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朕怎么能把阿娣忘了!”杨广把脸面贴向柳娣耳边说,那只手从乳峰上移到腰间,去解紧束着腰肢的带子。但不知是单手不便,还是欲速不达,摸索了好一会儿也没解开。
柳娣无声地笑笑,将手伸向腰上,只一拉,带子便抽了出来。绸裤脱落到了脚踝。然后,她又解开棉袍,退去内衣,接下来是胸兜……柳娣将自己舒展在御榻上,静静地等候。此时,她感到自己是一株焦渴的禾苗,在急切地企盼着旱天雨露。她听到皇上在一边塞窸窄率地脱衣,就像祈求甘霖的人们听到了远天隐隐的雷声。不,还不完全一样。祈雨的人们听到雷声会高兴地跳起来,大声呼喊,兴奋地在田野上奔跑,她没有,她只是躺着,紧张地等待,紧张得浑身微微颤抖,胸腔里有一头小鹿在狂奔。这些年与皇上在床第之间的那些情景,那些经验和那些幸福销魂的感觉,像潮水似地一下涌上脑海,除此之外对任何事物的记忆全都被冲刷成一片空白。
天边的雷声消逝了,柳娣感觉到了雨露的滋润。对待柳娣,杨广没有像对待十六院的夫人们那样的猛烈攻击,而是一阵和风细雨,温煦、轻柔。他觉得,对柳娣应该与对其他女人不同,要有一段较长的、从容迟缓的铺垫,不能横冲直撞。杨广也说不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也许是一种习惯,从他与柳娣的第一次沿袭下来,没有改变过,今天当然也该如此。感受到和风细雨的抚慰之后,柳娣不再紧张,取而代之的是异常的激动,是热血奔涌。不过她极力地压抑控制着情绪,她不想过快地冲上涌浪的峰顶。她好久没在这云雨中搏击过了,她要慢慢地、尽情地体味那种酣畅的舒服,那种为其宁可舍弃一切的快活。因为太难得了,尤其对于她这种身份的女人。所以,她要尽量地保持得长久一些。有几次,她甚至想发出痛快的呼喊,但那喊声最终还是被紧咬着嘴唇的牙齿给阻止了。她知道,自己的喊叫会有着霹雳闪电的功效,能顿时引得风雨大作。而那样的风雨会转瞬即逝。
渐渐地,柳娣感到皇上有些异样。这阵和风细雨,这一段铺垫毕竟太长了,是她从来没经历过的。她始终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次次避开浪峰,以至于感到了疲劳,她开始渴望暴风雨的降临。她发出了响亮的呻吟,让皇上听到自己祈求的召唤,继而又伸出双臂,拥抱着龙体向自己身上拉动,想用自己的力量帮助皇上。却收效甚微。风依然徐徐吹拂,雨继续淅淅沥沥。
终于,柳娣控制不住了,体内的潮水剧烈涌动起来,掀起了巨浪,冲击着她的身子像一条被捏住了七寸的蛇,不停地扭曲摇摆。响亮的呻吟变成了低沉的哀鸣,开始的几声还很短促,可不一会儿便成了一声长长的嚎叫。她看到自己被汹涌的浪潮高高掀起,直冲峰巅,在被抛往浪谷的一刹那,她大叫了一声:“陛下——”,接着是一阵舒畅的晕眩。
随着柳娣的呼唤,杨广感觉到玄真道士的丹药仿佛到此时才真正发挥了效用,给了他绝妙的感受。昨天夜间及至今天清晨与那几位夫人的急风暴雨似乎都成了为此刻到来而作的铺垫。柳娣所奉献的——从身体到动态、神色、声响,与那几个女人的感觉绝然不同,别有韵味。他说不清他对柳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体验和感觉,几乎每次都有,这一次尤为强烈,或许是那丹药的作用。他曾打算为这种感觉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但始终得不出结果。他也曾经想过,若是让柳娣名正言顺地成为姬妾嬖嫔,或者让她做十六院中某院的夫人,再与她行事的时候是不是还会有这样的体验和感觉。杨广不得而知,因为那不过仅仅是个假设,是不可能实现的。柳娣不只一次的明确表示过,她不拒绝宠幸,但也绝不做妃嫔姬妾。她只是皇后的奴仆,贴身侍女。哪一天皇后不用她服侍了,她就出宫回家,当然是回江南的故乡。她态度十分坚决,萧后也就答应了她。因此,柳娣到今天仍是后宫里的一名使女。
杨广唯一可作解释的,就是柳娣的身份使他对于跟柳娣在床上的美妙独特的感觉保持到今天不变。而且只有在床上,在他和她的两个****的身体交融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在这种特殊的氛围中,即便是竭力想像,也不会找到那种感觉。况且,单为柳娣去竭力想像的时候极少。
风暴更狂了,雷雨更猛了,地动山摇,天崩海啸。杨广感到,进入柳娣身子里的不是身体的某个器官,而是全部。他和她很快就会融化在一起了。
刚刚滑下浪尖的柳娣被突然猛烈的风雨重起掀动起来。她又萌生了再次奋力冲上高峰的欲望,并且满有把握,信心十足,她为此而惊讶。在风雨猛烈冲击下,她发现皇上有很大的变化。进到自己身体里来的,一反刚才的文弱温存,突然变得威武勇猛,而且在瞬间成长的更加魁梧粗壮,一下将她的半个身子充实填满,胀鼓鼓的仿佛要从某个地方挣裂。这种充实的滋味妙不可言,是难得的享受!在这充实的催动下,柳娣很快又一次冲上了浪峰。
然而,皇上的攻势却丝毫没有减弱,也就是说,皇上没有冲上顶峰,他的顶峰比柳娣的要高。这让柳娣奇怪,因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以往每次都是皇上在她之前,两人同时到达的时候都极为罕见。而今天却在她之后,还不见一点儿颓势。只在柳娣又一次发出兴奋的呼喊时稍稍停了一下,随即又开始了更为猛烈的进攻。
美妙快活的感觉在渐渐消退,一种莫名的恐惧悄悄爬上柳娣心头。皇上怎么了?怎么今天会如此持久?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竟毫无退缩之意!充实涨满的感觉顺着柳娣的身子由下向上慢慢推进,腹腔、胸膛、脖颈,甚至头脑里都被充塞得没有了空隙。柳娣觉得胸闷脑胀,虽然在皇上激烈进攻的推动之中,她竟昏昏欲睡了。
忽然,柳娣被一阵巨涛拍岸的震荡惊醒。风平浪静了,云散雨停了,一股戗入体内的浊流在心口翻腾,她想呕吐,侧脸看看,皇上已瘫倒在一边,身子下面粘乎乎地湮湿了一大片。
“陛下,”她有气无力地说,“奴婢从未见过龙体这样强健,跟以往大不一样呀!”
“阿娣,不要说你,朕也是第一次领略。”杨广得意地笑着,说:“玄真道士的丹药的确不虚!”
“丹药?”柳娣不解地问,“陛下莫非服了什么丹药?”
杨广就将玄真道士送他丹药,其效力果然灵验,至使六位夫人一一败下阵来,于是才传旨将柳娣召来的前后经过细述了一番,直说得眉飞色舞,意犹未尽。
那股翻腾在柳娣腹中的浊流终于冲上咽喉,她身子一翻,刚刚滚下御榻,就“噢”地一声吐了出来……听完了柳娣的西苑之行,萧后如同蜡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是在柳娣意料之中的,皇后早已习惯了,麻木了。对于皇上的事情,不论结果如何,皇后都会平静得如一潭秋水。至于心里是否也如此平静,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皇后,”柳娣小声问:“你是不是很为皇上担心?”萧后苦笑了一声,反问道:“你说呢?”“我……说不出。”“阿娣,”萧后叹息说,“皇上的事用得着我担心吗?就是担心,又有什么用?”“可是,皇后,皇上的事就是国家的事,你能不担心吗?”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说担心也没有用。皇上不是高祖,他是不允许后妃干政的。”
“那么,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柳娣忽然打住了,她意识到自己失言,说这种诋毁皇上的话是犯死罪的。
萧后好像没有留意柳娣的言语,说:“阿娣,你还记得随驾南巡,在快要达到扬州的时候,乐师们在龙舟上弹奏的那几支乐曲吗?”
柳娣点点头:“记得。当时你还对我说,那些曲子是皇上命乐工专为南巡而作的。听上去挺喜庆,好听。”“好听是好听,可是,那几支曲子都有一个通病,缺少了宫立。”
“是吗?皇后。我不懂音乐,听不出来。不过,缺了宫音有什么,只要好听就行么!”
萧后笑着摇摇头,说:“宫、商、角、徵、羽,宫为五音之首,也就是说,宫音是五音之王。为朝廷喜庆之事而作的乐曲却没有宫音,你说,这预兆了什么?”柳娣被这话吓了一跳,说:“皇后你没有禀奏皇上,命乐工修改重作?”
萧后又摇摇头:“作这曲子的乐工或许是疏忽,或许是故意,但无论怎样,皇上知道了都必死无疑。杀几个乐工事不算大,关键是不论疏忽或故意,都是天数,何苦再搭上几条人命呢!”
“皇后,天数就不可更改了吗?”
“天数是不会被人看破的。及至让人看出些迹象,也就绝对不可逆转了!只是早晚而已。早与晚也是天数。”
柳娣听得目瞪口呆。
皇后又说:“阿娣,你刚才说皇上要用绸缎做成绿叶红花,装扮西苑的树林花木?”
“是呀,皇后。”柳娣肯定地回答,“我来的时候,西苑的几个湖里已经飘满了红绿绸缎做成的荷叶莲花。”
“唉!我还听说,皇上已下令拟诏,从黄河以北征发民佚百万,开凿从东京到涿郡的永济渠,与通济渠连接。”
“哎呀,皇后,这才几年时间,先是新建东京、西苑,又开挖运河,皇上北巡的时候,又下诏营造晋阳宫和汾阳宫。先帝开皇、仁寿二十四年,也没有像这四五年似的大兴土木,国家百姓怎么受得了啊!”
萧后笑了,说:“看来阿娣在宫里没有白待这么些年,学会心忧天下了!唉,当年南巡扬州,从陆路返回东京之前,皇上诏令征集天下飞禽羽毛制作仪仗服饰。后来湖州上来一份奏书,说当地山林中的鸟儿闻听皇上征集羽毛,一夜之间都将全身的羽毛落净,供人们捡来交差,叫作‘天子造羽仪,鸟自献羽毛。’皇上看了非常高兴,说这是祥瑞之兆,连鸟兽都臣服朝廷威仪了。可是,我总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这几年,我总有一种感觉,下面州县呈上来报喜的奏书,不一定是真事、喜事,说不定还是祸殃。人在深宫,很难听到一句实话了。”
柳娣说:“那年在西苑中,宣华夫人听到宫墙外传来的百姓唱开河的歌谣,那是唱的心里话。”
“是呀,”萧后感慨地说,“当年开通济渠,百姓就编了歌谣,说皇上是为宣华夫人思乡开渠。如今又要开永济渠了,百姓们还会编歌谣吗?”
柳娣问:“皇后,还会有别的事吗?”萧后摇摇头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