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相亲十年:奇葩我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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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生活在江湖中

在顾西颜讲述她的漫长故事的同时,我正忙着改变自己的命运,另寻一份合适的工作。出师顺利,我到一家画报社当上了记者。

参加考试的时候,我就很喜欢这家位于北京胡同深处的画报社。当时在会议室答卷的时候,胡同里的鸽哨声、吆喝声都悠悠地传来。画报社所在的小楼空荡荡的,仿佛没几个人。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人都在外面撒着呢。

等来到画报社上班,我立刻和这里的同事亲热起来,毫无距离感。这是因为我认识了兰小池。初来乍到,我坐在属于自己的那张桌子前,拘谨得不敢乱走动。当时是夏天,所有办公室的门都敞开着。我看见斜对面的办公室有个女孩向我招手:“哎,你是新来的记者吧?过来坐坐吧。”她是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女孩,戴着眼镜,上身穿一件白色小T恤,下身配一条黄色真丝休闲裤,身材苗条。她自我介绍说,她叫兰小池,是新来的美编,来这里有半个多月了。聊着聊着我发现,我俩还是同一所大学毕业,这层校友关系使我俩在这陌生的环境中格外亲近。

画报社里的男性远远多于女性。我是唯一的女记者,其他三四个记者都是30岁左右的男的,两个编辑也是老先生,所有领导都是30多岁的男士。在这个画报社里,我和兰小池就像两朵盛开的花,格外醒目。和男同事打交道也非常容易,没过多久,我们就呼朋唤友起来,一出去一帮人晃晃悠悠,非常有趣。这是我格外喜欢的地方,有一种自由的生气。别的地方上班,都盼着周末休息,在这里却倒过来了,周末变得漫长难耐,我们盼望着上班再聚首。有时候实在思念得紧,大家就约好周末到东升家去聚会。

东升,东北人,一个人租住在北京城里的大杂院,他的房间十分有趣,位于大杂院的二楼——房主在平房上加盖了一层,里间是卧室,外间是客厅,落地窗,外面还有个小平台,很像复式楼。

聚会也是冷拼,大家买来各种吃食和成箱的啤酒饮料,吃喝畅谈,议论着单位里的人和事,谈论着各自的理想。从他们的言语中,我渐渐明白,画报社很不正规,大家来这里也是暂时栖身,都各自准备着寻找新的机会。

摄影记者老李,一心想开个自己的文化公司或者工作室,他似乎更青睐后者这个叫法,对画报社的工作心不在焉,得到机会就揽点私活。记者小刘,图的是稳定,正在通过关系打点某国家大报的领导,时机成熟,就要随时离开画报社进那家报社。记者老张,则想通过画报社平台,做成几个有偿报道,捞一把……这只是暂时的萍聚,大伙儿都知道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骂骂人吹吹牛,畅想一下未来,因为大家并不是竞争对手,更像是江湖上结交的朋友,所以彼此都不设防。

兰小池是很现实、很灵活的人,她虽然没有他们的雄心壮志,但也有自己的心思,在这里熟悉熟悉美编的工作,为以后积累资本。她并不着急未来,而是稳健地过着当下的生活,虽然28岁了还没有男朋友,但也无妨。我则完全惊呆了,本以为到这里改变了命运,却发现上了一条破船。

不管怎样,我还是马上忙碌起来,每天忙着采访,去过河北、山西,甚至广东、海南。采写的文章被副主编称赞为鲜活。副总编是个部队转来的大帅哥,30多岁,仪表堂堂,很稳重,早已离异。后来,我们的摄影记者为他拍的结婚照,七八张制作成一人多高的巨幅照片摆在画报社里,引来我们的围观。照片上那个新婚妻子,高傲娇小,年龄大概不会比我和兰小池大。

编辑部王主任是另一种类型,邋里邋遢的风流才子。他经常对我和兰小池说:“你俩都应该找男朋友了。不过看起来,你比小池更应该找,小池能自得其乐,你过于忧郁了。”我藏在眉宇间的心事还是被他发现了!我问他:“要是一个人无法改变现状,该怎么办呢?”他说:“那就把当下每一天过好,快快乐乐的。”

这些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人,身上的气质明显有别于舒依哲身上的书卷气。我品味着这股新气息,想到人生其实应该有更阔达的气象,也许自己真的不该一叶障目。

女孩的心理是敏感的,我明显感到来自东升的好感。比如,搞活动时,我站在那里拍照,他的手臂从后面虚拢过来,围住我的腰。虽然瞬间就放开了,这却让我的神经被刺了一下。他很幽默,说话声音很磁性,个子很矮,长相很丑。但不管他长成什么样,他都不是我要找的人。有一次,我特地拿来一张我和另外一个女同学以及舒依哲三人的合影,假装无意间地让东升看到。他好奇地伸过头来,问:“这是你男朋友啊?”我说:“是啊,旁边这个是我未来的小姑子。”照片上,我站在中间,和两边的人各有半米的距离。这是我和舒依哲唯一的合影,想不到却在这个场合派上用场了。东升故意“哼”了一声,昂起头,装作不服气的样子说:“有啥了不起呀!”后来,他还特地私底下问兰小池,我是否有男朋友。兰小池说,不知道。事后她告诉我,东升的态度异常地严肃。

画报社的男性朋友们为我搬开了障目的那一叶,我已经能平静地对待舒依哲了,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虽然心灵的伤痕深刻,但也是可以当做纪念来回忆的。东跑西颠的生活,使我对书卷气已经不感兴趣,也许,我正是用这样的心理暗示来远离舒依哲的影响。舒依哲是个难忘的美梦,但也仅仅就是个梦而已。我正一点点感觉到,心中的火焰已燃烧殆尽,此时剩下的都是余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