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蒙金世仇
立国之后,金国成为了成吉思汗要攻打的目标,金国是女真族首领完颜阿骨打(金太祖)于1115年在其居地按出虎水(今黑龙江哈尔滨南阿什河)地区建立的国家。金1125年灭辽,1127年灭北荣,统一中国北方;1153年迁都中都(今北京)。长期以来,金国推行民族压迫政策,尤其是对蒙古地区各部族,实行分化瓦解、拉一部打一部、甚至武力剿杀灭绝等政策,因此,蒙金之间有多年的世仇。
在金太宗时(1123—1135年间),金国知道蒙古部首领葛不律汗(即成吉思汗曾祖)是一位受部众尊敬的人物,想利用他为金国服务,便派使者把葛不律汗请到金廷宫殿,端来各式各样美味的食品和饮料,由皇帝陪同,热情款待。聪明的葛不律汗,担心金人在食物中投毒,便在吃喝一番之后,立刻以除暑热为口实,跑出宫殿,跳进池塘,潜入水底,将吃下的食物全部吐出来,然后再回到金国皇帝面前照常吃喝。当他第二次从池塘呕吐回来后,走到金帝面前,拍手起舞,还抓住金帝的胡子,加以戏弄。金帝的卫士见此人举止粗野,想动刀杀他。金帝灵机一动,以为如果因这点小事把他杀死在宫廷内,必将惹怒他的部众,于是压下怒火,止住卫士,还命人取来许多金银珠宝和衣服赐给葛不律汗,彬彬有礼地送他出境。随后,金帝派出武士,悄悄地将他捉了起来。在押送途中,葛不律汗得到朋友的拯救逃脱。当金帝的武士再来捉他时,他和部众便将金人杀死了。金帝发兵征讨,被他击退。金帝又令塔塔儿部攻打蒙古部。葛不律汗死后,其弟俺巴孩汗继位。后来,塔塔儿部人将俺巴孩汗捉住,送交金国,金熙宗将其活活钉死在木驴之上。这样一来,蒙古部与金国和塔塔儿部都结下了不解之怨。
蒙古忽都拉汗(即成吉思汗叔祖),曾率军打败金国军队,还把金国一些地方官吏赶跑了。因此,金国北方民谣四起,传云:“鞑靼来,鞑靼去,赶得官家没处去。”金国皇帝下令大举出兵剿杀蒙古部众。并且规定,每三年向北方发兵一次,凡是见到蒙古男子就杀,史称“灭丁”。由此蒙古部众对金国“怨入骨髓”,愈加拼命与金军厮杀,还时常以骑兵袭扰金国北境,搅得金国上下都不得安宁。
金国对蒙古无能为力,遂转攻为守。为了防御蒙古袭扰,在金蒙交界处修筑界壕边堡长城,又称边墙。东北自达里带石堡子(今内蒙古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北),经鹤五河堡子(在今科尔沁右旗中旗东北)、鱼儿泊(今达来诺尔),西南到净州(今四王子旗城堡子村)和夹山(今呼和浩特西北),约3000余里。此一巨大工程,历经数十年经营,终于在1198年建成。然后招募内地饥民,资以工粮土地为之守护。另在边墙后方要道口上设兵营屯垦,以支援边堡防守。随着此项工程的竣工,金、蒙关系也日趋缓和。
铁木真刚刚崛起之时,他虽然自知与金国有杀父祖之世仇,但为发展势力,对金国这个大国不得不委曲求全。为首先消灭仇敌塔塔儿部,他主动出兵协助金国军队夹攻塔塔儿,并且确实保持了对金国10多年的臣属关系。可以看出,这完全是成吉思汗出于策略的考虑,在金国面前故作姿态罢了。但在他立国称汗后,特别是1209年迫使金国西北屏障西夏国臣服于蒙古之后,成吉思汗便把向金国报仇之事提到日程上来了。
二、周密情报
成吉思汗利用各种渠道和手段,刺探金国的军事、政治、经济等方面的情报,是其发动攻金战争的一项最重要的准备工作。
多年的战争实践,让成吉思汗深深懂得知彼知己的极端重要性,养成了每战必先察敌之情的良好习惯。
在发动攻金战争之前,他早就特别注意利用来往于蒙、金之问的使节、官员、商人等,了解和收集金国情报。在他与王罕结盟期间,金国向王罕派出了一员使节,名叫耶律阿海。成吉思汗探听到这位金国的使节是契丹人,是被金国灭亡的辽国的遗民,本意上就仇视金国统治者。因此,成吉思汗便主动去找耶律阿海面谈。两人谈话十分投机,耶律阿海看到成吉思汗志高而宽宏大度,便向他详尽地介绍了金国皇帝昏庸、朝廷上下相互争斗、各族军队相互矛盾、军事部署疏漏、将帅不治戎备等重要情报。耶律阿海告诉成吉思汗说:“金国亡指日可待,本人愿意做蒙古进攻金国的内应。”成吉思汗为得到这样一个深知金国内情的人,大为高兴。在攻金战争发起之前,成吉思汗便把耶律阿海留在自己身边,参与机谋,出入战阵。
成吉思汗在利用金国使节作内应的同时,还派出谍工人员。他的亲信札八儿,是同饮班朱尼河水的功臣,为人十分精明,记性特好。成吉思汗派他出使金国,进一步核实和补充耶律阿海等人提供的金国情报,还特地搜集了进出金国北境的道路、山川、险隘等军事地理情况,为后来成吉思汗确定进军路线、选择攻金突破口,积累第一手资料。
成吉思汗十分重视获取金国戍边官兵提供的情报。散居于阴山以北,被人们称为白达达的部落,正名称汪古部,为金国守卫净州以北边墙。该部部长阿剌兀思剔吉忽里,曾向成吉思汗密告乃蛮部太阳罕进攻蒙古的情报,使成吉思汗有了准备,因而获得大胜。成吉思汗十分信任汪古部长,封授5000户,并把女儿阿剌海公主嫁他为妻。在发兵攻金战争之前,成吉思汗又多次找汪古部长了解金国边防情况。汪古部长根据成吉思汗的旨意,去联络为金国守卫边墙的由少数民族组成的磨军官兵,了解到金国皇帝对他们并不信任,且已调遣金军主力分屯山后(今山西大同及河北张北一带),准备在成吉思汗人贡时将他杀死,然后引兵深入蒙古进剿。这一重要情报,更促使成吉思汗下定决心亲自率军攻金。
成吉思汗还派出小股武装,对金国的边堡要塞进行武力侦探,1210年春,成吉思汗闻金国在西北界境边堡长城上构筑乌沙堡(今河北张北西北),但不知其企图和规模。于是,特派大将哲别率领精骑,突袭乌沙堡,杀了一些筑堡守堡的金国兵丁,真正弄清了金国构筑的3000余里的界壕边堡长城,并不是不可逾越的天堑,金国的猛安谋克,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军队。
成吉思汗还亲自出马收集金国的情报。1210年,他听说金章宗完颜璟已死,但不知道新即位皇帝的情况。为此,他亲自召见金国使节,详细询问了金国宫廷及其新帝的情况。金使介给说,新帝就是原来的卫绍王完颜永济,金世宗第七子,因金章宗无子,立他为储嗣,章宗去世,他即帝位。成吉思汗还未等金使把情况说完,便急匆匆地向着金国中都方向用力吐口唾液,藐视地说:“我以为中原皇帝是天上人做的,完颜永济这等庸懦之辈也能做皇帝?”说罢,大袖一甩,乘马而去。原来,成吉思汗几年前亲自到金国净州,向金国纳贡,就亲眼见到了完颜永济,知道此人愚蠢、无知、笨拙,对他十分藐视。上述情况,成吉思汗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联系近来侦察到的金国其他情报,他对金国从昏愦的皇帝到腐败的廷臣将帅,从军队部署到军事地理都了如指掌,从而认定蒙古军出兵大举进攻金国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三、充分战备
成吉思汗一向主张,打仗一定要做好准备,才有胜利之把握。为此。他在对金国进行一系列周密情报工作的同时,也抓紧了攻金的作战准备。
成吉思汗首先让蒙古军进行大休整。他认为,蒙古立国后,官兵并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整,战斗一直没有停,大的军事活动就有多次攻夏战争,征服林木中百姓、吉利吉思、畏兀儿、哈剌鲁等部之役,还追歼已败亡的诸部残余势力,军队虽然得到很大的锻炼,但减员不少,武器装备也需要补充,作战技能更需要针对金国的特点进行必要的训练。于是,他打破以往春天计谋征伐,秋后乘战马肥壮之际出师作战的惯例,决定1210年秋冬,除少数部队继续担负一定的作战任务外,主力部队进行大休整。每个战士随身携带的革制甲、兜、革襄、小帐、锅、弓、斧、刀、矛、矢等,如数作了补充;各千户所辖之兵额马匹,也按编制做到满员;接着利用严冬结合围猎进行大练兵。所以全军上下呈现出兵强马壮,行动敏捷自如,疾如飚至,动如山压,来如天坠,去如电逝的一派生气勃勃的景象。
成吉思汗还狠抓了巩固大后方的工作。立国后不久,他就敏锐地觉察到汗廷内有一个危险人物在活动。他的名字叫阔阔出,是蒙古国的巫师。此人自己宣称能与上天通话,预卜凶吉,并曾以传达“长生天”的旨意,帮助铁木真登上大汗的宝座。由于权势欲的膨胀,此人利用神权暗中扩大自己的势力,在汗廷内外日益专横,甚至不把大汗的亲属放在眼里,借故殴打大汗的弟弟合撒儿,又借故命令大汗的幼弟斡惕赤斤下跪,以显示他有巨大的权势。成吉思汗为了出征后避免阔阔出任意闹事,决定尽快予以除掉。一天,他命武士预作精细准备,又令人去喊阔阔出到汗廷议事。当阔阔出来到时,斡惕赤斤便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旁边的3个武士一哄而上,扭断了阔阔出的脊骨,一会儿阔阔出就断了气。成吉思汗铲除巫师阔阔出,沉重打击了神权派势力,进一步巩固了汗权。另外,成吉思汗还预想到,自率主力远征金国,深怕已灭亡的诸部旧贵族乘机叛乱,故特命部将脱忽察儿率兵3000留守后方,守护大汗的斡耳朵(宫廷),并随时准备镇压叛乱者。这样,由于有了一个巩固的大后方,成吉思汗尽可放心地领兵在外征战。
成吉思汗攻金前,也极为关注招降纳叛。除了前述积极发展与汪古部的联系外,还大力招抚在金国统治下的契丹人。契丹人的祖国是辽国,1125年被金国灭亡后,契丹人备受金国的民族压迫,吃尽了苦头。成吉思汗了解这些情况后,便通过各种渠道,策动契丹人投归蒙古。由契丹人组成的金国戍边磨军,在成吉思汗的策动下,一批批地叛金投蒙,有的专为蒙古提供情报,有的成为蒙古攻金的内应,有的则直接编入攻金的蒙古军内,充当攻金的先锋。契丹人移剌捏儿,家居霸州(今河北霸县),熟知中都(今北京)及关塞形势,在成吉思汗派人劝说下,自率同党百余人投奔蒙古,向成吉思汗进献攻金“十策”。成吉思汗封他为霸州元帅,留在身边.参与机谋,被誉为“赛因必阁赤”(意为好司书),在攻金战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成吉思汗为了使蒙古民众理解他攻金战争“师出有名”,甘愿跟随他去拼杀,按照蒙古民族的习俗进行战争动员。在临出征前,他独自一人登上山顶,取下帽子,把腰带挂在脖子上,恭恭敬敬地向“长生天”祈祷,祭求苍天帮助他去为被金国残杀的祖先报仇雪恨。接着他进入宫帐,闭门3天不出。在此期间,他的军队和民众,齐声高喊:“天神!天神!”到第四天,成吉思汗从宫帐里走出来,对着众人大声呼喊:“长生天,赐给我胜利吧!”通过这一系列祈祷仪式,使全蒙古的军民,都受到了“长生天”的感召力,甘愿在成吉思汗的指挥下,信心百倍地去进行一场复仇战争。
1211年春,成吉思汗亲率大军离开克鲁伦河南下,越过沙漠,进至汪古部驻地(当今内蒙古巴彦淖尔盟、乌兰察布盟一带)。时值四月,天气转暖。成吉思汗为了打好第一仗,鼓舞士气,决定只派先锋哲别率领精骑,在金国西北边防线上游弋,进一步侦察金军的备战情况;自率主力在汪古部驻夏避暑,休养士马,准备秋天大举进兵在驻夏期间,成吉思汗侦得金国方面的军事部署有了新的变动。金帝完颜永济已命平章政事(丞相)独吉思忠(千家奴)为主帅、参知政事(副相)完颜承裕为副帅,进驻抚州(今河北张北),并重新修筑乌沙堡。这一新情况,使成吉思汗作出了新的决策:第一,蒙古军要兵分左、右两翼,以钳形攻势扑向金国,使金国首尾不能相顾;第二,首战乌沙堡,破堡打援以求初战告捷。
同年秋,成吉思汗自率东路(左翼)军,以归附的金使耶律阿海和汪古部长为向导,以大将哲别为先锋,转兵东南,直趋金军边防要地乌沙堡、乌月营。一部攻堡,一部打援,均获胜利。守堡的金军主帅独吉思忠败走,乌沙堡、乌月营为蒙古军所占。金军大将郭宝玉率领30万大军来援,被蒙古军包围于野外,缴械投降。乌沙堡之战,成吉思汗首战告捷,成功地拉开了蒙金大战的帷幕。这对蒙古军是一个极大的鼓舞,遂乘胜攻取了抚州、桓州(今内蒙古正蓝旗西北)、昌州(今太仆寺旗西南)。
与此之同时,蒙古西路(右翼)军,由汗子亡赤、察合台、窝阔台率领,攻掠金国之云内(今内蒙古托克托东北)、东胜(今托克托)、武州(今山西五寨县北)、朔州(今山西朔县)等地,包抄了金军的后路。
四、会河堡大战
会河堡大战,又称野狐岭一会河堡大战。是成吉思汗攻金战争中歼灭金军主力部队最多的一次大胜仗。
1211年8月,金帝因独吉思忠乌沙堡之战犯了失机罪,撤了其职,诏完颜承裕(又名胡沙)为主帅抵御蒙古军,完颜承裕见蒙古军势盛,从抚州退往宣平(今河北张家口西南),调集金军主力30万(一说40万),屯于野狐岭(今河北万全西北)一带,准备与蒙古军进行决战。他的军师巴古失、桑臣2人献计说:“成吉思汗刚刚占领抚州,立足未稳,若乘其不备,用精骑攻之,可以获胜。”完颜承裕不敢用其计,还说“此危道也。”旋派部将石抹明安去蒙古军营,谴责举兵入侵。石抹明安是契丹人,乘机降蒙古,将金军虚实告知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在乌沙堡大捷之后,对金军作战仍持慎重态度。他不完全相信石抹明安提供的情报,特派部将察罕率精骑前往野狐岭进行侦察,得知野狐岭金军前锋将领定薛部确实士气不旺,战斗准备较差,因而不足畏惧。于是,命令察罕率部鼓行而前,大破定薛部。随之,成吉思汗命四杰之一、大将木华黎亲率敢死队,策马横戈,大呼陷阵,直冲完颜承裕大营,金军大溃。成吉思汗亲率中军,继木华黎之后而进,杀伤金军无数。完颜承裕的主力部队在蒙古军的猛攻之下,溃不成军,纷纷向会河堡(今河北万全西南)逃窜。成吉思汗见此情景,认为正是发挥蒙古铁骑野战特长的大好时机,遂命各路军乘胜进击,边追边杀,往来驰突,激战3天,直杀得金军尸横遍野,溃不成军。金军良将精兵大半殁于此役,完颜承裕仅以身免,逃还中都。
同年九月,成吉思汗命令各路军继续乘胜前进。蒙古军遂克宣德(今河北宣化),进抵居庸关北口(今北京八达岭外)。大将哲别见金军守关甚严,遂施调虎离山计,以佯退诱金守关部队来追,至鸡鸣山嘴(今宣化境),杀敌一个回马枪,乘胜夺取居庸关,进抵中都(今北京)城下,但被城墙高垒深池所阻,又遭城上发射大炮轰击,人员、马匹都有伤亡,被迫撤退。成吉思汗在金国都城面前无能为力,遂临机应变,不为金国都城所牵制,而发挥骑兵快速机动之特长,分遣诸将攻掠中都周围州、县和村镇,掳得大批人畜,马匹和财物后还军漠北。
五、东、西京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