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陇原艺术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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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情曲相融 歌舞结合

——评花儿剧《雪原情》

李恩春

高不过蓝天宽不过海,

亮不过太阳的光彩。

好不过改革的新时代,

深不过子弟兵情怀。

临夏回族自治州民族歌舞剧团创演的花儿剧《雪原情》,取材于临夏县人武部扶贫帮困的真实故事。该剧从头至尾贯穿着一个“情”字,既有乡情、亲情、友情,又有民族情、军民情,而最深不过的还是子弟兵的情怀,没有以冯剑为代表的当代军人带领各民族贫困农民在雪域高原深处采矿的顽强拼搏精神,这些农民就不可能摆脱贫困走上富裕。

花儿剧是个很年轻的剧种,如何将这一正剧的题材表现好,使其具有强烈的感染力,是摆在创演人员面前的新课题。看了演出后,最感动人的就是“情”。他们在“情”字上下功夫,做文章,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一、以情遣词以词动情

花儿剧虽然是年轻的,然而花儿,特别是河州花儿的唱词格律却是很严格的。它的偶句的双字尾很奇特,具有反常的律动和超然的神韵。但是,作为戏剧的唱词,就不能总是单(字尾)双(字尾)交替,死守格式。《雪原情》的作者在保持花儿唱词的基本格式的前提下,还大胆地在偶句上用了单字尾,且不是乱用,而是把它嵌入一段唱词总的节奏规律之中。比如冯剑在矛盾冲突紧要关头的一段唱:

竹竿子搭了个葫芦架,

为的是葫芦儿吊下。

舍子别妻闯天下,

为的是挣钱者发家。

绝不是斗殴送性命,

这道理,

大家还不明白吗?

这里的前四句是传统的单双交替的格式,后两句半是折断腰式,按常规,最后一句应是双字尾,可破格用了三字尾。用带问号的“吗”字,从形式上看是为了压韵,从内容上看则是为了突出“情”,强调反问的语气。《雪》剧根据“情”的需要,唱词还吸收揉进了回族宴席曲中叙事曲、散曲等的格式,以及洮岷花儿唱词的某些特点。序幕中的混声合唱《这一走》,就是宴席曲《送兵》的词式与河州花儿词式的巧妙结合:

这一走,天涯是故乡,

这一走,雨骤么风狂。

这一走,八年泪眼长相望,

这一走,赞歌里渗透了凄凉。

《企盼》一场里外地民工艾有卜感谢冯剑时的一段唱,采取宴席曲散曲的结构形式,运用边续的叠字,加之伴唱的词式变化和虚词烘托,使原本正格的艾有卜的花儿唱词如虎添翼,生气勃勃,跃然纸上:

艾:金鼓银锣的铜唢呐,

伴:天下响,响天下。

艾:好政策使我们发家,

伴:发发发发发了一个家呀,再也没麻达。

这段唱共十六句,这是其中的四句,“天下响,响天下”的词式,便是莲花山花儿中常用的三字对形式。

二、以情谱曲 以曲抒情

作为花儿剧来说,它与别的剧种的最显著区别是唱词和曲调。花儿的品种较多,风格各异,曲令丰富,个性很强。花儿曲调的改编创新,历来是作曲家头疼的问题,要保持原汁原味,就老腔老调,要推陈出新,就非驴非马。《雪原情》的音乐在这方面又做了有意义的探索。一是以河州花儿曲令为基调,从剧中“情”的需求出发,融合姊妹品种花儿曲令和花儿故乡流行的其他民歌曲调。剧中不仅习惯地沿用了本属于六盘山花儿范畴的《下四川》的调子,还闪电般地用洮岷花儿《啊欧令》的开腔音调,挥洒战士虎子牺牲后人们撕心裂肺的悲痛,一声“啊欧啊欧……”,石破天惊,使人潸然泪下。当两地民工发生摩擦时,出现了河州贤孝的快板说唱;当冯剑带领民工们抢渡黑沙河时,劳动号子声震天动地;当孤儿尕麻乃请求政委把他留下时,唱起了宴席曲《莲花落》的曲调;当大家讨个风趣时,酒曲《数麻雀》的音符一顿一顿地跳了起来;当婚礼开始时,传统的《恭喜曲》洋溢着欢乐飘洒在山庄。经过曲作者的加工糅合,这些曲调与河州花儿曲调融为一体,和谐自然。二是以音乐主题贯穿法为思路,从塑造人物形象出发,编创既有花儿风味又有新意的唱腔。《雪》剧在表现“人”和“情”时,设定了一些富有特色的主题音调。人武部政委冯剑的主题以白牡丹令、下四川令为基调,劳务大队长马子江的主题以商徵型花儿曲调河州大令、二令为基调,民工(二洒、努海、尕麻乃、艾有卜等)的主题以可塑性较强的小调型花儿二梅花令为基调,冯剑妻子菊霞的主题以三拍子的宴席曲噌楞楞呛啷啷为基调。在一些民工遇风险后想下山时,冯剑迟步沉沉,凝思无语,一曲女声伴唱的南乡令送到了耳边:

月亮上来是一张弓,

弓背上搭了根冰针。

开弓没有回头箭,

尕阿歌甭失了雄心。

连续的角音重复运行和显现,使得南乡令明亮、清新,这旋律与宴席曲噌楞楞呛啷啷调有某些相似之处,谁能说这里面就没有菊霞的声音?在战士虎子与保安族孤儿尕麻乃谈心时,在冯剑听说虎子牺牲时,在马子江向乡亲信讲述菊霞的病情时,总有一段琵琶领奏的含有清角音和变宫音,级进中夹着七度跳进的旋律轻轻响起,这一舒缓柔美的音调是情感的象征,是心绪的延伸。三是用多种表现形式,从演出的不同时空,造成花儿音乐的浓厚氛围。《雪原情》的音乐创作调动了独唱(男女)、重唱、伴唱、合唱及伴奏等多种表现形式,这些形式在交替对比中发挥着各自的审美功能。同时,利用幕前、幕间、幕后、台上、台下不同时间和空间不停息地运动,像一条波浪起伏的音乐河流,时而清澈,时而浑浊;时而平静,时而澎湃。这种一层一层推向高潮的回旋式的剧情节奏与音乐布局,给人以整体的艺术的回环美。

三、以情表演以演激情

如果说剧本是一剧之本,那么,花儿剧的唱词和音乐就是它的两翼。剧本只有通过演员的表演才能立在舞台上,唱词和音乐只有通过演员的唱奏才能产生听觉效果。表演不是消极的,它属于二度创作,同样是一种创造性的精神劳动。《雪原情》的演员们牢牢把握剧情的脉搏,充分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和艺术个性,塑造了一个个活生生的新时代的艺术形象,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政委冯剑的性格坚韧、豁达,唱腔高亢、优美;大队长马子江的性格刚毅、耿直,唱腔激昂、质朴;冯妻菊霞的性格温柔中蕴涵着倔强,内向中显露着开朗,唱腔清脆、婉转,具有温馨的气息;民工努海的性格幽默、朴实,尤其第二场开始的呛啷啷令活泼风趣,唱词中的“噗噜噜啪啦啦”像是想念尕妹的心扉在急促地扇动;外地民工艾有卜的性格粗鲁、果敢,唱腔情趣盎然,特别是《北斗星出来是一溜溜散》那段唱,活灵活现地将一个发家致富的爽朗的新农民的形象立在了观众面前。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那些伴唱演员们,他们不但为观众送上了一曲曲地道的传统花儿曲调,同时还演唱了表现离别、抢险、哀悼、庆功等不同情绪的合唱曲,使观众既美美地过了一下花儿瘾,又领略了剧团声乐表演的群体优势。

四、以情配舞以舞推情

《雪原情》的内容决定了它的表现形式是正剧体裁。正剧也叫“严肃戏剧”,反映的是严肃的矛盾冲突及大的或比较大的社会生活题材。《雪原情》故事中的人物大多是一群剽悍刚强的男子汉,虽然事迹很感人,但作为戏来说就显得有点单薄。花儿剧有两种发展方向,一是歌剧型(或歌舞剧型),二是戏曲型。《雪》剧根据剧情,选择了前者。“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乐气(器)从之。”以观赏为主的戏剧——花儿剧《雪原情》,为了加强其抒情性、色彩性、浪漫性,随着剧情的推进,适宜地编创了许多富含感情、风韵各异的舞蹈。有依依惜别的《送别舞》,有热烈欢快的《火焰舞》,有闪闪发亮的《冰姑娘舞》,有声声紧扣的《抢渡舞》,有朦朦胧胧的《仙女舞》,有轻轻拂动的《牡丹舞》,有红红火火的《欢庆舞》。这些舞蹈与道白、歌唱、伴奏的有机结合,形成了“情起言之、情动歌之、情沸舞之”的效果。要是说戏曲用锣、鼓、板助“潮”已是一种定式,则花儿剧以舞蹈推“情”可谓是一个成功的尝试。

五、以情衬景以景托情

从某种意义上讲,《雪原情》描写的是人与自然的斗争。大自然孕育了人,给了人以生存的环境,但人不满足大自然的自然恩赐,为了生活得更好,总是在不断地想各种办法向大自然索取。词、曲、舞是精神的产物,是感情的抒发;大自然是没有感情的,一切景物也是没有感情的。舞台上要做到“以情衬景,以景托情”,就要给“景”赋予“情”,给“景”以寓意。《雪》剧的舞美创作,按照每场人物的特点和剧情的发展,运用色彩对比等手法,设计了情景互融的一幅幅舞台画面。这些画面既是分割的,又是连贯的;既是自然的变化,又是变化的自然。横面(单场画面)有层次,有对比;纵面(各场画面之间)有交替,有呼应。总体由浓重变得明朗,由静谧变得火热。请看:序幕——寒风哽咽,雪花叹息,冯剑率领的劳务大队告别乡亲,踏上征途。一场——似剑的山峰下,一顶蓝边的白帐篷与冯剑等战士的绿军装对比鲜明,格调高雅,寓意深邃。二场——红云、雪山、蓝河、褐土、绿地,衬托着民工们欢乐地“数麻雀”场面。三场——依然是雪山、蓝河、褐土,但不见绿地,青天里出现了乌云,战士虎子节食救民,缺氧窒息牺牲。四场——菊霞在家扶拐眺望,等待冯剑,蓝天、黄窗,粉红椅套,黄白相间的沙发,显得雅洁、明亮。五场——一轮弯月挂在天边,而后朝霞泛红,光彩铺地,通红的天幕上映显出黄色的五星和“八一”字样,整个舞台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这正如乡邻说的:劳务输出致富了,草屋换成尕楼了。彩电摩托都有了,光棍娶上媳妇了,该好好地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