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魔爱看见伊正齐的手指正摸着自己的耳根,他的手黏黏的。
“你在干什么啊?”
“你耳朵发炎了,我在给你涂药膏。”
“我怎么不知道。”她用手摸摸自己另一个耳洞,果然很疼,感觉耳洞里化了脓。
“很疼吗?”
闫魔爱摇摇头,不碰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帮她涂好了一个耳洞,又去涂另一个。
等他涂完,她环住了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此刻她就像这样靠在他怀里。
“又不是胶水,怎么那么粘人。”他说。
她离开他的怀抱,用头重重得敲了他的头,然后下床打开房间的门去卫生间刷牙。
方魔已经做好了早饭,中国的传统早餐,他们一起吃完了早饭,感觉神清气爽。等所有人都吃完,方魔开始收拾碗筷。
伊正齐又看不懂了,他问闫魔爱,“不打牌决定谁洗碗了吗?”
闫魔爱回答,“我们家规是这样的,谁做早饭谁洗碗,但是午饭和晚饭的碗由打牌决定。”
“哦,原来是这样。”
“不过别得意太早,我们做早饭是轮流的,明天就轮到我了。”
“我会帮你的。”
“当然。”
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等方魔洗好了碗,开始布置一天的任务,那就是过年之前的大扫除。
他们划分了区域,厕所和书房是闫王打扫,厨房和主卧是方魔打扫,闫魔爱和伊正齐清理自己的房间还有南北两个阳台。
由于体力原因,午饭叫披萨,晚饭出去吃。
伊正齐第一次知道,一个家庭大扫除可以如此轰轰烈烈,像是挖地三尺一样,居然可以整理出很多废品,尤其是闫魔爱和他整理阳台的时候,阳台的储藏室里挖出了好多废物。
然后一一打包准备一起扔掉。她的房间倒是不用这么清理,因为很整齐,他们因为两人行动动作比较快,先完成了任务,看着闫魔爱的父母还在革命的路途中,伊正齐起了恻隐之心,想要帮忙。
闫魔爱说,“我们家的家规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于是他听话的和闫魔爱进了房间,闫魔爱拿出她的相册给他看。
从刚出生的照片一张一张看过去,婴儿时候的闫魔爱特别可爱,白白胖胖的,整个脸圆嘟嘟的,眼睛像是两颗葡萄又大又圆,然后一点点长大,她边翻边介绍,“这是一岁时候的我,和妈妈在儿童公园照的,这是两岁时候的我怎么怎么样,这是三岁时候的我怎么怎么样,当她翻到四岁的时候,伊正齐微微愣了一下,四岁以后的闫魔爱很多张照片都是和孙知其合照的,两个像天使一样的孩子灿烂的笑着,从四岁一直到十三岁。
他从一开始的兴趣盎然到现在的失落,从照片上可以看出她和孙知其有一段让人羡慕的童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么纯净的情感。
如果孙知其没有出国,他们是不是会这样一直在一起,他不敢想了,呆呆得望着照片,他突然发现,相册里没有她十四岁的照片,没有独照,没有全家福,一张都没有。
他问,“为什么没有你十四岁时候的照片呢?就连和爸爸妈妈的合照都没有。”
闫魔爱将头埋得低低的,伊正齐几乎看不到她的表情。
“小爱。”他叫她。
而后她抬起头,眼底看不出情绪,“十四岁那年,妈妈出了车祸,住了大半年医院,所以就没有拍照。”
“原来是这样。”
他继续看她的照片,照片里的她总是笑容灿烂,像是把阳光带到了这个世界的天使一般,谁看了都会被她的笑容感染。
看完了照片,他突然想问孙知其和她的事情,明知道会让他嫉妒,但是他仍旧忍不住问。
“你和孙知其真的很要好嘛,连拍照都一起拍。”他试探性的开口。
“恩。”闫魔爱并没有听出话语里的意思。
伊正齐很想知道一个答案,在她没有遇到他以前,她的心里是不是装着孙知其,只是因为他离开的太久,于是,她才忘却了他们的过去。
明明知道没有意义,可是仍旧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闫魔爱突然又文艺了起来,“正齐,我很喜欢一句话,想要说给你听听。”
“恩,你说,我听。”
“爱情和距离还有时间都没有关系,只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不会因为两人咫尺天涯就不爱了,不会因为两人朝夕相处就相爱了。所以世间才会有太多有缘无分与有份无缘的爱情。”
“这句话是哪个作家说的?我好像没有听过。”
“是我说的。”
伊正齐突然发现,其实自己对于她了解的真的太少,她的身上有着很宝贵的东西,只是他还没有发现。
“你突然为什么说这个?”他不明所以地问。
“有个作家说过生命中有一些人与我们擦肩了,却来不及遇见;遇见了,却来不及相识;相识了,却来不及熟悉;熟悉了,却还是要说再见。我曾经以为自己很喜欢孙知其,所以他突然的离开后,我失落了很久,当我看到这句话以后,我明白了,无论曾经的我们有过多么愉快的回忆,我们终究要说再见。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就相爱了,真的,我不明白,但是我可以肯定,我和你之间是爱情。”
伊正齐拉她入怀,紧紧的抱住她,他终于确定,她是他这一生都不想说再见的那个人。
再见,真的是好遥远以后的事,那个时候我们都应该白发苍苍了吧。
那个时候的伊正齐是这样以为的。
其实,一辈子真的不长,所以请珍惜和相遇并且相爱的人,因为下辈子不一定能遇见。这是后来,伊正齐一直对崇拜他的人说的话。
十二点左右,披萨准时的送来,一家人洗了手,一起吃披萨,闫魔爱早已饥肠辘辘,吃得很香。
“小爱,你的任务都完成了吗?”方魔边吃边问。
“恩,都完成了。”
“那下午和阿正一起去买年货吧,我和你爸爸的事情还没有做完呢。”
“好啊,要买什么?”
“你们喜欢就好,记得买点牛轧糖和桃仁酥。”
“恩,好的。”
等伊正齐吃完,闫魔爱收拾了一下就和伊正齐出去采办年货。
春节之前的天气都晴好,让闫魔爱觉得上帝非常给面子。
过年之前的超市简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闫魔爱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都要敢在过年之前狂买东西,而且过年之前物价经常丧心病狂得乱涨,偏偏还有那么多人来买。
简直就像你明明知道前面有个坑,你还偏偏往里跳。
伊正齐和闫魔爱推着购物车,艰难的在人群里穿梭。
“你要买什么?”闫魔爱问他。
“随便吧,我没什么特别想买的。”
“那先去买牛轧糖和桃仁酥,我爸爸妈妈喜欢。”
“好。”
伊正齐的爸爸过世以前,他们都是在市场买的年货,因为只有两个人吃,所以买的不多,爸爸过世后,他也没有兴致在过年之前采办年货,所以这种拥挤的场面让他不太适应。
他们来到了买零食的货架前,闫魔爱挑选了爸爸妈妈喜欢的牛轧糖和核桃酥,然后又买了自己喜欢吃的绿豆糕。
“正齐,你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零食吗?”闫魔爱好奇的问。
在闫魔爱的观念里,每个人都有钟爱的东西,人就是人,又不是万能的神,怎么能够清心寡欲呢?该有的渴望还是要有,只是需要节制。
“没有。”伊正齐老实的回答。
“那你现在想一样。”
“我没有喜欢的,你让我怎么想。”
“我不管,你必须想一样你喜欢的零食。”
“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绿豆糕。”
“那我就选绿豆糕。”
“不行。”
“闫魔爱,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不行。”
闫魔爱不依不饶的性格又开始绽放了。
于是伊正齐只好妥协,看了看货架上的零食,“那我选花生吧。”
“你确定?”
“恩,我确定。”
然后闫魔爱从货架上拿了一包花生,笑眯眯得看着他说,“那你以后就喜欢花生咯。”
伊正齐看着走在前面的闫魔爱,颇为无奈的笑着,虽然她有时候蛮不讲理,又喜欢发发小脾气,他尽管会和她斗斗嘴,可是他其实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情调吧。
买好了年货,她看到那很长的队伍,顿时就傻了,“正齐,怎么办,队伍好长啊。”
“能怎么办,当然是排队啊。”
“可是排队太浪费时间了。”
“那也没办法,我们的时间其实一大部分时间都是被浪费的。”
“诶。”她深深得叹了口气。然后选了一个长队伍排。
因为无聊,她就把玩伊正齐的手,伊正齐的手有一些老茧,她能够想象一个和父亲相依为命的董事的男孩如何挑起生活的重担。
她虽然不能够感同身受,但是能够体会,想着伊正齐被生活的历练磨练成为此刻站在她眼前成熟冷静的男生时,鼻子一阵发酸。
她突然心想,正齐,如果没有我,你要怎么办呢?
“我的手上有什么玄机吗?你摸了那么久?”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你摸我手的时候我有说过你吗?”
伊正齐暗想,我真不应该自讨苦吃。
队伍以龟爬的速度一点点向前移动,闫魔爱看着前面的女人买了一车的货物时,觉得非常的恐怖。
不就是过个年嘛,用得着这样吗?
“正齐,买完东西,我们去拍大头贴好不好?”
“好。”
“拍完大头贴我们再去公园逛一圈好不好?”
“好。”
“逛完公园我们再去庙街吃汤圆好不好?”
“好。”
闫魔爱觉得没劲了,“你除了说好,还会说的别的吗?”
“你要我说什么呢?”
“我要你说好听的话。”
“你想听什么好听的话?”
“哎呀,我告诉你了,还有什么意思啊。”
闫魔爱暗暗想着,她怎么就喜欢上这个没有情趣的货色了。
除了我爱你,什么好听的话都没说过,她心里颇为纠结
“你把左耳靠过来。”
伊正齐突然要求。
“为什么?”
“你不是告诉我,甜言蜜语要说给左耳听吗?”
闫魔爱想起了那一天的恶作剧,猜想她是要报复,于是连忙捂住了耳朵,说,“我才没有那么傻呢。”
伊正齐无奈,“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吗?”
闫魔爱将信将疑得将左耳靠了过去,伊正齐靠近她的左耳,说了一句话,而后闫魔爱突然的脸红,手肘推了推他,不好意思的说:“你真讨厌。”
伊正齐含笑看着羞涩的闫魔爱,其实她很好哄,几个字就可以让她脸红半天。
终于轮到了他们结账,他们的东西不多,很快的打好了包,拎着购物袋大摇大摆得走出了超市。
超市的边上就是商场,商场底下有拍照的地方,闫魔爱引着伊正齐来到了拍大头贴的小铺子,选了几套满意的背景开始拍起了照片。
伊正齐的表情比较严肃,闫魔爱埋怨着,“你能不能笑一笑啊,总是这种冰块脸。”
“没办法,我一拍照,就条件发射的紧张。”伊正齐解释。
闫魔爱只好将就着他的表情拍照,她想起了流川枫,记忆中好像流川枫从来不笑的,所以这是帅哥的个性啊。闫魔爱终于自我安慰起来。
照片效果出来的时候,闫魔爱还是非常满意的,她将照片放到伊正齐的手里说,“要好好保管我们的照片哦。”
伊正齐看了一眼他们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笑容灿烂,他小心的将这些照片放在钱包里,后来,这些东西变成了伊正齐回忆闫魔爱最珍贵的东西。
拍完了照片,他们去公园逛了一会儿,闫魔爱突然爬上了伊正齐的背,然后他背着她走上了石桥,看着公园的湖水,内心一片平静。
“小爱。”
“恩?”
“我真想这样一直背着你,一直往前走。”
闫魔爱勾住了他的脖子,抿了抿嘴,然后咬了他的耳朵。
“你干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想咬你。你会讨厌我吗?”
“你说呢?”
闫魔爱自恋得说,“我这么可爱,你怎么会讨厌我呢。”
伊正齐背着闫魔爱走下了石桥,他走到公园的长椅前,将她放下。此刻的公园一片静谧,阳光甚好,闫魔爱来了困意,于是将伊正齐的两腿当做了枕头,闭上了眼睛。
伊正齐温柔得看着躺在他双腿上的她,轻抚着她额前的刘海,享受这一刻的时光,他感觉内心从未如此平静过。拿出手机开始听音乐,目视着前方的美景,开始出神。
鸟悄然地停留在他们的面前,又迅速地飞走,飞翔的声音,打断了他出神的思绪,他低头去看闫魔爱,她又在喊妈妈,然后眼泪从眼角流下,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梦里那样忧伤,他慢慢得将头低下去,想要亲吻她。
闫魔爱就在这个时刻睁开了眼睛,两人的脸,靠得很近很近,于是,她连忙起身的时候,脸就这样撞上了他的脸。眼前突然变成了一片黑色,她觉得自己被撞到鼻梁,疼得流出了眼泪,跌坐在了地上,感觉,血液能从鼻腔里流出来。
“好啊,你竟敢偷袭我”。一股火像要从闫魔爱的喉咙里喷出来。
“是你在哭诶,我是想要安慰你。”当她听到这句话时,那股火硬是没有发出来。
“我说了什么吗?”闫魔爱捂着鼻子问。
“你在喊妈妈。而且很伤心。”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