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我说得有错吗?虽然起因是我自己不愿再向前跑,但最终结果还不是他们四个人将我们甩下不管?
哑仆点了点头。南派七爷这才相信,脸色更加阴沉了,口里喃喃骂了一句什么。
正靠着石壁闭眼休息的蛇王睁开眼来,望向南派七爷,冷冷道:“死有余辜。”我心里一怔,心想,蛇王说谁死有余辜?
南派七爷皱眉道:“蛇王,这样不好吧,毕竟咱们是一起来的,更何况其中还有您的徒弟。我看咱们还是去接应一下吧。”我这才明白,原来蛇王说的是许教授他们。
蛇王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下,这才慢慢站了起来。看来蛇王还是担心徒弟的安危。
南派七爷嘱咐我道:“你们三个人在这里别动,等我们回来。”哑仆又发出啊啊的声音,似乎想跟南派七爷他们一起前去。南派七爷摇了摇头,指了指我和秦曼娟二人,随即跟蛇王向洞口走去。
二人还未走到这个小洞穴洞口,便远远听见一阵奔跑声传了过来。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一声呼救,甚是凄厉。这声音好像是许教授发出来的。
蛇王和七爷脸色都是一沉,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是担忧之色。
我一转念,心想,只听到许教授一个人的声音,那其他三个人呢?是不是都已经遇难,死于非命?
雌蟒
耳听得许教授向我们这里狂奔,他身后还有一阵岩壁被撞击的声音,这声音和先前那条银色巨蟒一路追击我们时,尾巴抽打周围石壁的声音一模一样。我一时又紧张起来,暗想,难道双龙洞中还有一条巨蟒?
蛇王和南派七爷也都是脸上变色。看来适才蛇王和南派七爷已经尽了全力,要是再来一条巨蟒,他们恐怕就招架不住了。
声音越来越近,蛇王和南派七爷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点了点头,然后分别闪身来到洞口的两边,隐身其后。只见他们各自紧握住自己的兵器,似乎准备伏击那条巨蟒。
片刻之后,许教授连呼带喘奔了过来。他慌不择路,竟然沿着这条通道向前跑了过去。我着急之下,大喊一声:“教授,这里,这里!”许教授一个激灵,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看见躲在洞穴里的我、秦曼娟和哑仆三人,不禁大喜,急忙跑了过来。他看到洞口一半身子在里面,一半身子在外面的那条死去的银色巨蟒,不由地大叫一声,急忙停了下来,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我大声道:“许教授,快进来,快进来!”许教授伸出手指,哆哆嗦嗦地指了指躺在洞口的那条银色巨蟒,颤声道:“这个……”我急道:“它已经死了。快进来!”
骇然之下,许教授连滚带爬地从那死去的银色巨蟒身上翻了过来,奔到我和秦曼娟面前,浑身颤抖,心中的恐惧显然还没有平复。
我们向外面望去。黑暗之中,只听到那巨大的撞击声由远而近,顷刻之间便来到我们这个洞穴的洞口,陡然间停了下来。外面的通道中突然一片死寂,蛇王和南派七爷躲在洞口两侧的石壁之后,神情紧张,静静等待着尾随许教授而来的那条巨蟒钻进来。此时此刻,我只觉得手心一片潮湿。
突然之间,洞口外面的巨蟒将它那硕大的脑袋伸了进来。只见这条巨蟒和之前那条巨蟒长得一模一样,都是银色,只是比之前那条小了整整一号。但是,在这个小小的洞穴里面,这条银色巨蟒也显得奇大无比。
蛇王和南派七爷大喝一声,从洞口后面跃了出来,用手中兵器直击这条银色巨蟒的七寸之处。顿时,一股鲜血激射而出。然而,这条巨蟒似乎没有感觉一般,只是将庞大的身子缓缓移动到死去的那条巨蟒跟前,怔怔看了片刻,然后慢慢将蛇头靠在那死去巨蟒的蛇头之上,挨挨擦擦。
蛇王和南派七爷一怔,二人谁也没有想到,这条巨蟒中了二人狠狠一击之后,竟然没有反应。二人当即住手,招呼众人向后退。
我们慢慢向后退去。蛇王和南派七爷仍然紧握着武器,随时准备搏斗,不敢大意,生恐这银色巨蟒暴怒之下,突然发起攻击。
我们都紧张地注视着这条银色巨蟒的一举一动。只见这条巨蟒突然抬起头来,两只碧绿的眼睛从我们六个人身上一一扫过。我心中一寒,被这条银色巨蟒盯着,就跟一盆冷水泼到身上的感觉一样。
我们几个人都是全神戒备——只要略有异动,蛇王和南派七爷就会立刻发起攻击,其他人就趁势逃出洞外。至于能不能逃出双龙洞,那就要听天由命了。
殉情
我看着那条银色巨蟒,只见它那两只碧绿的眼睛之中似乎充满了绝望。难道这银色巨蟒和人一样,也有情感?否则,为什么看到同伴死去,它的眼睛里会流露出绝望的神情?
我知道蛇有灵性,有的蛇被人打伤以后,会记住打伤它的人,终年不忘,以便伺机报复。可是在一条巨蟒的眼睛之中看到无限的绝望,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我心中一动,忽然想到:莫非是这条巨蟒和死去的那条是一雌一雄,这条巨蟒见同伴惨死,所以才会显出绝望之意?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那条巨蟒猛地将头竖起,狠狠地向对面的石壁撞了过去。只听轰隆一声,对面石壁之上竟然被这条巨蟒撞出一个大洞!一股寒气从这个大洞里涌了出来,夹杂着阵阵腐烂的气息。
这条巨蟒自撞石壁之后,头上的鲜血顿时汩汩流出。我们几个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良久,秦曼娟才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南派七爷双眉紧锁,侧头望了望蛇王,大概是想让蛇王给大家解释一下。
蛇王叹了口气道:“这条银蟒和被我们杀死的那条应该是一对,一雌一雄。那条雄蟒死了,这条雌蟒也不肯独活,是以自撞石壁。”我心想,看来和我推测的差不多。秦曼娟望着那条雌蟒,叹了口气,喃喃道:“想不到这雌蟒如此情深义重。”我心里也有些恻然,想不到这巨蟒真的有灵性,如此情深义重,真是第一次见。
许教授望着那条自撞石壁而死的银色巨蟒,突然大叫道:“蟒、蟒腹里有人!”众人都是一呆,向蟒腹上望过去。只见蟒腹上果然有两处高高隆起,一处略大,一处略小。大的那一处一动不动,小的那一处还在微微蠕动。
七爷走了过去,一刀把蟒腹割开。蟒腹一开,里面就骨碌碌滚出来一个人。
那人出来之后,不顾周身黏液,立即大口呼吸,显然是在蟒腹之中憋了许久,已经到了极限,再不出来就要憋死在蟒腹之中了。哑仆急忙走了过去,用毛巾擦去那人脸上的黏液,露出他的脸——正是蛇王的徒弟驱蛇人。只见驱蛇人满脸涨红,不住大口喘着气。
南派七爷又将蟒腹另一处鼓起的地方割开,这次滚出来的是两个紧紧拥抱的人形。我心里一沉,已经猜到抱在一起的这两个人是谁了。哑仆走到那两人跟前,用毛巾擦去二人脸上的黏液,只见二人神情安然,已然死去——正是许家丽和那个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中文的戴维。
许教授两眼发直,一步一步挪到那两人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也不顾两人遍体的黏液,抱着许家丽的尸体,放声大哭起来。
我也忍不住心中难过,想不到这才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刚才还在“肉麻兮兮”的许家丽和戴维,现在已经成为两具尸体。真是世事难料!我不禁问自己:难道我们这次来错了,不应该来双龙洞?或许我根本就不应该管先祖徐霞客遗命的事?接下来,我们还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呢?我不敢再想。
我侧过头,斜眼望了望南派七爷,心想:这个家伙,早就说过许家丽和戴维可能会横死在双龙洞中,难道他真的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我心里的团团疑惑,犹如沉重的石头一般压在心头,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听着许教授的哭声,我、秦曼娟和哑仆三人也忍不住掉下眼泪。蛇王和南派七爷却是神色如常,看不出任何变化。秦曼娟看了看那两个人,在我耳边低声道:“这两个人真冷血。”这时,蛇王一双眼睛蓦地射向我和秦曼娟,厉光一闪而过。我心中暗呼不妙,看来以后还是少在这二人跟前低声私语,想必这二人的耳力、眼力都不比常人,一不留神,我们说的话便可能被他们听了去。
洞里有洞
南派七爷沉声对许教授道:“许教授,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顺变吧。”许教授默默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大哭之后留下的泪痕。
此时驱蛇人也已完全恢复,站在哑仆身边。南派七爷转过头,望向驱蛇人,神色严厉,却没有说话。
蛇王微微皱眉,手提蛇杖,缓缓走到驱蛇人跟前,死死盯着他。驱蛇人看到蛇王如此凶狠的眼神,不由向后退去,一不留神,重重撞在身后的石壁上。蛇王鼻子里又是重重一哼,往前迈进一步,逼视着驱蛇人。驱蛇人全身颤抖,不敢和蛇王对视,慢慢低下头去。
蛇王猛地将手中的蛇杖往地下一顿,厉声道:“抬起头来。”驱蛇人哪里敢抬头,被蛇王这一声厉喝,只吓得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颅点地,不停磕头,连连道:“主人饶命,主人饶命。”
蛇王冷冷道:“你知罪了?那你说,你犯的是什么罪?”
驱蛇人颤声道:“我不该只顾自己逃走,甩下郭先生他们三个人。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蛇王冷笑道:“下次?还有下次?我最恨的就是不讲义气之人。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知道怎么办了?”
驱蛇人不住磕头,颤声道:“我知道,我知道。”
南派七爷在一旁点了点头,似乎对于这蛇王如此处置弟子非常满意,沉声道:“蛇王前辈,既然他已经知错了,那就原谅他这一次吧,毕竟他也是无心之失。”
蛇王哼了一声,对驱蛇人道:“既然老七给你求情,那你就起来吧。”驱蛇人这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缓缓站了起来。
蛇王眼睛一翻,望着许教授,道:“许教授,我这奴才胆大包天,甩下郭先生和秦小姐自行逃走,怎么你也跟着跑了?”
许教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讪讪道:“惭愧惭愧。刚才只想着和您这位高徒逃命要紧,却没想到,哎……”他一句话未说完,却是说不下去了。我心想:你是没想到逃跑不成,反而连累你自己女儿女婿的性命。所以说,你女儿女婿的性命大半是葬送在你自己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