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先是一惊,随即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心里不由得有些闷堵得慌,莫不是馥儿和琛儿情投意合?却难违圣旨?
李夫人忧心的看着一脸淡漠的馥儿,心底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这馥儿虽然才到府上两年,但在这两年里,她却什么都为府里着想,对待下人如同手足,那性子脾气极易的亲和近人,平日里乖巧的紧,虽说样貌平平,但做什么都如得了她的眼,只可惜她却是个普通人,又怎能许配给李墨琛呢。
李夫人深刻的记得大师的话,大师说李墨琛生来就不是个凡胎,乃是由天上的神仙转世而来,因此他的宿命绝非是等闲之辈能拥有的,大师让他谨记切莫要让李墨琛对旁人的女子生了情义,否则他的命理会影响到众多人,李夫人自是不敢忘记。
只是此时她看着黯然失魂的馥儿,又只能将大师的那番话反复咀嚼,莫非大师口中的旁人女子,竟是馥儿?
回到府里,馥儿向李夫人请了安,便速速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到用膳之时,有下人来唤她,她都一一回绝了,独自坐在院子里冰冷刺骨的石凳上,回想着她跟李墨琛那些冗长的回忆。
待火红的夕阳渐渐隐没在天际,司夜的夜神也出来当值了,为漆黑的夜里布上夺目的星河,馥儿抬头看着那一弯明月,星河瀚瀚,宇宙苍苍,她也只是这尘世中一颗微不足道的沙砾罢了。
从房里拿来笔墨纸砚,石桌上用竹篾压好泛黄的宣纸,馥儿不紧不慢的研磨,随着一缕淡淡的墨香飘出,她才提笔沾了墨汁浸润了毛笔,待笔墨赋足,眼前忽而闪过李墨琛执着竹卷,一脸正经逗弄她的模样。
李墨琛总说她,不肯思进,成天就知道看戏折子,让她多看看其他大家的诗赋和文卷,她都不乐意,还总找借口说,她又不当夫子,又不教书,为什么要看那些乏味的书卷,李墨琛每每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只能作罢。
兴许是习惯了馥儿的回答,李墨琛渐渐的也就不说了,有时他去书市购书时,看到有趣的戏折子和馥儿感兴趣的书,他都会给她带一本,馥儿自然而然的收着,偶尔她会愁眉苦脸的抱着书去找他,问他那书上写的是什么意思,他自是耐心的给她讲解,她也孜孜不倦的听着。
一番回忆过后,馥儿双眼一闭,压下心底的晦涩之意,执笔的手轻轻一颤,笔尖炭黑的墨汁像是有了生命似的,“啪嗒”滴落在泛黄的宣纸上,顷刻氤氲成一滩圆圆的墨黑。
睁眼间,一滴泪无声的划过馥儿白净的面颊,她在心里做了个决定,既然她是来报恩的,那她就要时刻记得,不能再对眼前的李墨琛有任何臆想,就算有,也要尽数摒弃。
明白自己今后该怎么做以后,馥儿执笔的手晃了晃,泪珠无声的滚落下来,思来想去她才提笔写下了四行字:浮生不才已散尽,能愿与君初相识。惟愿了却红尘事,前尘今生君可知?
落笔的那一刻,馥儿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扔下笔,仓惶的逃离了园子。
躲进屋子里,坐在床榻上,茭白的月光柔和的透过木窗,洒进了屋子里,她终究是胆小的,胆小到只敢把心底的事以笔墨的方式,书写下来与明月诉说。
我寄明月心之事,奈何君兮不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