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凯喜欢站在窗边看风景。
北京漆黑的夜晚就像一颗黑色的珍珠,在夜色里发出熠熠的光芒,这里时时刻刻都是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看着同事们从写字楼里鱼贯而出,有的人去了地铁,有的人上了公交,还有的人开着私家车,尽管回家的方式各不相同,回家的道路千差万别,但每个人的动作几乎一致,步履匆匆又神情急迫。在这座巨无霸般城市的某个角落,那里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盏明亮的灯,在默默地召唤他们。
施凯一个人站在楼上,羡慕不已。什么时候回家的路也能让自己充满了期待,也能有一个温暖的家在召唤着自己,家里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在盼望着自己,那该多好!他突然想起了李木木,想起上次她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想起她为自己准备的那一大桌子饭菜;还想起那碗又酸又咸的西红柿炒鸡蛋。
施凯有种冲动涌上心头,忍不住笑了笑,回到座位上,掏起桌上的手机发短信。
“今晚继续上第二节课,有时间吗?”
看着手机里的信纸飞出去,他靠在电脑椅里,一边等着回信,一边任由思绪飞舞。
曾经在微博里看过一句话,说有三个方法可以解决世间任何问题。
接受、改变和离开。
施凯想着,如果用这三个方法,来解决自己和李木木之间的问题,答案显而易见。
离开:自从自己搬来办公室住,两人最少半个月没见过面了,可是下午骤然听到她的近况,听到别人对她的嘲笑和讽刺,仍然控制不住地发脾气,甚至火冒三丈。
改变:两人打过这么多次交道,施凯自认为对这个女人的脾性多少了解一些。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更何况,现在是自己先动了感情,拿了一手最烂的底牌,想改变牌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接受:或许真如孟小鱼说的那样,真正喜欢一个人,就是她完全不符合自己心中的标准,仍然会喜欢她。也许这才是自己的心声吧。
这么多年,施凯一直在坚持一件事情,就是不回头。只为自己未做过的事情后悔,从不为自己已做过的事情后悔。
毕业时,放弃当公务员的机会,只身一人去国外读书,他没有后悔过;回国后,放弃进外企拿高薪做金领的机会,选择最困最苦的一条路,艰苦创业,他没有后悔过;失败时,放弃家人提出的资金和资源支持,选择咬牙坚持,靠朋友借贷度日,他没有后悔过;如今,喜欢上这个女人,既然无法摆脱,那就坦然接受吧。
人生每一步行来,都需要付出代价,世上的芸芸众生,谁又不是这样,事无所祈,心有坚毅,朝着目标尽量前行,并在前行的道路上,尽量让自己过得快乐,让心中所爱的人过得快乐,这就足够了。
施凯越想越沸腾,感觉整个人如同卸下千斤大石一般,长久的压抑和苦闷瞬间消失,心情无比舒畅。等不及对方回话,迅速站起了身,抄起车钥匙,先去花店买了一大束红艳艳的玫瑰,然后就直奔家门。
他站在李木木的门口,借整理衣服的时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何表白才能打动这个女人,这是他急需考虑的一件事。施凯发愁,是先装模作样地继续当一回老师,还是一见面就送上花直接表达?踌躇半天,还是决定拿出男人最大的诚意,开门见山吧。他再一次整了整西装和头发,自觉无失礼之处,这才伸出手按了门铃。
忐忑不安地等着女人开门,心里还一直在琢磨,如何组织最好的语言。在连续按了三次门铃之后,施凯不得不相信一个事实,李木木不在家。自己明明发了短信,怎么不在家也不说一声?心里有些埋怨,手已经拨出了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但随即占线。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再重拨号码,电话又接通了,可很快又变成占线。不甘心的他再次拨通了电话号码,得到的答复让他欲哭如泪,手机关机了。
李木木竟然避而不见。
这个残酷的事实如同一盆冷水,一下子浇灭了施凯心中熊熊燃烧的激情。
整整三天过去了,那个该死的女人手机不接,短信不回,为了躲他甚至连家都不回。施凯看着桌上红艳艳的玫瑰慢慢变得枯萎,怒火中烧。
三天,是他忍耐的最大极限。
如今,杨闻就坐在他对面,现在只有这一条线索能找到那个女人。
“怎么找到她?”
“谁啊?”
“李木木。”
“怎么了,车祸的事还没处理完?”杨闻见老板火急火燎找自己来,开口第一句话就问这个女人,心里奇怪得很。
“怎么找到她?”
“哦……她是夏梅的好朋友,通过夏梅应该可以。”
“夏梅?她又是谁?”施凯只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杨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我刚交的女朋友。”
施凯一下子记起来了,李木木曾经想撮合自己和她的闺密,那个姑娘就叫夏梅。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见杨闻要打电话,连忙制止了他。
“等等,这样,你直接约李木木出来吃饭。”施凯脑子转得很快。
“什么理由?”
“还用理由,她不是对你有意思吗?”
“唉,此一时,彼一时。”
“啥意思?”
“凯哥,这个女人我真看不懂。你都不知道她前一秒钟还热情似火,后一秒钟便翻脸不认人,立马变得冷若冰霜。”
这样的李木木,施凯再熟悉不过了:“打吧,没事。”
杨闻见施凯一副着急的样子,也赶紧行动起来:“约在哪里?什么时候?”
“酒吧。现在。”
李木木听到手机响的时候,正和夏梅在家里做饭,两人在厨房里有说有笑地讲着公司里发生的故事。看到是陌生电话,也没在意,随手一接,听到另一端男人报出杨闻两个字的时候,转过头直直地看着好友,完全愣住了。
夏梅立即看出异样,赶紧问道:“谁?”
李木木捂住听筒,用嘴形吐出两个字:“杨闻。”
夏梅的脸色也变了,立即示意她接听。
两人约好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刚放下电话,施凯立即抢走了杨闻的手机:“你直接回家吧,我去赴会,手机借我用一晚。”然后起身做一些准备工作。
“凯哥,出什么事了?”
“这女人欠了我一样东西。”
“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你回去吧。”
看着施凯急匆匆离去的样子,杨闻只觉得怪异,思考再三,实在不放心,也悄悄地跟了过去。
李木木放下电话,眼巴巴地望着夏梅:“怎么办”
“去!”
“还是你去吧。”
“不,我们俩都去,顺便让我亲眼看看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都去?”
“你在明我在暗。”夏梅开始翻箱倒柜给她找衣服,同时咬牙齿切地嘀咕道:“酒吧,他竟然约在酒吧,酒吧……” 施凯提前一小时到的酒吧,预订了一个小包厢,然后发短信通知李木木,自己则坐在酒吧一个不显眼的位置等着这个女人的到来。
李木木仍然穿着上次那件超性感黑色连衣短裙,她和夏梅在酒吧门口商量好暗号和行动方案,然后分手。施凯看着李木木婀娜多姿地慢慢走进自己的视线,过分暴露的衣服引起了其他男人一连串的嘘声,这让他更是怒不可遏。看着李木木进了包厢,施凯也不着急,拿出杨闻的手机又发了一个短信,说自己被堵在路上,让她稍等片刻。施凯看着天色已晚,肚子也有点饿了,走出酒吧在附近找了一个湘菜馆,开始慢条斯理地吃起来,今晚他就是要让这个女人尝尝等人的滋味。
李木木等了大半个小时,仍不见杨闻前来,忍不住打了几个电话,均提示不在服务区。如果换在平时早就掉头而去,可如今不一样,为了好朋友夏梅的幸福,只能继续等下去,今晚不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誓不罢休。此时的她早已饥肠辘辘,只有拼命忍着,就着啤酒和零食将就吃了一点,填充填充肚子。
施凯是踩着时间来的,刚好一个钟头。推开房门,还未见到人,就听到女人气呼呼的质问声:“杨闻,你到底怎么回事……”然后声音突然停住,李木木站在屋子正中央,正瞪着一双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
施凯看她傻乎乎的样子,又等了这么长时间,心中的闷气倒消了大半,逗弄她成了常态,忍不住打趣道:“在等人?”
李木木皱了皱眉头:“怎么是你?”
“没想到吧。”
李木木立即明白了:“是你让杨闻约我的?”
“哇塞,”施凯放肆地上下打量,斜睨着眼,口里吹出几声口哨,“好性感,男人一看就流口水。”
“你什么意思?”
“酒吧里,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你说什么意思?”
“流氓。”李木木想着今晚又被这小子耍了,气得浑身发抖,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只好转身从沙发上拿起手包掉头就走,却被施凯一把拉住:“我刚来你就走,不太礼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