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徐霞客死亡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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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云南石林(1)

哑巴

那个大胡子慢慢站了起来,向我走过来。我心头一颤,只觉得四肢冰凉,感觉到随之而来的一股杀气。

正在我不知所措之际,小屋之中突然亮起了一束光。原来秦曼娟见蜡烛陡然熄灭,担心我出什么意外,赶紧掏出随身带的打火机。打火机发出的那一束光亮柔柔地照在小屋中。我抬头看去,果然,在我身前两尺开外,那个大胡子正死死地盯着我。我被大胡子看得有些发虚,强笑着走到他跟前,嘿嘿一笑,道:“您好。”

大胡子一语不发,依旧死死地盯着我。

我暗想,这小子不是在装傻吧?我强笑:“请问您是南派三叔吗?”

大胡子听到南派三叔这几个字,浑身一震,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但还是不答我的话。

这时,许教授走了过来,站在大胡子跟前,伸出手,比划了几下。大胡子张开嘴,啊啊啊的几声,然后点了点头。我们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不说话呢,原来是个哑巴。

只见大胡子走回床前,伸手在床底下摸了一会儿,掏出两根蜡烛,递给秦曼娟。秦曼娟将蜡烛点燃,然后插入花梨木桌子的烛台上。

哑巴又从兜里掏出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将本子摊开放在花梨木桌子上,自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刷刷刷写着什么。

我们几人凑过脑袋,只见本子上写着:“ 南派三叔不在,找他有何要事?”原来这个人不是南派三叔。那么这个人是谁?他跟南派三叔又有什么关系?

许教授和我对望一眼,抬起头看着那个哑巴,说道:“我们是南派三叔的好朋友,今天有要事找三叔相商。三叔既然不在,能不能告诉我们怎么跟他联系?”说罢,许教授目不转睛地望着哑巴。

哑巴略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们几眼,拿起笔,在本子上又写下一行字:“三叔不在,七爷在,要不我替你们把七爷找来?”我们吃了一惊,想不到除了南派三叔,竟然又出来一个南派七爷。

许教授点点头。哑巴见我们同意,于是沿着那条漆黑的甬道,走了出去。我们五人在小屋中静静等候,心中都有无数疑问。终于,秦曼娟忍不住问道:“教授,这个南派七爷你听说过吗?”

许教授摇了摇头,道:“这个南派三叔我也是听我一个好朋友说的,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一号了不起的人物。至于这个南派七爷,我真的是闻所未闻。”

秦曼娟伸了伸舌头,道:“这个哑巴看上去都有五六十岁了,那个三叔岂不是比他还要大许多?三叔倘若是七八十岁,这七爷还不有百岁高寿了?”

我嘿嘿一笑,道:“依你之意,七爷等会儿要被哑巴搀扶出来了?”

床下的骷髅

我在这斗室之中向四处看去,突然觉得那两张床有点古怪。只见那两张床床幔低垂,长长地拖到地上,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我心里一动,这哑巴和南派三叔如此神秘,难道把秘密藏在床下面了?我走到床前,慢慢掀开床幔,一股腐烂的气味扑鼻而来。

我屏住呼吸,慢慢蹲下身去,向床底望过去。这一望,顿时吓得我魂飞天外。我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幸好后面有戴维,一把扶住我。许教授见状,问:“怎么了,晓风?”

我颤声道:“骷髅,都是骷髅……”刚才我一低头,见床底下都是骷髅,密密麻麻排满了。

许教授俯下身去看了看,然后将床幔慢慢放下来,站起身来,也是神色凝重。

我颤声道:“许教授,难道咱们来到了土匪窝?那个南派三叔、南派七爷,还有这哑巴,难道都是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

秦曼娟、许家丽和戴维三人也都神情紧张。知道这床底下竟然有无数骷髅,谁不会心里发毛呢?许教授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我急忙道:“那怎么办,总得想个法子吧?要不然,咱们几个人岂不是要命丧在八卦洞里?”许教授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心里大急,说不定哑巴马上就回来了,在这关键时刻,许教授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思考?果不其然,只听甬道之中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这该如何是好?眼看着哑巴和南派七爷马上就要进来了,危急之下,我一摆手,让众人都退到墙角,然后走到花梨木桌子跟前,吹灭了蜡烛,然后将烛台取下来握在手里,悄悄走到门边。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一颗心也跳得越来越快。那两个人径直走了进来,黑暗之中竟如履平地,没有一丝滞碍。我暗暗纳闷。等到那两人走到门前,走过我的身边,我猛地抡起烛台向后面那个人砸了过去。黑暗之中,我只觉得那个人闪身躲到一边,让我砸了个空。那个人随即闪电般来到我身后,伸出手臂,一把勾住我的脖颈,猛地往后一拉,将我硬生生摔在地上。那个人随即夺过我手中的烛台,找来一根蜡烛点上了。

借着烛光,我躺在地上抬头望去,只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年轻人,居然就是我们在门口向他问路的年轻人。年轻人身后站着哑巴。哑巴看着我们全身戒备的样子,先是一呆,跟着气恼起来,抬起腿,向那花梨木桌子狠狠踢了过去。

桌子高高飞起,撞到对面墙上,摔碎在了地上。哑巴又伸出手来,指着我们,望着那个年轻人,口中发出呜呜的怪叫之声,看上去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年轻人冷冷地看着我们,缓缓道:“各位,就是这样对待好朋友的吗?”他顿了一顿,又道:“只怕你们根本就不是老三的朋友。”说罢,他的眼睛从左至右,从我们每个人身上一一扫了过去。那年轻人看着我们,眼光中似乎有一种魔力,似乎能看透我们的灵魂。我有些不寒而栗。

南派七爷

许教授咳嗽两声,笑道:“这位小兄弟可能有点误会,我们确实是来找南派三叔的。”

哑巴狠狠看了许教授一眼,作势便要扑上去,许教授吓得浑身一哆嗦,往后退了几步。年轻人沉声道:“那么,是谁叫你到这里来的?”许教授急忙道:“是马黑子让我们到这里来找三叔的。”

年轻人皱了皱眉,道:“这马黑子多事。”顿了一顿,他又道:“你们来找老三到底有何事?”许教授犹豫了一下,道:“小兄弟,咱们还是等七爷来了再说吧。”那哑巴口中咕噜了一声,指了指那个年轻人。我们不明所以,不知道哑巴是什么意思。

哑巴把那花梨木桌子扶了起来,伏在桌子上,又在本子上写了一阵,然后将那张写着字的纸撕了下来,递给许教授。许教授接过那张纸,顿时呆住了。

我凑到许教授身前,探头一看,只见纸上写着五个大字:他就是七爷。什么,难道这个年轻人就是南派七爷?不会吧,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年轻人走到另一张床边,慢慢坐了下来。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对我们道:“老三不在,有什么事你们找我就是。”我们几个人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南派七爷。

我迟疑道:“你真的是南派七爷?”

年轻人有些不悦,道:“若不是看在马黑子的面上,我早就将你们轰出去了。马黑子当年于我们一家有救命之恩,我们欠他一份情。所以,只要是马黑子叫过来的朋友,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出手相帮,我们自是责无旁贷。你们尽管说出来就是。”我心想,看这年轻人如此傲气,或许就是南派七爷也未可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或许这少年真有惊人的技艺。

许教授和我对望一眼,就把寻找双龙奇洞的事情对南派七爷说了。他听完之后,也不说话,静静思考了几分钟,然后,神色凝重地对我们道:“你们真的想好了,要到那双龙洞中一探?”

我心里奇怪,听他的意思,竟似去过双龙洞。

许教授点点头道:“非去不可。”

南派七爷道:“一定要想清楚。”

听南派七爷话中有话,许教授目光闪动,缓缓道:“还请七爷指点一二。”

南派七爷伸出手,轻轻掀开床幔,露出床下满地的骷髅。虽然已经看过一次,但再次见到,我还是感到头皮发麻。他指着床下的骷髅,沉声道:“这些都是去双龙洞的人留下的骸骨。”

得知这些人不是南派七爷和哑巴所杀,我顿时心里一宽。但转念一想,我随即又紧张起来:听南派七爷话中之意,双龙洞实在是异常危险,一般人进去了,很难活着出来。

许教授看了看那些骷髅,道:“这些骷髅看上去至少有十余年之久,七爷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人都是因为去了双龙洞才遭此大难,最终变成一具枯骨?”

南派七爷缓缓道:“十余年前,老三带着这些人去双龙洞,结果遭遇惨祸,这些人无一幸免,只有马黑子舍命背着老三逃了出来。出来以后,二人都是大病一场。老三养好病之后,念及这些兄弟,决定去双龙洞将这些兄弟们的尸骨找回来,不能让他们在洞中任由虫蚁噬咬。老三再进那双龙洞,虽然将这些兄弟们的尸骨拾了回来,但还是被双龙洞中的毒气所伤,瞎了双目。”

南派七爷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我们也都是悚然动容,想不到南派三叔还有这么一段曲折离奇的经历。我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南派七爷道:“后来,老三听说长白山天池附近有一种金针草,可以驱除眼中的毒气。今年年初,他在一个朋友的陪同下去了长白山,到现在还是杳无音讯,生死不知。”原来南派三叔去了长白山,怪不得在这里不见他的踪影。

南派七爷望着我们,反问道:“这位老爷子,双龙洞你们还去吗?”

许教授点点头,道:“去,自然要去。”

南派七爷眯起眼睛,眼中露出一丝诧异,随即微微皱眉,沉声道:“跟你们一起去也未尝不可,只是,既然要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就必须让我知道前因后果。”许教授和我对视一眼,似乎有些为难。我知道,这个秘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倘若被外人知道,难免招致祸患。

南派七爷见我们有些犹豫,脸色一沉,挥了挥手,大声道:“送客。”然后,哑巴立即走上前来,要我们出去。许教授无奈之下,大声道:“且慢。”于是,南派七爷拦住哑巴,示意许教授说话。

许教授挥手让许家丽带着戴维和秦曼娟在门外等候,然后把事情一一告诉了南派七爷。

南派七爷听得聚精会神,越来越觉得惊奇。直到许教授讲完,他脸上还是一副颇为震惊的表情,许久才缓过神来。只见七爷皱紧眉头,半信半疑道:“世上竟有此事?”

许教授点点头,道:“这件事是造福万民的。七爷若能帮我们找回摰天地动仪,不光是我们徐家感谢七爷,天下百姓都必将深深感激七爷。”说罢,许教授满脸期待地看着南派七爷。

南派七爷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道:“好,我答应你们就是。”说到这里,眼睛中精光四射。就在那一瞬,我突然发现南派七爷的眼睛之中竟有两个瞳孔。怪不得初次见到南派七爷的时候,总是觉得他的眼睛有些异样。

据说,眼睛里有双瞳之人都是身具异象之人,并非寻常之辈,想不到我今日在这石林的八卦洞中亲眼见到一个。

预言

南派七爷看了看我们,缓缓道:“你们一共有几个人?”许教授道:“一共五个人。”南派七爷点点头,随即向哑巴比划了一下。

哑巴掀开床幔,从里面掏出一个大大的黑色背包,背在肩上。背包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南派七爷向我们一摆手道:“咱们走吧。”说罢,他当先而行,哑巴紧随在后。

我们五个人紧紧跟在南派七爷和哑巴身后,慢慢走出八卦洞。已是晚上,月亮已经出来了,银辉泻地,将这石林衬托得更加诡异。南派七爷按动机关,石门缓缓关闭,八卦洞隐匿在黑漆漆的夜色之中。

南派七爷转身对我们道:“走吧。”我侧目看去,只见南派七爷的眼睛在夜色下也显得越发诡异。

我们跟着南派七爷和哑巴走到石林的东北角,这里竟然有一个小小的铁门,半开半掩。我们穿过铁门,走了出去,来到石林外面。

许教授告诉南派七爷我们那辆车的方位,南派七爷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向北面走。走了十多分钟,我们便看到来的时候开的那辆汽车。南派七爷指了指那辆车,问道:“是这辆车吗?”许教授点了点头。

南派七爷的目光从我们五个人身上一一扫了过去,最后落到许家丽和戴维身上,皱了皱眉。我心里一动,难道许家丽和戴维有什么问题不成?

南派七爷将我和许教授拉到一边,约莫有五六十米的距离,那边几个人已然听不到我们说话的声音。南派七爷回过头去,又看了看许家丽和戴维,缓缓道:“那位姑娘和您是什么关系?”

许教授道:“是我女儿。她怎么了?”

南派七爷目光中有一股寒意,看着许教授道:“您女儿和那个美国人都不能去。”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我和许教授都是一愣。

许教授诧异道:“为什么?好端端的他们为什么不能去?”

南派七爷沉声道:“他们两个人都不能去,去了恐怕就回不来了。”我和许教授都愕然,抬头望着他,想听他详述其中的原因。

南派七爷看着我们探寻的目光,摇了摇头,道:“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两个人不能去,至于原因,我不能说。”

我和许教授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南派七爷看着我和许教授,淡淡道:“这两个人去不去,你们自己决定好了。”我和许教授对望一眼,心里暗自打鼓,现在还没到双龙洞,就已经牵连到两条人命了。

我对许教授说:“教授,你看要不然让许家丽和戴维先回去?”许教授面有难色。也难怪,都到这里了,眼看离双龙洞只有咫尺之遥了,要许家丽和戴维二人打道回府,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许教授思索片刻,道:“我去跟他们商量一下。”我点点头,和许教授走了回去。

许教授把许家丽和戴维叫过去,对他们说:“我们适才和七爷谈了谈,他说你们俩还是先回去为好,双龙洞就不要去了。”

许家丽奇道:“为什么?”

许教授表情尴尬,不知道如何措辞。总不能跟他们说,七爷说了,你们去可能会遭遇不测,还是及早回去吧?这种说法恐怕他们俩是不能信服的。

看许教授为难的样子,许家丽大声道:“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好了。”戴维也是双手一摊,做了个手势,意思也是要许教授实话实说。

许教授皱了皱眉,沉声道:“我就跟你们直说罢,七爷说了,你们二人去双龙洞,恐怕有性命之忧。所以,七爷让我说服你们,先回去等候。我们探完双龙洞,马上就去和你们会合。”

听完许教授一番话,戴维连连摇头,接着叽里咕噜在许家丽耳边说了一连串英语。我的英语本来就不好,再加上戴维说得又快,我一句话也没有听明白。

戴维讲完之后,许家丽点点头,然后转过头来,对许教授郑重地说:“爸,您放心好了。我和戴维既然来到这里,自然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所以,我们一定要去。”

许教授知道闺女和自己一样,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脾气。他叹了口气,对许家丽道:“那你一定要小心。”

许家丽点点头,笑道:“我自会小心,您放心吧。”

许教授还是不放心,略一沉思,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小心翼翼地挂在许家丽挂的脖子上。许家丽奇道:“您这是干吗?”许教授道:“这是我从五台山南山寺的普化大师那里请来的,希望它能够保佑你平安无事。”许家丽心中一暖,紧紧握住许教授的手。许教授也轻轻拍了拍许家丽的肩膀,脸上满是慈爱之色。

我见事情已成定局,于是走到南派七爷跟前,刚要说话,南派七爷摆了摆手,道:“不用说了。既然他们决意要去,那就只好听天由命了。但愿他们能逃过这一劫。”说完,他走到许教授面前,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出发吧。”许教授一愣,道:“现在就走吗?”南派七爷点点头,问:“现在不可以吗?”许教授道:“当然可以。”顿了一顿,又道:“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南派七爷冷静地说:“事不宜迟。”许教授笑道:“七爷说得对,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