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韩国的游乐园“乐天世界”曾对外免费开放。当时现场很快聚集了十多万人。人群大量集聚,结果造成了游客接连受伤。听到这件事,我觉得非常震惊。那个游乐园平日里门票也并不昂贵,只是因为那几天免费开放,于是大家就全家出动,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如果这些大人真关心自己的孩子,不是应该在人少的时候再带他们去吗?这些人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无知啊!即使是动物也不会这样做啊。
究其原因,只有“刺激”而已。但是,比起刺激,难道不是“生活”与“避死”这两件事情更为重要吗?若是大家都能明白的话,真正关心自己孩子的父母也不会把孩子带到那种地方去。
现代社会,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刺激依赖症,依赖刺激而不去探寻生活的意义与价值。大家都是单纯的刺激依赖症患者。当没有刺激,或是由于某些原因头脑感受不到刺激的时候,大家就会觉得有很大的问题。
有时,孩子与年轻人也会因为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活”而陷入深思之中。这个问题,对于那些精力过剩的孩子很有思考的价值。所以,当孩子问我这些问题的时候,我会很认真地回答他们,但若是一些有精神疾病的人,我往往不予理睬。
价值观会发生改变
我们的价值观常常会“搬家”。
普通的孩子只关心自己的生命与身体。这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价值观,若不重视这两个价值观,人就会死亡。小孩子总是整天缠着自己的母亲吧!这是因为若是离开了自己的父母,他们不能独立生活。这是非常自然的价值观。
但是,随着小孩子不断地成长,他们的价值观也开始从“生活”转向“物欲”,开始通过对事物的执念追求获得意识上的喜悦。随着年龄增长,每个人都会开始产生“想要这个,想要那个”的欲望,觉得拥有昂贵的、有名的或是稀有的东西,便是一种幸福。换句话说,他们想要得到心情与意识上的快乐。
按照这样发展下去,随之而来的还会有精神上的痛苦。许多人为了省钱买喜欢的衣服而不吃饭;不少人为了减肥而导致营养失调。不就是为了能穿下小号的衣服吗,不知道这样做对身体很不好?
错误的价值观(1):物比人贵
赋予自己生命以价值的人,若赋予事物以价值,那接下来就可能发生“物比人贵”的事情。在依赖于物,为物附上最大价值的生活中,物的价值最终可能会变得比人类自身的价值还要大。
守护家宅,守护招牌,守护先人代代相传的店,人们把自身的价值看得很小,而把家宅与店铺的地位看得比自身价值还要大。那些人甚至会出现一种想法,认为“比起你我还是更要去守护家宅”,难道这种想法不可笑吗?这是一种忽视人的价值,而把物的价值放在优先位置上的情况。
做出拼上性命也要守住“物”这种行为的人们,只是落入了主次颠倒的价值观的陷阱里而已。但是,若是父母拼上性命也要保护自己的孩子,这种行为便是有意义的。因为守护的同样也是生命。现代人生活在无数工具的包围之中。本该是为了让生活更加便利而制造出来的工具,现在反而开始支配起我们的生活了。
我们开始去适应工具或机器指定的生活。服装、首饰、高楼、机器等这些东西都在命令着我们该这样去生活。其中,服装与鞋子则是在命令我们“你该以这种风格生活”。
所以我们才开始穿有害健康的小鞋,不是吗?这样一来,我们的腰部、骨骼乃至内脏都会出现异常。但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想穿当下流行的名牌鞋子。不论男女,我们都被工具支配着生活。有如此价值观的人类世界实在是太可悲了。
错误的价值观(2):充满执念
接下去,我们来探讨一下人们看待生物的价值观。
我们对其他人以及其他生物都有对应的价值观。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完全谈不上慈爱。
这种价值观与慈爱是大相径庭的。
人类对生命的慈爱与担心的心情,会给众生带去幸福,能控制没有束缚、自由的活法。
但是,若是赋予众生价值,那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有些人嘴上说着“我家的狗很可爱”,却在外面虐待野狗;有些人自己饲养的猫死了会很伤心,却在外面对野猫投毒。这样的行为难道不可怕吗?
对人也是如此。有的母亲很疼爱自己的孩子,却能狠心杀死别人的孩子。
这就不是对生命慈爱,而是对生命有执念;不是对自己孩子慈爱,而是对自己孩子有执念。对于家庭、宠物、人类的执念,与慈爱是两码事。对生命怀有执念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只会为自己招揽烦恼与痛苦,同时剥夺自己的自由。
人们若对家庭有爱心,就能收获幸福,但若对家庭有执念,便会背上痛苦。关心家庭的人能不为任何事情所牵绊,快乐地生活;对家庭有执念的人,增添的只有烦恼。
贪恋、执念是“毒药”
佛陀眼中,众生皆平等。因为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价值,所以不能一个个再赋予他们以价值。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必须明白,一切皆无价值。
不论是狗还是蚯蚓,作为生命就是平等的。“不就是条狗吗”“不就是条蚯蚓吗”之类的话是绝对不能说的。所有这些都是生命,都是活物。若能这样理解,我们就能抹去价值的概念,活得非常轻松。
但是人类甚至给生命都赋予了不同的价值。这是一种名叫“贪恋”的毒药。一种生命带的毒性越强,被赋予的价值也就越高。
贪恋是剧毒。比方说,我们对自己的孩子最为贪恋,毒性也最强。我们都很关心自己孩子的性命,但因为对邻居家的孩子没有贪恋,便会认为他没有价值,而以自己的孩子为傲。这不是母爱应有的形象,这只是充满执念的心。
另外,有些人很喜欢自己家养的狗,却觉得邻居养的狗又凶又吵,很讨厌。这样基于人类的愤怒而被判断了价值的生物,都成了必须被消灭的敌人与害虫。
执念带来痛苦
人类因为执念而拥有了家庭与宠物,不是吗?这样的话,结果可能反而被自己的家庭与宠物所拥有。有一件事情令我很头疼。我去斯里兰卡寺庙的时候,总会跟那里的猫与狗发生冲突。我感觉那里的猫狗认为是它们在“饲养”我,架子非常大。
寺庙里只有一张很窄的床供我睡觉。那几天,猫和狗都跑来要占最舒服的地方。按理说,这本该是我睡的位置,不过,不管我跟它们怎么说,它们都不会听。那一猫一狗经常在我快到寺门的时候就冲过来打招呼。我虽然很担心这两个家伙,但对它们没有执念,所以有时候也会跟它们“吵吵架”。
但是,一般人就惨了。起初,他们确实是拥有了自己所爱的人或是宠物。但随后就会为这份拥有而过上奴隶般的生活。若是对饲养的宠物或自己的孩子有过分的执念,结果自己反而成了被饲养的一方。若是真到了这种境地,就意味着人们开始了佛陀眼中既徒劳又无意义的生活。所以,我们应该清楚贪恋与执念并不是什么好事,应该做到一视同仁,去关心其他生命,养成一份慈爱的情怀。
我们千万不能以“为了他人”为借口而去做会造恶业或是玷污内心、破坏和平的事,这样做的后果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下地狱。
依赖别人的活法会导致痛苦
关于个人的活法,佛祖说:“不喜欢生老病死的人们,常常会以避免生老病死为目的,探求一些致人生老病死的东西。”
这是我们常常在做的事情啊!
“生老病死”四个字概括了人们在尘世所有的痛苦。于是,为了避免痛苦,为了追求快乐的生活,我们常常会去做一些饲养宠物之类的事情。
但是,饲养宠物也会变成痛苦的原因。
为什么呢?
“即使我们追求幸福,结果也是依赖别的人或物,并为之奴役。这就是不幸的活法。”佛陀是这样说的。
人不幸的原因并非由于“生老病死”本身,而是由于人们成为他人或物的奴隶。觉得一个人生活很寂寞,于是选择结婚建立家庭,结果只是在寂寞之上增加痛苦。这样子做,根本解决不了寂寞的问题。
佛陀曾说:“为了父母、家人、亲戚、朋友、政府,抑或是为了自身喜悦的理由而犯下的罪过,结局只是恶果。”
人们依赖于他人与物,并赋予它以价值,比如为了家庭而做些什么,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佛教之中,担心家庭而去照顾家庭,有慈爱、担心,但绝对不能有执念的思考是很重要的。
对于宠物,我们也要有慈爱,但绝不能有“没了宠物便活不下去”的执念。若我们能将它们视作平等的生命,我们也就能够理解慈爱是什么。
佛陀说:“依赖人或物,人便会忘却道德,也会忘记通往幸福之道。”我们若是依赖于物,便会忘记一切重要的事。为了得到某样东西而不惜借钱甚至偷窃,这样一来,便连道德也忘记了。
关于价值的六个观点
关于价值与价值观,我们已经讨论了很多。最后,我想借用释迦牟尼关于价值的教诲来做一个综述:
(1)“物”没有价值。价值观即烦恼,即执念。
(2)
“物”归根结底只是支持生命的工具,而不是生命的支配者。
(3)
包括家人在内,一切生命皆平等。没有任何东西是有特别价值的。
(4)
对于生命有慈爱和关怀是正确的,但对于生命产生执念就是错误的。
(5)贪恋让自己被奴役。
(6)具备“是否必要”的思考方式很重要。
不论是追求“物”,还是照顾自己的家人和孩子,又或是对待自己的工作或朋友,都一定要注意:对“物”时,要思考“这对我来说是否必要”;对“人”时,要思考“这样的人是否值得我如此对待”。
比方说,我们在使用工具的时候要问自己:“必要吗?”而我们在给别人东西的时候,就要问自己:“对于这个人,这样东西必要吗?”
所以,遛狗的时候,我们要想“对于狗来说,散步是必要的,所以我要让它散散步”,而不是“今天和我那可爱的狗好好玩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