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让我过去!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试图想冲进去,却被一个人拉住,他不知把什么东西塞到了我的手心,然后转身跑了。眼泪迷糊了双眼,那个人是谁?我注意到他的脚有些跛。难道是他?一个熟悉的场景在脑海闪过。
我擦了擦眼泪,摊开手心——
这是闵昭奚过去常常带着身上的一样东西,为什么这个窜进人群中消失不见的人,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交给我?而他为什么又有这个东西?我把它先放进了口袋里,乘着警卫松懈防备的那一刻,我穿过了警戒线,跑到了闵昭奚的面前,刚刚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以她这样的姿势,血是从大脑溢出的,一般只有从高处掉下来才会这样。我擦拭着眼泪,认真扫了一眼闵昭奚和她的四周的景状。忽然,我发现离她的手心不远处,有一粒黑色的纽扣——“你是安羽沫吗?听说你是死者最好的朋友?”有一个警官站在我的身边,询问着打量着我的神情。
我点了点头。
“那请跟我回警局做一下笔录。”
我应声答应了,乘着他疏散围观的一些人,我捡起了那粒黑色纽扣,迅速放进了口袋里。
“根据现场的调查看来,我们认为这只是自杀,死者是跳楼身亡的。”当警官的声音落下的时候,我坐在昏暗的房间里,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闵昭奚为什么要自杀,这根本就说不通!”
“在死者死前,你最后一次与她见面是在饭堂,而且发生在几天前,那就是说在她失踪的那几天,从来没有人去试图找过她,那么也就没有知道在这几天里她是否与什么人起了冲突,又或者她受了什么打击……”警官做了很多假设,但是一切都只是假设,没有任何根据,他们是不会继续调查下去的。我难过而矛盾地咬着下唇,我能告诉警官我们是彩虹岛的人吗?是为了守护彩虹岛吗?他们一定不会相信,认为我是在说傻话,可是不尝试怎么知道呢?我准备开口的时候,听到了一把熟悉的声音——“请结案吧!闵昭奚同学的死很大可能是因为学业紧张带来的压力。希望警方能够向媒体保持沉默,不然会影响安圣彼纳的声誉。”
是学务长的声音。
“还有,我想把我们学校的学生带走,学校的宿舍大门很快要关了。”房间的门打开,一道刺眼的灯光射进我的瞳孔,我被学务长带出了警局。
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坐落在远郊的安圣彼纳是不是离繁华太远,我把脸转向车窗外,眼泪又一次模糊了双眼。
闵昭奚,真的死了吗……
“安羽沫,不要太难过了,闵昭奚的死虽然校方也感到很诧异,但是这已经成为了事实,校监也接到了执行长的指令,会着手调查这件事情。”
“学务长,是不是你也觉得奚的死很可疑?”
“校方也只是把应做的调查完结,现在学生因为学业重而自杀的案例并不罕见,而安圣彼纳是负责任的学校,自然会把备案工作做好……”学务长的话让我大失所望,我低下头,突然想起今天那个跛脚男生递给我的东西,还有那粒黑色钮扣。
“学务长……”我想把这些事情告诉他,可是他却打断了我。
“如果你还想说闵昭奚的死不是单纯的自杀事件,我就请你管我自己的嘴巴,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调查太深也未必可以揭开你想要的谜底。”
“……”
我看着坐在前座的学务长,尴尬的气氛在车子里蔓延。
换句话说,学务长也许知道很多?
车子在宿舍门口停下,我走下车,站在细雨中没有移动脚步,仿佛还在回味学务长说的那句话,还有留在我身上的,也许已经成为唯一能够找到闵昭奚死亡原因的东西。
夹着风的雨滴落在我的脸上,我慢慢地蹲下来,把脸埋在手心。哭泣如果能够埋藏悲伤,那么就在这个晚上让我把自己的伤痛藏起来,我必须振作起来,不管学务长说什么,闵昭奚的死我不能置之而不理!
“沫……”有一把伞出现在我的头顶,我抬起头看到伞下的付寞贽,他的眼底有几分忧虑,“你没事吧?”
我没有回答,手中紧紧地攥着那粒黑色纽扣。
我们保持着这次姿势许久,直到雨停了,付寞贽收起伞,拉着我起来。
“也许,奚的死很让你难过,但是你必须振作起来!”
听到这句话,我好像感觉到找到了同类,他一定会帮我找出真相!
“贽!奚一定不是自杀的!一定不是!”我摊开手掌,把黑色的纽扣放在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
“这是我在案发地点发现的,就在奚的附近!”
嘘——
付寞贽的一声提示,我压低了声音。
“如果真的不是自杀,那就是有人故意杀害的,而且那个人很可能就在校园里,你这样说的话,会给你带来危险的。”
“她还把这个留给了我。”我把口袋里的徽章拿出来,仔细看了一下,徽章上有一道彩虹,如果我没有猜错了话,这可能就是象征彩虹岛的徽章。
付寞贽接过了我手中的徽章,“这是她亲手交给你的吗?”
“不,是一个跛脚的男生,还穿着安圣彼纳的校服。”
“那就是说在奚死前,遇到了那个人,她一定是亲手交给他的,或者她从一开始就预料自己会死?你还记得那个男生的样子吗?”
“没有看清,但是是个跛脚的,我只看清楚这个。”我想告诉自己的奇怪经历,但是想到了那句忠告,又闭上了嘴巴。
“擦亮你的眼睛,认清身边的每一个人,不是所有的帮助都是帮助,也不是所有的伤害就是伤害……”
一双苍老的手握着魔杖,银白色的头发洒在云朵上。
“我对你说的话,无论是谁,都不能说。善也是幻,恶也是幻,一切都掌握在你的手中……”
一阵凄美动人、婉转如霞的歌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我,刚刚一定是在做梦,是那很久没有出现的苍老而低沉的声音,这几天一直有做梦,但是梦里的老人家总是坐在云端上背对着我,一句话也不说,今天她告诉我的话,又预示着什么呢?
宿舍里其他人还在睡梦中,轻轻地打着呼噜。再也睡不着,我翻了一个身,看到隔壁床上空荡荡的。
阳台上,黎明氤氲的雾气朦胧了我的视线。
今年还没有下雪呢?
我伸出手,夹杂着冰雹的雨滴落在手心。
环视着宿舍楼下,最后目光停在了那片因我而失去生命的草地,我的手不禁一颤,抖落了刚刚端起来的茶杯。
我急急忙忙地********跑下了楼,刚刚凄美动人、婉转如霞的歌声并不是从梦境里传出来的,而是——我跪在地上,双手捧起那瘦弱的小尸体,它的羽毛像燃烧的火焰般鲜艳刺痛了我的眼睛。
“荆棘鸟,是自然界一种奇特的动物,它一生只唱一次歌。从离开雀巢开始,便不停执着地寻找荆棘树。当它终于如愿以偿,就把自己娇小的身体扎进一株最长、最尖的荆棘上,和着血和泪放声歌唱……”
是他的声音!我抬起头看到他站在细雨中,随风飘动的长袍擦过我的手背。
“可是这附近应该没有荆棘树!是不是你干的?”
“公主,你怎么可以诬陷我?”他弯下腰,伸出修长的中指,勾起我的下巴,蓝紫色的眼眸发出邪恶的光。
我推开他,“你是邪恶势力的成员,对吗?”
“答案不是很早就在你的心里了吗?”他的嘴角勾勒出惯有的微笑。
“闵昭奚是不是你杀的……”虽然知道不能随便怀疑别人,但是我还是不能放下了心中的疑虑,问出了这个问题。
然而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用轻蔑的笑声掩盖了我的怀疑。
我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冰冷的小身躯,又想起了闵昭奚。
“即使我很喜欢你,公主也不能这样对我啊!”他用手收了收长袍,蹲下来,伸出手摸了摸我手上的荆棘鸟,而我还诧异在他刚刚说的那句话中间,“这个时候你应该问我的名字,公主,你真是太失礼了,难道连一个爱恋你的人的名字都不想知道吗?”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站起来,准备找个地方把手上的小家伙埋起来。他突然拉住我的衣角,仿佛知道我想做什么,拉着我穿过安圣彼纳的后花园,我喘着气停下来的时候,竟然在才泓教学楼前。
闵昭奚的尸体已经不在,但是在那挥洒着的尘土间,我还能闻到血腥味。
“埋在这里吧,让彩虹岛使者的血来浇灌荆棘鸟的神圣……”他还没有说完,我的手就不受控制,一个耳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啪——
始终带着微笑的他转过身,像出现的时候一样,长袍飞扬起来,打在我的脚上。
我有些木然地看着他的背影。
“有些答案就是需要用血腥来解开,难道你不知道吗?没有勇气去接受现实,还凭什么跟我们邪恶势力抗争。荆棘鸟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不过那可不是我杀的。看来你一点都不好玩,还有个秘密就等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再告诉你吧!不过我的名字你要记得——徒屺楝。”他的话又从我的意念中传出,我再也控制不住内心那股呼之欲出的力量。
啊——
我的叫声一出,感觉地面都颤了一下,可心中的痛苦终于可以释放一下了。
而我再也没有多余力气,好像所有的力量都被人抽空了,瘫坐在地上,晕了过去。
冥冥之间有人在一步一步走近我,但是我却失去睁开眼睛的意识,然后便一点感觉也没有了……白色的雪花,一片一片从天空飘下来。
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我轻轻地呵出一口气。从恢宏的教学楼里出来,雪花落在我的头上。
连枯树杈上都覆盖了银白色的薄衣。
只有一个人,闵昭奚走了之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即使付寞贽也常常出现在我的左右,但是大多的时间他被送情书的女生围堵在教室门口。这么冷的天气,几乎没有人走在校园里,所以沉静的阴森感更加凝重了。我几乎要忘记那个与我拥有同样吊坠的石爻谨,他的行踪总是很神秘。
“公主。”有人叫唤我,我回过头之前就猜出了是谷浥岵,她拿着一条五彩的围巾系在我的脖子上,“天气冷了,以后只有我守护你了。一定要注意你身边的人……”
我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她的提醒。为了不让安圣彼纳的人对我们之间的关系起疑心,谷浥岵匆匆离开了。她回到学校知道闵昭奚的死后,我曾跟她提起要继续调查闵昭奚的死因,但是她阻止了我,认为那样太危险,如果闵昭奚的死真的是有人针对彩虹岛的人而谋划的,那他们放出的诱饵最后一定是想钓到我。考虑到谷浥岵会为我担心,所以这件事的调查我决定不告诉她。现在生活上的很多事情都多亏谷浥岵的帮助,如果没有她,也许我还无法适应闵昭奚不在的生活。
“况且,像我们这些人,如果能因为彩虹岛而死,是一生至高无上的荣誉。”我坐在冰凉的长椅上,想起古浥岵的话。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从我的脑海冒出来,我对此感到害怕,强制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糊涂小仙女。”付寞贽的出现令我摆脱了那个奇怪的假设,他抱着滑板,雪花慵懒地落在他的发丝间,一阵风吹来,使他的头发更显凌乱。一脸暖暖的笑意,仿佛能将冰雪融化,我看了他一眼,从长椅上起身。
“贽,你可记得我们刚入学的时候,有人说过安圣彼纳有一个一直无人知道的秘密?”我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了他。付寞贽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告诉我,他的想法跟我在心中的设想很相似。我们相互点了点头,往才泓教学楼跑去。
却没有注意到一双眼睛一直在黑暗处盯着我们……那天的案发地点隆起了一个小坡,小坡前的空地上写着:荆棘树将在此诞生,请用你的血去灌溉它的神圣之光。
这到底是谁写的?我仔细回忆这那天我在这里晕倒的场景,有一个人向我走来,但是却没有救我,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这里一片漆黑,没有注意到任何的变化。
难道是徒屺楝干的?
“荆棘树将在此诞生,请用你的血去灌溉它的神圣之光……”付寞贽将这句话在嘴边反复地读了几次,然后凝重地看着我,“知道是谁干的吗?”
我想说是徒屺楝,可是又该怎么解释呢?难道说我是彩虹岛的守护者,然后在学校里遇见了想侵占彩虹岛的邪恶势力,他把死去的荆棘鸟送给我,又要求我埋在带有彩虹岛鲜血的尘土里吗?不可以,这样说的话,贽一定会以为我疯了。最后我还是摇了摇头,毕竟认为是徒屺楝也只是猜测而已。
吧嗒——
才泓教学楼传出了一阵关门声,付寞贽把我拉到了玄关。
“您说执行长为什么要我们把那荆棘鸟埋在这里?这真的和安圣彼纳的秘密有关吗?执行长不会是在帮安羽沫那丫头吧?”
“我又不是执行长,我们当中如果有黑暗之子的一半策略就不会只是现在这个职位了!”
“执行长不会是喜欢上了安羽沫吧?她可是彩虹岛的……”校监瞥了身边的人一眼,他就马上闭嘴了。
他们都知道了我的身份吗?
难道执行长是……
校监经过我们的前面,好险,还好没有看见,等到他们走远了,我舒了一口气,才发现我与付寞贽的侧脸紧挨着。尴尬地绕过玄关,我的脸一阵发热。
“沫,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没有任何的询问,付寞贽没有与我对峙校监他们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他的手抓住我的肩膀,轻轻地说,“一定要注意你身边的人,不要被人利用。你是彩虹岛的公主,从看到你额头上的胎记,我就毫不怀疑。”
我的身体怔了怔,付寞贽竟然和谷浥岵说了类似的话……难道我的身边真的有利用我的人吗?
“发什么呆?按校监的话理解这个小坡的下面埋着的是荆棘鸟?难道你不觉得这真的可能与安圣彼呐的秘密有关吗?”付寞贽走到荆棘鸟的墓前,回头来问我。
“等一下……”我没有回答付寞贽,仔细回想校监刚刚说的话,跑进了才泓教学楼里,执行长的办公室不是在这里吗?我一定要看看他到底是谁!
楼梯道里积满了污水,楼梯扶手上的灰尘积得厚厚的。
黑呲黑呲——
脚踏在污水中,发出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