛一样呆在家里一整天,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我的爱好不多,极度挑食,不爱吃鱼。
在大家的一片赞美声中,麦子缓缓地捧着拿手好菜隆重登场。
灯光照着那张白净润泽的瓜子脸,格外美丽动人。
我看到那道普通的油闷茄子,被她扔上红萝卜细未,变得色泽诱人,忍不住微笑着感慨:“麦子,你真是我们女孩子的骄傲呀!”
那小子冷不防在背后冒出一句:“咦——原来你也知道噢!”
我的气“噌”地窜上来了,怒不可遏地大叫一声:“杜泽宸——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故作极度惶恐的样子,吓得直颤,用夸张的声音叫:“你,你你你你这么凶啊?唉!谁还敢要你哇?唉,唉……”
大家哄堂大笑,质检科的赵小伟还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挤眉弄眼,偷偷地竖起大拇指。
为什么他们要笑?
我不禁恼羞成怒,板着脸说:“世上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如果被你爱上,我宁可立即死掉!”
他故意松了一口气,笑嘻嘻地说:“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聚餐回来,我有些郁闷,追过去拉住麦子的手,迷惑不解地问:“你说……为什么那帮男的这么喜欢逗我玩?”
麦子轻咬着指甲,眨了眨眼,笑问:“你不知道吗?他们都说你很冷,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