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国宰相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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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清(19)

曾国藩闻知天津教案后,十分惊恐。自从与洋人打交道以来,深知中国远非外人对手,因此对外一直主张让步,避免同洋人开仗,通过维护洋人在华利益,换取中外所谓“和好”局面。他认为以往教案,仅伤及教士,洋人就出动兵舰相威胁,不达目的不罢休;这次殴毙领事,为前所未有,法国必不肯罢休。洋人凶悍成性,天津民风好斗,双方各不相让,很可能构怨兴兵,酿成大变,自己也可能丧命。因此他写下遗嘱,告诉长子曾纪泽在他死后如何处理丧事和遗物等。基于这种估计,他只得勉强硬撑,硬着头皮前往天津。

在曾国藩到天津以前,当地官绅对他寄予厚望,认为他会秉公办事,不会像崇厚一样,一味“媚外”。他们根据曾国藩的《讨粤匪檄》,还认为他是反洋教的代表人物。他们认为这次反洋教,完全是忍无可忍,理在华人这一边。他们的这种观点也得到朝廷的顽固派和清流派的支持,也代表了当时大多数中国人的心理。

当时清廷内部围绕天津教案问题分成两派:洋务派代表的“言势者”,顽固派和清流派代表的“言理者”。双方在处理天津教案问题上意见有三大分歧:

第一,关于天津教案发生的原因和性质。前者认为愚民无知,遽启边衅,曲在津民,此刁风不可长;后者认为衅端由夷人所开,津民激于义愤,致成巨案,天津百姓只知畏官而不知畏夷,只知效忠国家而不自恤其罪戾,这正是夷务的一大转机,与刁民闹事不可同日而语。

第二,对参与反洋教斗争的群众的处理意见。前者认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只有这样才能安抚洋人人心而消弭祸端;后者认为应该安抚百姓,以激其忠义奋发之心,民心不可失,否则无以制夷人。

第三,对天津地方官的处理意见。前者认为地方官失于防范,致酿巨祸,不严惩不能平洋人之气;后者认为天津地方官不可更动,以此维系民心。

这两派意见,前者深合当时中国的形势,为清政府最高统治者所采纳;后者在舆论上占上风,为广大官绅民众反对洋务派媚外求和方针提供了合法性,在全国形成强大的舆论压力,但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曾国藩是持洋务派的意见的。因此他于同治九年六月初十日一到天津,立即发布名为《谕天津士民》的告示,对天津人民的行动多方指责,诫其勿再挑起事端,引起天津绅民的不满;随后释放犯法教民和涉案拐犯,并在奏折中为洋人在中国的行为进行辩护和洗刷。该折传出后,全国舆论大哗,“自京师及各省皆斥为谬论,坚不肯信”,“议讥纷起”,“责问之书日数至”。曾国藩自己也承认:“敝处六月二十三日一疏,庇护天主教本乖正理”,“物论沸腾,至使人不忍闻”。

尽管如此,曾国藩仍然坚持己见,按照法国人的要求在天津大肆搜捕五月二十三日参加反洋教的群众,名曰“缉拿凶手”。但天津民众却把他们当成英雄,致使曾国藩虽然抓了80多人,但其中供认不讳的所谓“真凶”只有七八人,其余都不肯吐供,也不愿指证。曾国藩认为只杀几个人数目太少,难以使洋人满意,仍不能很快结案。于是一面对被捕群众严刑拷打,一面加紧搜捕,一定要凑够20人,为丰大业等20个洋人抵命。曾国藩认为:“在中国戕官毙命,尚当按名拟抵,况伤害外国多命,几开边衅,刁风不可长。”他的得意门生李鸿章也认为“冀终归于一命一抵了案”。曾国藩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使洋人满意,长保“和局”。他在给清廷的奏折中认为“中国目前之力,断难遽启兵端,唯有委曲求全一法”。

曾国藩处理天津教案的结果是:判死刑20人,流放25人,天津知府、知县革职并流放黑龙江“效力赎罪”;支付抚恤费和赔偿财产损失银49万两;派崇厚作为中国特使到法国赔礼道歉。

天津教案办结之后,对曾国藩的谴责更甚,“诟詈之声大作,卖国贼之徽号竟加于国藩。京师湖南同乡尤引为乡人之大耻”,会馆中所悬曾国藩“官爵匾额”“悉被击毁”,并将名籍削去,即不再承认他是湖南籍人。曾国藩闻之引为大恨,中经几许周折,财、力兼施,只不过将难堪之处略为掩饰了一下。这样,曾国藩这位“中兴名将”、“旷代功臣”,转瞬之间变成“谤讥纷纷,举国欲杀”的汉奸、卖国贼,“积年清望几于扫地以尽矣”。

客观地讲,曾国藩也只不过是秉承清王朝最高统治者的意志行事,接替曾国藩处理天津教案的李鸿章对最后判决并无多大改变,仅因俄国只索经济赔偿,不要中国人抵命,将原来20名死刑改为16名死刑、4名缓刑,其余无一更动。此案结束后,曾国藩因年老多病,于同治十年调回南京原任,不久直隶总督由李鸿章继任。八月十八日,曾国藩与李鸿联名上疏,建议派遣青年学生赴海外留学,这一项建议同治十一年实施。然而,就在学生起程出洋之前几日,曾国藩病逝,身后追赠“太傅”,谥“文正”。

书外人评:曾国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当我们摆脱各种政治因素后,从历史实际出发,可以看出曾国藩是晚清历史上一个非常复杂的人,他身上汇聚了中国几千年传统文化的精华和糟粕,他是中国封建王朝的补天者,他“承往古衰朽之续”,又“开近代风气之先”,他实现了从理学家到洋务派的转变;他是近代军阀的开山鼻祖,是地主买办阶级的精神偶像;他也是中国传统道德的化身。

两朝帝师翁同龢--翁同龢传

翁同龢,字声甫,号叔平,又号瓶生、井眉居士,晚号松禅。1830年5月19日生于一个封建官僚家庭。祖父咸封,官海州学正。父心存,咸丰朝历官至体仁阁大学士,后为同治帝师。母许氏通《诗》《易》,长兄同书、三弟同爵均官至巡抚。同和六岁入塾时,《四书》、《五经》朗朗成诵。21岁选为拔贡,23岁中举人,27岁以一甲一名进士及第,官翰林院修撰。同治四年,翁同龢接替父业,入值弘德殿,为同治师傅,前后教读九年。同治病逝后,光绪即位,慈禧又命同龢入值毓庆宫,为光绪师傅。

从光绪启蒙识字到翁同龢因支持维新变法削籍归里,师生相处达24年。在学习上,翁同龢是光绪的师傅,在生活上是监护人,在政治上,他又是光绪最宠信的大臣。曾历任刑部、工部、户部尚书,协办大学士,两度入军机,兼任总理各国事务大臣,会典馆正总裁、国史馆副总裁等。他为官廉正,提携后进,在对内对外一些重大问题上的主张充分体现了他的爱国主义思想,与李鸿藻、潘祖荫等大臣同属清廷中的清流派。

翁同龢在中状元前,曾在刑部当差七年,中状元后,又曾暂代刑部右侍郎。因此,他对刑部的内幕和法律方面的知识比较了解。同治十二年(1873),浙江余杭县杨乃武案发生,余杭县刘锡彤刑道事毕氏,捏供杨乃武因奸谋杀葛品连。此案经杭州知府、浙江巡抚、刑部侍郎三审具结,草率奏报,使杨乃武、葛毕氏枉坐重罪。此时,恰值翁同龢擢升刑部右侍郎,直接负责秋审处重大案件的审办,执掌最高审判权。到任后,他细阅全部案卷,发现供词与诉状的疑点和漏洞甚多。于是,他又询阅了杨乃武姊姊的京控呈词和浙江绅士的联名呈词,走访了浙江籍的京宫,听取了刑部经办人员的各种意见。在经过一番深入调查研究后,翁同龢对此案提出了驳议,并在蹲亲王和慈禧的同意下,由刑部对全案作复查,直至最后查明真相,全案得到平反。在刑部任上,翁同龢还推翻了两起量刑不当的案件:并针对狱囚多逃跑的情况,采取了改善狱囚生活待遇、严禁滥施刑罚等措施。在吏治腐败的封建统治下,翁同龢这种认真执法的精神是难能可贵的。

光绪八年(1882),翁同龢第一次入军机,当时法国侵略者入侵越南,并把矛头指向中国。法军连续进犯越南谅山,窥伺广西,海军以游历为名,驰入福建马尾军港。在严重的边疆危机面前翁同龢、李鸿藻为首的一部分大臣极力主张援越抗法,而以李鸿章为首的一批守旧官僚,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主张放弃越南,承认越南为法国的保护国。恭亲王则更是安尊保荣,但求战争不打到国内,认为求和是唯一办法,于是清廷内部形成了对立的两派。

在对待黑旗军刘永福的问题上,翁同龢与主和派的斗争更加激烈。刘永福领导的黑旗军是应越南政府邀请与法军作战的,曾多次挫败法国侵略军,在著名的纸桥战役中歼敌二百余,并击毙了法军头自李威利。翁同龢称赞是对法战争“第一捷音”。在军机会议上,他提出要犒赏黑旗军,授予刘永福武职游击的官衔,提供军饷和器械。而法国侵略者视黑旗军为眼中钉,把驱逐黑旗军作为停战条件。

对此,李鸿章曲意逢迎,认为不消灭黑旗军,将来由法军自行驱逐,则边患更大。翁同龢极力反对,气愤地指责李鸿章“直视刘团为眼中钉,不知安于何心!”但是,由于军权掌握在李鸿章手中,加上慈禧、奕犹豫不决,黑旗军终因孤军元援,节节败退。翁同龢十分忧沮,断言:“日后大局可危。”他在日记中一再表露他身居高位而不能有所作为的羞愧。

中法战争失败后,国内爱国人士纷纷上书参劾恭亲王奕和军机大臣,主张“杀李鸿章”。慈禧下令罢免军机全班人马,翁同龢加恩革职留任,退出军机处,仍在毓庆宫行走,教授光绪读书。光绪二十年(1894),载?已亲政,翁同龢再次入军机处。这年二月,日本出兵朝鲜,准备以朝鲜为跳板,对中国发动蓄谋已久的侵略战争。战争爆发后,光绪传谕翁同龢:“甲申办理失当,比番须整顿。”并连发迎战上谕,力主对日一战。翁同龢对此十分满意。当时朝臣中一批清流,包括新进的知名之士张謇、黄绍基、文廷式、吴大等,深恨中法战争中主和派所带来的后果,希望这次扬眉吐气,所以也是一片主战之声。但是,手握军权的北洋大臣李鸿章故技重演,主张静守勿动,命令陆军“可守则守,不可守则退”,造成日军步步进逼,清军一战即溃的局面。甲午战争一开始,翁同龢电促李鸿章出兵援朝,李鸿章却以兵力不足拖延时间,仅以三千兵屯仁川、牙山一带,徘徊不进,以致失去战机。中日战争爆发后,翁同龢先后从全国调集数十万援军开往关外前线,他还以户部名义向外商银行借贷六百万英镑,充作军饷和用以购置器械,又与海军衙门筹商向英国、智利、阿根廷等国购买军舰,在督办军务中,他做了大量的工作。

黄海战役中,北洋海军受到重创。主战派纷纷上书要严办李鸿章,光绪下旨严责其罪,拔去李鸿章三眼花翎,褫夺黄马褂。为了扭转危局,翁同龢提出陆军宜催援军速进;海军修好六船,严扼渤海。而李鸿章却命令北洋海军躲进威海卫,结果导致坐守待毙、全军覆没的下场。陆军也节节败退,终于丢掉了辽东。只有电传旨意而无直接指挥权的翁同龢至此只能唉声长叹:“然天意已定,似不能回矣!”

中日议和时,日本提出割让台湾。李鸿章以日本索银为由,向户部施加压力,要求朝廷给他割地之权。翁同龢是户部尚书,尽管他知道巨额赔款一时很难筹措,但他还是表示,户部当尽一切努力,而台湾万不可割。他向光绪力陈,如果台湾丢弃,“从此失天下人心,也使我无面目立于世矣!”《马关条约》签订前夕,翁同龢还亲自去恭亲王府,想说服奕。在军机会议上,当主和派孙毓汶拿着和约稿本要光绪用印时,翁同龢力请展缓时日。

孙毓汶以“延误和议,贻误国邦”压翁同龢时,翁同龢严厉反驳,说:“苟且求和,丧权辱国,才是误国罪人”一番话说得孙毓汶无地自容。当慈禧下旨批准《马关条约》后,翁同龢与光绪相顾挥泪。他还在日记中写道:“覆水难收,聚铁铸错,穷天地不塞此恨也。”

中日甲午战争的失败,进一步促进了中华民族的觉醒。一代相国翁同龢也逐渐认识到西人治国有法度,认为西法不能不用,于是“大搜时务而考求之”。

1888年4月,资产阶级改良派康有为在第一次上书中指出:如果中国取法泰西实行改革,十年内富强可致,二十年可雪耻。还预言日本变法自强,将窥朝鲜及辽、台。6年后,甲午战败,康有为的预言得到证实。所以翁同龢认康有为为奇才。1895年,康有为、梁启超等得悉签订《马关条约》,于是联络在京会试的1100多名举人联名上书,提出拒和、迁都、变法等主张。翁同龢见到比书后,大为赞赏,为了识拔奇才,他以朝考官的职权,准备引进康有为。他还不惜一品大臣的身份屈尊私访康有为。当两人会见时,足足谈了二个多时辰。临别,翁同龢还向康有为要了有关变法的书。从此,他日读变法书,和前判若两人。

光绪不愿作亡国之君,接受维新思想,实行新政,这与翁同龢引进康有为等人分不开。翁同龢在与康有为会见的第二天,就向光绪密报会见情况。平日授读时,也是大讲西法之良,还介绍光绪看《日本变法考》、《泰西新政摘要》、《俄彼得变政记》等书。当光绪毅然实施改革时,翁同龢和辅佐草拟变法谕旨,颁布《明定国是》的诏书,正式宣布变法。

就在光绪实施变法的同时,一批顽固守旧的满人刚毅、荣禄、怀塔布等唯恐变法后受排挤,抱定“祖宗成法不可变”,他们与甲午主和派联合起来,迎合慈禧,挑拨慈禧与光绪的关系,加紧策划政变。为了阻挠变法,顽固派把斗争矛头集中对准翁同龢,指使亲信接连上书慈禧,弹劫翁同龢“结党私政”“揽权误国”,攻击维新运动。变法酝酿期间,慈禧下令撤去翁同龢毓庆宫授读。变法后第五天,慈禧又迫使光绪下诏贬黜翁同龢开缺回籍。这对维新派和光绪来说是个沉重打击。光绪听到慈禧的严谕后,“惊魂万状涕泪千行”竟日不食。翁同龢听完殊谕后,老泪纵横,泣不成声。第二天他入宫谢恩,遇见光绪御驾,光绪回顾无言,翁同龢则黯然神伤,师生作了最后的告别。为了免遭不测,翁同龢的学生张謇等人力劝他即速离京。于是,他怀着沉痛的心情离开京都,回到阔别数十载的家乡--常熟,开始他半隐居的庐墓生活。他在虞山鹁鸽峰祖茔旁筑瓶庐山庄,基庐前开凿了一口能容纳他肥大身躯的井,随时准备自裁之用。1904年7月3日,卒于常熟故居。临终前,他还口授遗疏,希望光绪励精图治,使中国逐渐富强。并口占绝笔诗一首:六十年中事,伤心到盖棺;不将两行泪,轻向汝曹弹。1910年即慈禧太后死后第二年江苏士绅上书朝廷,宣统元年(1909)诏复原职,恢复了翁同龢的生前全部官衔并谥“文恭”。其著作有《翁文恭公日记》和《瓶庐诗文稿》传世。

书外人评:翁同龢在清末政治生活中是一位颇有影响的人物。在其43年的仕宦生涯中,为维护满清封建统治作出了不小贡献,尤其是在对待中法战争、中日甲午战争和变法维新运动上,表现了高尚的民族气节和革新富国的精神。但他毕竟是一位封建旧式的官僚知识分子,其阶级和历史的局限性在所难免,故而其以遭开缺而终止政治生涯也是必然的。

守疆保土洋务首领--左宗棠传

一、自比诸葛其实副之

晚清军政重臣,湘军统帅之一,洋务派重要首领。字季高、朴存,号上农人,湖南湘阴人(今湖南湘阴县界头铺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