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晏虽大,且繁华昌盛,眼下却是赤日当空,再好的景观又有什么看头?不多一会儿马车里便热得蒸笼一样,江鶦忘了带扇子,只好不住地拭汗。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熙瑞撩起帘子弯腰进入,端着一只青花瓷碗塞到江鶦手里,笑道:“快点喝了它,这么热的天我真怕闷坏了你。”
江鶦低头看一眼碗里,晶莹通透,勺舀略见黏稠,撒了些山楂碎末和枣泥,光看就有说不尽的舒服,“这是什么?”再看碗壁还结着霜珠,不由更加诧异,“这是哪里来的?”
“刚刚路过一户人家,我早听说他家有冰窖,就去叩门问问有什么冰品没有,你放心,我给了银子的。”
江鶦看着他浑身是汗,简直水淋一样,想笑又不忍,几分隐隐的心疼无从出口,只能默默拈起手帕为他擦去尘泥。
熙瑞连连催促她快喝,江鶦本来没有胃口,此时此刻却不愿让他失望,端起来舀了一勺在嘴里,没想到入口甘爽无比,竟是从未有过的美妙,一时之间,惘然心酸,疑惑不解,百种滋味难以言表。
“怎么样,凉快些了吗?”
“我本来就不热,倒是你跑来跑去的,不怕中暑吗,你怎么只买了一碗,自己那份呢?”
“端着两碗怎能跑得快?”熙瑞笑了,“这东西我这几个月来吃得多了,我也不觉得热。”
江鶦无言以对,她想告诉他些什么,哪怕说些感谢的话也好,可她说不出,待到咽下最后一口,这才轻抿着唇低低说:“这是我生平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之一,还有,日后谁能嫁给你,她一定很幸福。”
熙瑞怔住了,脸颊因为急剧奔跑而浮出的暗红不见半分消退,反倒深了许多。
“你……你真的这么想?”
江鶦靠着车壁,淡淡地笑道:“我就是这样想的,发自肺腑。你这样贤好,这样温柔的国君,是万民的福气,能嫁给你的女人,不说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却至少是最幸运的。”
熙瑞满心都是这几句话翻来覆去地回放,此刻的心情恐怕比几十万攻城略地势如破竹的叛军还要难以平定,心中有一万个声音在阻止他说出那句话,可他还是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倒了出来:“你刚才说的那番话若没有半点骗我,那你愿不愿意……做这幸运的,且是唯一的一个?”
江鶦微微地诧异,但却并不意外,“殿下真会开玩笑。按照辈分,我应当叫你一声表哥,按照礼制,我应当尊称你一声太子,可是我身上毕竟没有半点皇家血统,说穿了只是市井凡人一个,你真要娶这样的我?”
熙瑞没想到她这样直白,一下子愣住,下一刻却突然笑开,“我还以为你会拿什么理由来拒绝我,在你眼中我可是这样世俗无聊的人吗?”
江鶦无奈,尴尬地笑了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熙瑞还要说什么,马车突然停住了,探头看去,竟已来到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