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把我放开,扔下我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我蜷缩着小腿坐在地上,感觉到自己的卑微,和临安堂的重要性比起来,我算什么,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只要能够保住临安堂,什么都可以不要,包括……斑驳的树影投射在作家进修学院的小道上。
突然热起来的天气仿佛要把那柏油制成的小道给熔化。
我侧头趴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树枝随风摇摆着。
“韩玺琦……”今天收剧本作业的班长站在门口叫了我一声,“你,不吃午饭吗?”
“等会儿去,肚子还不饿呢,你先去吧!”
静悄悄的教室,听说大叔因为个人原因请假了,最近只是把每天要写的剧本题目告诉指定的人,他到底是不是生我的气呢?
“诶!女王陛下……”
——是谁?像是……
我慢慢地回过头,安东奎站在教室门口晃了晃脑袋,背后藏着的百合在我走到他面前时,送到了我的鼻前。
“你是空气吧?氧气太多的时候,谁存在的范围比较大?”我默默地低头,安东奎嘴角的弧度呈现出他最为醉人的笑。
——只能这样说,不然向日葵王子,你要我怎么说?你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平稳的三角铁吗?站在天平称的中间,面对两端的芮茵与我,你真的可以把握得很稳吗?
“吃醋吗?”我回过头,看了看今天从家里报箱里拿出来的报纸,努力笑着说:“周末和我去出游吧?去哪里都好!”
“那……”安东奎想了想,“去临安堂,怎么样?”
我笑着点点头,心里掠过一丝无法品尝的味道。
“你在作家进修学院的门口等我吧!”
“你怎么不问为什么要和你出游?”
“不需要,和女王陛下去哪里都不需要理由!”
——可是,安东奎,我多想告诉你,我想和最喜欢的人去出游,而不是随便选一个人……这次旅游之后,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我该做什么也应该去做什么,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原点,但我明白那将是终点。
“女王陛下是你跟我们家鹦鹉学的吗?”
“有一个编剧告诉我女王陛下是对所爱的人的称呼。”
“好笑……难道我们家鹦鹉还知道爱人吗?”
“的确,我也觉得挺好笑的。”
我们两个默默地站在树荫下,原本不准备给自己机会,却还是和他走了很长的路。而最长的路不是用脚走的,是心。
乌云迅速地掠过头顶。
我向四周张望了无数次,也没有看到安东奎的车。
——如果遇见下起雨的天,应该是相信他会来,还是不会来?
我会耐心等待他来兑现我们的最后一个约定,可还是忍不住拿出电话想询问他在哪里。
机械的女声响起的那一刻仿佛预示着什么,可我还是不停地重拨。
突然——
身边闪过一个身影,抢走了我的手机,我追上去,踉踉跄跄,绊倒在地上。
嘀嗒嘀嗒——
冰凉的雨滴落在身上,仿佛能够穿透身体落在心上,灼热的血渐渐平缓下来,即使再难过也算是一种决定的告示,哪怕不想要把残忍的答案以无声的方式传递到心里,也没有办法去拒绝它的真实性。
我缓缓地抬起头,环视着周围,渐渐大起来的雨,模糊了视线,路上的行人也变得稀少。
脖子上的钥匙扣悬在心中,我低下头,慢慢地摘下,放到口袋里,用力地按了按。
“如果等待等不到想要等的人,还会一直这样坐在地上吗?”
“大叔……”
他蹲下来,脱下外套罩在我的头上,我像一个落水获救的孩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努力忍住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了。
像阳光一样柔和,被子一样温暖的大叔——
坐在开着暖风的车子里,大叔为了不让我着凉特地先将空调调到暖风。
我偷偷的侧脸看了一眼头发湿漉漉的大叔。
“最近的剧本写得很卖力噢!进步不少……”大叔擦了擦额头上的雨水,低声地说,“我准备拿其中比较有新意的一个向电视台推荐,你要继续加油啊!生病的话,就不能好好完成健康的作品了!”
我惊讶地转过脸,一下子激动得不知道把手往哪里摆。刚刚的伤心难过似乎一下子被粉碎机碾碎了。真的很感谢你,如果看了你那么认真一点一点做起来的写作笔记还没有一点进步,怎么对得起你呢?
“大叔……”
“嗯?现在想去哪?”
我定神想了想,前不久已经打电话告诉妈妈他们会在今天回去,“去临安堂,可以吗?”
“临安堂?不去……不去……”大叔慌张地说。
“大叔要去约会吗?”
“不……早就把那些女人都甩了,你难道不知道大叔我一向是很专一的人么?谁让我们国家现在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
“啧啧……大叔真是……临安堂,临安堂,去临安堂吧?”
“你们家的小狗叫做临安堂吗?”
“讨厌,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坐公共汽车。”
“那就只能把你送到门口,我就马上走!”
“是!大叔!”——真是奇怪的大叔,可是为什么和你在一起那么自在,也不用担心你会突然离开,奇怪的大叔每次都会关掉手机,这是和每个不同的女人在一起都有的习惯吗?可是为什么每次迷路时打你的电话总能轻而易举的被你接到。
当车停在临安堂的门口,我飞快地跑下车,大叔一把拉住我。
“你是临安堂的大小姐吗?怎么一点礼节都没有?快中秋节了,也不买礼物拜访长辈。”
“啊……”我猛地想起什么礼物也没有买,等一下又要被妈妈数落了。
“拿去吧!”大叔从汽车后备箱里拿出几袋礼物递给我,“这可是我原本准备送给准备拜访的长辈的,你不要用那么惊讶的眼神看着我呀!”大叔有些脸红地转过身去开车门,我接过礼物,跑上台阶,转身朝着大叔叫道:“大叔,就像圣诞老人一样!”
摇下车窗的大叔,笑着让我快进去,然后启动了引擎。
——可是,大叔,你真的吓坏我了。
当我站在临安堂的院子里,跑完几百亩占地的亭廊、院舍,修葺一新的它们全部都闪闪发亮,每一个角落都完好无损,而且还没有丝毫的偏差。
“我们家的大小姐真是厉害,才刚去首尔就能得到这等的器重,听首尔来的宋俊翰先生说,这些修理的费用都是小姐的剧本订金……”长吉大叔激动地看着我。
“女儿,辛苦了呢……”不等妍贤奶奶开口,我就跑了出去,可是大叔的车早就消失在我视野所见的地方。
——大叔,谢谢你。
过完宁静的临安堂生活,又要回到首尔的喧哗中。虽然并不想回来面对所谓的现实,但是芮茵的电话还是促使我的行程提前了。
赴约的途中,我反复想着芮茵的电话,从来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的她,第一次这样主动来找我。
优雅的包间里,飘着阵阵的檀香味。
我随着服务生的指引走了进去,芮茵已经坐在那里,双脚盘放着,看到我来了,向我点了点头。
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典雅的音乐在沉默的空气中回荡。
芮茵把一张报纸推到我的面前,低下头,没有解释。
我的目光落在了“新生代最具潜力导演被编剧界新人利用,安东奎的恋情陷入迷局”————这是什么意思?我利用安东奎?
我再继续往下面的内容看,可是那几幅照片又抢夺了我的视线。
我蹲在雨里等待安东奎的照片、安东奎把芮茵揉进怀里的照片、芮茵和安东奎在拍摄现场玩乐的照片。
每张照片上都有注释着日期,最后一张照片就是在我约安东奎去临安堂的那一天。
我的手颤了一下,报纸落在了地上。
“胡说……”芮茵把报纸捡起来,又推到我面前,我把它一把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