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孩子睡觉,夫妻俩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
临上床时,朱明月从包里拿出了首饰盒,果然,张小七一见这东西,脸上就有按捺不住的喜悦,忍不住问道:“老公,这是什么啊?”
“明知故问。”
“呵呵,”张小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回来这么晚,就去买这个?”
“嗯,打开看看。”
朱明月见妻子状态不错,终于开口说起了今天的重头戏:“过几天我可能要出国一趟。”
“干吗呢?”
“陪老板去考察一个项目,时间比较长。”
“去多久?”
“看事情的进展,十天半个月吧。”
“噢,我明白了。”张小七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为这个给我买东西,去吧,没事的,我能应付过来。”
朱明月从首饰盒里掏出项链亲自给妻子戴上:“去看看?”
张小七喜出望外,对着梳妆台的镜子左瞧右看:“这朵花很精致,真的很漂亮,谢谢老公。”
“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
张小七说完站起身来,撒娇地抱着自己的男人,主动献上一个香吻。两人温存了一段时间,朱明月把头抵在妻子的额头上,慢慢说道:“集团可能会成立一个新公司,老板想让我去做副总。”
张小七高兴地大叫:“你要升职了?”
“可以这么说。”
“太棒了,恭喜老公,呵呵。”
“老婆,嗯……新公司不在北京,在……佛山。”
张小七满脸的笑容一下子凝结在嘴边:“什么意思?”
“老板想让我过去佛山工作。”
屋内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朱明月把怀里的女人紧紧抱了抱:“别生气,等新公司上了轨道,我就马上跟老板申请调回北京。”
“一定要去吗?”
“老上级推荐的,老板也同意了。”
“几年?”
“三年。”
“这么长?”
“集团的规定一向这样,除非做得特别好,或者特别差。”
张小七这么多年一直都生活在朱明月身边,早已习惯对他的依赖,如今两人一分开就是好几年,再加上现在的小三多如牛毛,这里面存在太多的变数。张小七一想到这,只觉得寒气嘶嘶涌上心头,不由哀求道:“老公,我们不去行不行?你去跟老板争取一下,还留在北京,好不好?”
“别说傻话了,这样的机会你不知道多少人眼红。”
张小七急了:“你现在在北京做得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换岗位,那个副总的职位真的有这么重要,比我和儿子还重要?”
朱明月见自己轻言软语不起作用,也有点不耐烦了:“听话,不要耍性子。”
“你一走这么长时间,我和儿子怎么办?”
“这些我早就考虑好了。每个节假日我都会回来跟你们一起过,公司也有机票报销。而寒暑假,你喜欢的话就带着儿子去广东小住一段时间,顺便去香港和澳门多走一走,你觉得怎么样?”
“早就考虑好了?”张小七呆了半晌,一下子颓然地坐在凳子上,“原来你一直都知道,现在才告诉我。”
“这不是前天才得到确切消息。”朱明月低头轻轻捋了捋妻子的头发,安慰道,“媳妇,我的好媳妇,为了孩子,为了我们自己,趁现在还能干得动,总得多赚点钱才踏实不是?好了好了,三年很快就过去了。帮我管好这个家,带好孩子,让你男人轻松上阵,后顾无忧,好不好?到时军功章里也有你的一半功劳。”
张小七低头不语,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好歹你男人升职加薪了,这是好事,笑一个。”
“你这一走,儿子肯定又哭又闹。七七一向跟你最亲。”
“是啊,”朱明月最担心的也是这个,“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走之前我再好好跟他长谈一次。作为男人,不能产生过多的依赖,得从小培养他的独立能力。这一次就当是他的锻炼和成长吧。”
话说到这份上,张小七已经明白此事再无回旋余地,顿时心下凄凉,只觉得全身力气像被突然掏空似的,坐立不稳,踉跄了两下。
“怎么了?”
“老公……”张小七摆了摆手,眼睛已经湿润,“我,我舍不得你。”
“傻瓜!”朱明月看到妻子落泪的样子,一种心疼油然而生,“如果你实在舍不得,要不你和孩子跟我一起去佛山?”
“不行,”张小七摇摇头,“北京教育质量还不错,现在又正是学普通话的时候,总不能让七七长大还像我们,一张嘴就听出是外地人。还有,以后异地高考也是个麻烦事,肯定会考察小孩在本地读书的连贯性。”
“那你说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心里难受……”张小七一把抱住丈夫,把脸使劲朝他怀里蹭,“真希望没有听到这个消息啊。”
“宝贝,忍耐一下,很快就过去了,啊!”
“别人都说,广东那地方很乱。”
朱明月皱了皱眉头:“广东治安确实不太好,我会多注意。”
“嗯,还有,不要去,不要去……东莞。”
“东莞怎么了?”
“听说那里有红灯区。”
朱明月不禁哑然失笑,这女人的心思转得可真快:“这么多年你还不放心我,什么时候在外面乱搞了。”
“老公,你一去就是三年,不是三个月,更不是三天,是三年……”
“三年怎么了?”
“老公,你爱我吗?”
“又说傻话了,我不爱你爱谁去?”
“你会永远爱我吗?”
“当然。”
“永不变心,永远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张小七心里有太多太多的担心,担心儿子的教育问题、担心家里的突发事情、担心独立处理事情的能力,也担心自己的独守空闺,更担心老公禁不起诱惑。尽管心里明白这些誓言虚无缥缈,毫无用处,但此时的她,似乎能抓住的也只有这些空洞的语言了。
“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肉麻?”朱明月笑笑拍了拍她的背,“早点睡吧。”
“我要你说。”
“真要说?”
“一定要说。”
张小七的不依不饶,令朱明月心里有点不舒服。他搞不明白,女人有时候为什么这么幼稚?整天逼着男人把爱不爱的挂在嘴边,又有什么用?在中国,白纸黑字的合同还能常常毁约,更何况只是两人之间的口头之言。女人长着脑袋干什么,长着眼睛干什么,五官不是装饰品,更不是只用来涂脂抹粉,取悦异性。一个男人爱不爱自己,带着大脑用眼睛去观察,立马就能一清二楚。可是这些女人,偏偏就不愿相信自己,反而更愿意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难怪容易上当受骗。
见朱明月呆立不动,张小七心里一阵惶恐,抬起蒙眬的泪眼,嘴角微微颤抖:“你,不想说,是不是?”
“你让我说什么?”
“永不变心,永远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好吧,如果我说了能令你高兴,那我就说。”朱明月按压住自己的脾气,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妻子的要求,“我永不变心,永远不会做对不起媳妇的事。”
“不对。”
“又怎么了?”
“你应该说,永远不会做对不起张小七的事。”
“有必要这么较真吗?”
“这句话对你就这么难吗?”
“不要无理取闹。”
“你在害怕什么?”
两人都有点来气了,四目相对,沉默不语,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小七的心在一点点往下沉,往下沉。现在还没离开家,丈夫的态度就开始变了,变得不理睬、不耐烦,甚至讨厌,以后相隔几千里,时间又长,感情只会越来越淡,再然后,小三出现……她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张小七“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朱明月被妻子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怔怔地看着她,轻声问道:“怎么又哭了?”
“你没良心,没良心。”张小七一边用手狠狠捶着丈夫,一边继续哭。
“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别哭了,别把儿子吵醒了。”
张小七闻言立即转身看了看孩子,回过头时已收敛了哭泣,但仍然语带哽咽地继续问道:“你到底说不说?”
朱明月无奈地摇摇头:“一句话值得你这样吗?”
“说,还是不说?”
“我说,我说还不行。朱明月对天发誓,永不变心,永远不会做对不起张小七的事。这样行了吧?”
“好,这是你说的,我会把这句话一直记在心里。”
“成,没问题,随便你记哪儿。只要不是做个牌匾挂在墙上就好。” 朱明月最终还是没能去意大利考察。
临出发时,在机场发生了一场意外。
当时他正陪着老板邓远军以及老上司谢冬生坐在贵宾室候机,谈论这次考察的几个潜在品牌,拿回一个国外品牌,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难的是如何操作,如何快速在国内打出名声,站稳脚跟。现在三个人的思路还没有完全统一,一则时机不成熟;二要听听国外厂商的意见;三也要看国外品牌和国内营销思路的匹配度。
张小七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的。
朱明月从裤兜里摸出手机一看号码,随手就按掉放回裤兜,正准备继续跟两位老大讨论,电话又响了,再摸出来一看还是张小七,正打算再按掉,邓远军说话了:“明月,先接电话吧,我们在公众场合也要少谈公事。”
朱明月赶紧道了一声谢,走在一边,还未来得及开口,首先听到的就是张小七撕心裂肺的哭声。
朱明月连忙问道:“怎么了?”
“老公,老公……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我正在和领导他们谈事,发生什么事了?”
“老公,我的腿突然动不了,完全没有知觉了,呜呜……我是不是瘫痪了……呜呜……肯定瘫痪了。”
朱明月大吃一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回事?”
张小七已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在电脑边坐了一会儿,突然就发现腿……腿……两条腿就动不了了,我使劲掐,也没有任何感觉。你快回来,我害怕,我好害怕,老公,你快回来吧。”
朱明月挂了电话,赶紧跟两位上司说明了一下情况。
从公司角度,在这样的紧急关头,下属临场变故,严重影响工作,这让邓远军心里很不爽。但碍于人情世故,也不想寒了下属的心,只能点头答应。谢冬生毕竟是老上级,上前送了一小段路程,又安慰了几句,免不了低声叮嘱,处理完家事后立即赶到意大利,别给老板留下不好的印象。
朱明月心里感激,话也没多说,双手一抱朝谢冬生点点头,立即转身往回赶。因为害怕堵车,特意挑了机场轻轨,担心张小七胡思乱想,一连打了三个电话,不停地安抚劝慰。回到家,简单交流了一下病情,连忙抱起妻子下楼开车,朝附近的医院赶去。
朱明月走进挂号厅,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红色液晶指示牌,里面的字体在慢慢蠕动。上面提醒今天所有专家号已售完。几乎没做停留,他赶紧转身走出挂号厅,在外面找到一个黄牛党,花了几百元买了一个比较靠前的专家号。即使这样,仍然在外面走廊等了一个多钟头,焦急地等待护士叫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