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离开公司出走后,小雅姐再也没有来找过许菲。毕竟6年至交,她很想念小雅姐,尽管许菲在心里觉得非常愧对小雅姐,无脸再见她。她想过离开一桐,想过离开这个公司、这个岗位,想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永远沉默地爱下去,可面对严峻的就业压力,面对单枪匹马在一个陌生环境求生存的艰难,许菲犹豫了,现实总是那么无情。爱情是一种很变态的东西,有时哪怕这段爱的路程再短暂,再理性的人都会在这里迷失方向。北京阳春三月的天气称不上很冷,颐和园里柳絮漫天飞扬,许菲和一桐肩并肩坐在一片草地上看着眼前湖里清澈的湖水温柔地荡着波光。身后人来人往,有游客、有附近的居民,或参观颐和园风景,或悠闲地散着步,脚步声与谈话声一阵一阵地袭来。一桐突然将许菲的身体掰转向了自己,他们面对面地对视着。许久,一桐问:“你从我眼睛里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了一个天生丽质的我。” 许菲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顿时笑得前俯后仰。“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一桐淡然地微笑。许菲停止了笑声,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他。“我看见了未来,看见了对生活的希望,看见了我无法想象的颠覆我这三十多年来痛苦的新生活,看见了我不敢碰触的幸福。
生活总是在梦想与现实中穿梭徘徊,光与影的距离看起来总是很相近,可现实却总是很遥远。你不知道我多想你永远完整地属于我,我也属于你,我从来都没有如此刻骨铭心地爱过一个女孩子……”一桐的眼睛里开始闪现出一些泪花。许菲低下了头,想起小雅姐,她心里有点儿酸,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爱小雅姐吗?”一桐一把抱住她说:“傻孩子,以后不要再问这个问题了好吗?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不爱她,是真的不爱,我们没有爱情,我们的婚姻是很卑鄙很阴暗的,我们之间剩下的不过是一纸婚书,我只爱你一个,我只属于你。”许菲心底复杂地纠结着,面对这个自己爱得如此刻骨铭心的男人,面对这种见不得光的感情,她无所适从,想起风信子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木然地越过一桐的肩膀看着前方,轻声地说:“没有责任感的爱情是不能称之为爱的,爱是一种责任,像我在心底对你的责任,你对小雅姐的责任。这样灰色的爱情受伤的是我们三个人,我的心有多痛你是不会明白的。”一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马上推开她,用双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说:“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娶你,再给我两个星期时间好吗?我离婚。”许菲没有说话,她慢慢地低下头,思绪复杂到了极点。
正在这时,许菲接到了石头的电话,说是有事要速回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许菲正忙着,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桐发来的信息:“明天我请假了,回去办理离婚手续,你要答应我好好的,等我。”许菲心里震颤了一下,她的手慢慢地拨动着手机键盘,删删打打,折腾半天发出去一句:“婚姻的事情要慎重,要想清楚了。”很快一桐就发来了回信:“我已经想清楚了,等我,做我的妻子,我爱你。”对于一个女孩子,听到此话本应该觉得幸福,可是想起小雅姐,想起这个小三转正的身份,许菲的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地折腾着,她木讷地将手机放在了办公桌左侧的笔记本上,继续盯着网络上疯狂刷屏的信息。“真累呀。”风信子背着背包晃悠悠来到许菲的身边,搂着许菲的脖子说。“你累什么?首页更新没人管,上班迟到早退不用加班还喊累,你累我就成仙了。”许菲脸色煞白地说。“今天别加了,走吧。”风信子说着使劲地拉着许菲。“我怎么能走?别捣乱了,安全高于一切哈!”许菲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说。“你得了吧,还真拿自己当公务员了。”风信子死缠烂打,许菲最终无奈妥协,答应陪风信子出去走走再回办公室加班。
海角论坛办公室楼下是一个高档商场,里面的物价跟房产泡沫有得一拼,许菲其实很少逛这个商场,她知道风信子是属于那种不是很节约但也绝对不会透支信用卡的女生,来这里逛街就当自己是活人模特,把商场当成用装提供场所,只试不买。许菲倒也挺喜欢这里的服装款式,新潮、时尚,她随手拿过一件披肩,上面赫然写着“全国统一价:3788元”,她吓得连忙将衣服放回原地,而风信子则看中一件试穿一件,让许菲觉得她们之间的心态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也难怪风信子人流后不久心情就恢复了常态,而她跟一桐的情感纠葛却让她整天痛得吃不下睡不着,她忽然很羡慕风信子洒脱的个性。风信子拿着一件宝蓝色带着刺绣的旗袍慢慢地走到许菲身边,神秘兮兮地问:“许菲,你是不是怀孕了?”许菲吓得脸色通红,她小声而惊恐地说道:“我不知道。
”“你那个多久没来了?”风信子说。“离正常日期已经过了10天了。”许菲慢慢地算着时间说。“我觉得你好像是有了。”风信子盯着许菲因为恐惧而飘忽的目光单枪直入,“去药店买点早孕试纸看下。”许菲脸上一阵发烫,她呆呆地愣在那里,突然丢下手中的衣服撒腿就往楼下跑,风信子被许菲的动作吓到,接着快速追出去。在许菲宿舍的房间里,她面前试纸上的色彩对比度让她当头棒喝,她无声地哭泣,害怕与绝望的情绪紧紧地捆绑着她,她拿起手机用心地翻看着一桐的短信,心中又开始升起一阵抱着幻想的等待,但更多的却是悲伤与恐惧。“你打算怎么办?”风信子问。“生下他。”许菲绝望地说。“你不能这样,我怀孕的时候你也告诉过我单身妈妈的苦衷,你这样会毁了自己的。”风信子作为一个过来人劝说着许菲。
“我要生下他,他说过他不是那种男人。”许菲小声哭着说。风信子紧紧地抱着她,将自己瘦弱的肩膀借给她依靠。她开始哭出声来,哭得天昏地暗,悲伤地痛苦地,让风信子疼痛不已,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在许菲撕心裂肺的哭声里她感受到这个女孩心里一定藏了很深很深的苦。不知道过了多久,风信子要去火车站接人不得不提前走了。许菲瘫坐在地上,拿起椅子上的抱枕捂住肚子,生怕自己这种悲痛和空气里的寒气伤害到这个无辜的小生命。她紧紧抱着抱枕,就这样绝望地哭了一夜。是的,一桐告诉她明天就是他与小雅姐离婚的日子,那么这个孩子就不会无辜地沦落为一个私生子了。这个时候她忘记了道德的谴责,忘记了那个为一桐悄悄流产的小雅姐,她甚至不想再阻止他的任何行为,在自己无尽的绝望与悲伤里,她开始怀揣着一丝希望忍受与等待着一切该来的和不该来的。她的心灵空洞得一贫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