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请别丢失爱的小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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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叶佰橘的清凉夏日未留空(1)

百般无聊的时候,一定会发呆;

发呆的时候,简单的想过为什么春天到了,野百合还是垂吊着头,是不是生病了;甚至也想过那些深刻到让父母听到后,都会深深倒吸一口气的话题,比如说生命的意义,人可以活多久,才行至生命的终点。

但我想,假若生命不是一个波纹图,有起有落,那我怎么会想到当我被命运之神摔至最低点,当他想将我抛弃的时候,我怎样来回顾着看似很不公平的生命。

我……好想、好想好好活着……像别人一样,有帅气的男朋友,以及一段足以怀念终生的初恋故事。

少女在合上日记本之前,还很认真的在日记的最后留下了署名——叶佰橘。

“小叶!快夏天了,天气热得很,你得按照医生说的做,不要乱跑出去,知道吗?”父亲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她惊慌的生怕父亲进来的话,看到日记,匆忙的打开抽屉,将日记本塞了进去,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收拾着抽屉里的东西。

抽屉的最里面有一个盒子,少女犹豫了一下,将它拿出来,小心地打开盒盖。这就像是一个装满了悲伤和幸福的盒子,一打开,就无法抑制它迅速弥漫在空气里的怪异情绪。

盒子里的每一样,都是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藏在自己的秘密空间里,不希望被任何人所窥视,哪怕是最疼爱自己的父亲大人也不行。

七年前全家人的最后一张合影,以那一年为分界线,再拍摄的合影中,都只有她和父亲两个人。

一盒尚未拆封的磁带——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样礼物,在母亲去世后的今天,她始终不敢打开,害怕会因为自己太伤心而影响父亲的情绪。

还有……

少女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一颗被磨损得几乎要长出棱角的玻璃珠,可以毫不费力的想起与这颗玻璃球有关联的人,每当想起的时候,嘴角都会无比甜美的扬起久违的笑容。恐怕连丢弃玻璃球的人都遗忘了它的存在,而她却将它保存如至宝一般。

如果他还记得……记得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兑现曾经许下的承诺呢?

初夏清爽的风吹起低垂的窗帘,没有负重感的帘布不懂小主人内心沉积起来的沉重,被风吹得轻飘飘的胡乱飞扬,越吹越高,最终窗帘的末端轻轻地甩在了少女的侧脸。

痒痒的,像是故意与你玩耍的小孩子,不愿被忽视而想尽办法惹起你的注意力。

“嗨……”少女微微侧过脸,出神地看着被扬起的窗帘,展现出的、若隐若现的窗外之景,内心暗暗的策谋着无人知道的出行计划。

“小叶,你怎么没有答应我呢?”父亲没有敲门就推开了门,吓了叶佰橘一跳,她像惊慌失措的小兽,将盒子收进抽屉里,迅速地关上,然后将玻璃球收拢在手心,揣进了口袋里,回头用责怪的语气对父亲说,“您怎么不敲门呢……”

“哈哈,对不起,对不起,习惯了嘛!”父亲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说。眯起的眼睛里看到的女儿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这才又一次的提醒自己,女儿已经不是七八年前那个拉扯着自己的衣服,叫自己为她扎头发的小女孩。

“不行!我不能接受您的道歉,您必须得改变这种习惯才可以,您这样在国外的话,就算是剥夺了我的隐私和自由。”叶佰橘有些夸张的应对父亲,直至父亲最后无奈的点头表示下一次一定会注意的时候,她才肯接受他的道歉。

“那你也得遵守与医生的约定,在家好好疗养身体,知道吗?”父亲再一次提醒她,她反感的点了点头,就算是允诺了。

“好了,我得去上班了,午餐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必须按时吃,这个不用提醒吧?”

“哎!您已经提醒过很多次了!”叶佰橘从椅子上扭过头,苦恼地托着下巴,朝着身后的父亲摆了摆手,说:“我知道,我知道,您去上班吧,不用担心我的,我没事。”

“嗯,好,晚上见。”

“唔……晚上见!”叶佰橘又换了一个姿势,随着父亲关上门的那一刻,开始了新一轮的思考,她觉得自己必须得行动起来了,不然……也许会来不及吧!想到这里,她的内里泛起了一浪酸涩的滋味,她害怕父亲的督促与嘱咐,这会让她想起那些垂死的人,似乎死神轻而易举的就能带走他们的生命,而她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好吧。必须要准备起来了,这次绝不能只是说说而已。”少女摊开手心,对玻璃球说。

如果玻璃球也有回忆的话,那大概会把叶佰橘和邱滕尚的故事说给你听。

假若你也见过邱滕尚的话,一定会知道为什么叶佰橘会暗恋他那么久了。

化身成美少年的他,像所有的沙滩美男一样充满朝气,身材又棒。不过这总是对于别人而言,在叶佰橘的眼里,他有着更特别的一面,就是像玻璃球一样,在遇光的地方,会闪耀出金灿灿的光芒。

可是,叶佰橘的情敌多得她自己都难以想像。听说每到夏天的时候,闲暇之余,邱滕尚都会在他父亲经营的冲浪俱乐部充当救生员一枚,学校里不少对他青睐的女生,到了夏天都会穿上性感热辣的比基尼,到沙滩上晒日光浴,或者拿着冲浪板在沙滩边挡风,却从来没有人能大胆到在海上像自由的冲浪者一样在浪尖飞翔,所以更别说谁敢与生命开玩笑,博得王子的拯救。相比之下,宁愿当一个长命的观赏者,也不愿作不要命的耍宝者。

但是,还是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

——你有没有见过邱滕尚冲浪,哇,简直超级帅。

每一次听到,叶佰橘都会有一股火辣辣的冲动从心底涌起来,希望也能亲眼到海边去看一看自己暗恋的少年。曾经在无数个梦境里,奢望过王子与公主的故事,哪怕自己是无法被挖掘的灰姑娘,也希望王子的角色是邱滕尚。

“不准出去,不准,不准!”

可是,每次父亲大人的话,还是会像冷藏的冰水一样,将这股心动给冰镇了,囚困在一个圈内,无法动弹。计划屡屡泡汤,叶佰橘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生了什么奇怪的病,只是从父亲与主治医生低声的对话,还有她所独占的特权看来,她的皮肤不能被太阳光过度暴晒。

仿佛是和母亲一样糟糕的病况。

只要夏天一到,她总是学校里唯一一个可以提前享受暑假的人。尽管父亲曾经与医生一起劝过她,先终止学业,全面接受完治疗,等身体复原之后再继续读书,都被她拒绝了。不是怕成为别人口中议论的对象,而是担心离开学校之后,就再也没有办法回来了。就像七年前,母亲离开家,住进医院之后,再也没有回过家了。

内心膨胀的悲伤,一点一点,降至冰点,冻结住在某段温馨的回忆,不愿苏醒。

而现在,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逃出这个房间,想去制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想演习一下偶像剧中的巧合情节,是不是也可以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少女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已经蠢蠢欲动,只要大脑再怂恿一下自己,她就会马上从衣柜里将准备已久的背包拿出来,坐那班开往黄金岸度假村的大巴。

“叶佰橘!你必须勇敢一些!嗨,拿出点勇气来给我看看!”少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双手握拳,有着一鼓作气的气势。

窗外的夏风侵袭而来,带着这个海滨城市独有的、海风的味道,更像是有着预谋的风,怂恿着少女内心逐渐滋生膨胀的渴望。

叶佰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走到床边,拉开窗帘,霎那间,像是整个世界都展示在了她的眼前。

远处的屋落排列出怪异的组合图形,立交桥错落的交织在楼房与楼房的空隙之间,视线再向上移动,焦距最终毫不犹豫的落在了湛蓝无比的天空,闭上眼睛,仿佛从大街上疾驶而过的车辆是海涛翻滚的声音,行人嘈杂的议论是海鸟在天空翱翔时发出的叫声。

向前走一步,只要再走一步的话,就可以看到邱滕尚穿着沙滩裤在海滩上奔跑的模样,啊,还有他的花衬衫在风中一扬一扬……无数个晶莹剔透的泡泡在空气中飞舞着,使他看上去更加像童话中的王子。

啊,回头了,他就要回头了。

如果自己能够存在于他的视线之内,那就恰如是他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人,这种被幸福包围的宠爱,填满了少女细腻的心田,每一寸的遐想都像是一块干涸的海绵,等待着海水清新的浇灌。

叶佰橘的嘴角逐渐牵出一丝笑意,甜蜜的柔光只是一瞬间就充满了她的整张脸庞。

“邱……”多想叫他的名字,可开了头之后,却犹豫在艰难的持续过程中,仿佛叫出了他的整个名字之后,心就会冲破重重肌肤,从它原本的位置跳出来。叶佰橘按住心口的位置,心底酝酿着足够的勇气,让自己学会去叫他的名字,尽管“邱滕尚”三个字在她的日记本里,又或是心口,重重复复地被交换了无数次。

“邱滕尚……!”

终于叫出来了,可是邱滕尚连同着空气中飞舞着的那些泡泡,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

咚——咚——咚!

不远处的大笨钟敲出了沉重的音律,叶佰橘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仍旧置身于房间里,她转过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躺在床上,随手拿起了昨天买来的一份报纸。

就连报纸上的最佳旅游地都用洋溢之词推荐着黄金海岸度假村,这使叶佰橘看完之后,心更加痒了,她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看见邱滕尚站在冲浪俱乐部的门口,手里拿着冲浪板,朝着她露出真挚的微笑。

她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跑到衣柜前面,双手紧握着衣柜的门把,犹豫了几秒钟之后,倒吸一口气,打开了衣柜的大门。

处于备战状态的背包被悬挂着的大衣遮掩着。叶佰橘还记得第一次背着它离家出走的时候,被父亲从车站里拎回来的狼狈样,一直到现在还印象深刻。可这次她一横心,就将背包从大衣后面扯出来,揣在怀里,毫不犹豫地打开了房门。

客厅里静得只有钟摆的声音。叶佰橘确定父亲已经去上班了,拿起摆放在房门外的一把遮阳伞,以极快的速度穿冲向了大门,连回头的功夫都没有,迅速的闪出了家门。

阴沉的内心顿时像是打开了天窗,抖进了一窝的阳光。

开往目的地的摇摆车厢内,叶佰橘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她忐忑不安的攥着手心,那颗玻璃球都要被撵出了汗。

她觉得自己为了遇见邱滕尚,做了全世界最勇敢的事情。这种改变令她兴奋不已,她终于不再把幻想藏在心里,而是亲手去实现。

只是时间久远到大概足以褪去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停留在脑海中的记忆,那些随着墙壁上的光斑逐渐消失的时光,是被人用巨大的阴影挡住了阳光。

如果记忆没有被移位的话,每个人的相貌应该不会随着时间老人拨钟的小间隙,而有丝毫的改变。

少女的侧脸倾向车窗,依靠着发热的玻璃,脸颊通红。头上的长发则像是旗杆上飘扬的红旗,随风波动。

沿途的风景与巴士朝着相反的方向倒退。经过闹市区的时候,巴士像是一条水龙从人流中间川流而过,路旁大多都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叶佰橘趴在车窗内,羡慕地往外瞧。好像还不够过瘾,车窗开得更大一些了。

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新奇,不是未曾接触过,而是长那么大,哪怕是去上学都是由父亲亲自接送的,从来没有像同龄的孩子一样,和小姐妹去逛街,一起讨价还价,一起吃美味的街头小吃……甚至连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都没有。

想到这儿,心情总会无比沮丧。叶佰橘垂下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嗨!”附和着叹气声,身后突然传来一把低沉的男声,叶佰橘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声音是因自己而起的,她低垂的头依然没有抬起。

开窗的时候,因为力度太大而影响了后座少年的睡眠。

“喂!我说你……!前面的这位小姐!”皱起眉的少年推了一把叶佰橘的后背,声音听起来并不是那么客气。

然而没有丝毫反应,被自己用手推过的少女像是睡着了。少年很不爽的将前座的窗户猛地推了一把,嘴巴里还附带着一句,“烦死了!”

少年闭上眼睛,重新寻找着刚刚被移开的车窗而驱赶而走的瞌睡虫,厌烦不已。

当摇摇摆摆的巴士在站点停下的时候,前座传来低低地抽噎声:呜——呜——呜。

——任何一个有责任感的男生都会以为是自己语气太重而导致女生哭。可与自己又没有多大关系。少年不爱多管闲事,可是前面的啜泣声越来越急促。

显然睡意全无了。少年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坐在前座少女旁边的空位上,微微侧脸,看到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不至于那么脆弱吧,话说的语调也不至于能够把女孩子弄哭的啊。少年郁闷地从口袋里拿出母亲每天都会硬塞在他口袋里的手帕,他庆幸它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喂……”少年将手帕递到了叶佰橘的手上,原本还想再说一句安慰的话,可最终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多余的对白可以浪费了,重新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果然不是懂得关心别人的无心之人。母亲就是这样形容自己的。可自己的态度却也冷漠得让家人失望,如果自己连在家人面前都不被理解的话,在还在乎去做什么澄清之类的蠢事。他总是那么想。

“谢谢你……”少年的身后传来了弱弱的道谢声,他怔了怔,没有回应。

叶佰橘感觉到自己的情绪真的是糟透了,她根本就不适合这个社会,也不适合人群,甚至说自己因为被一个圈子困得牢了,变得越来越孤独,越来越狭隘,她意识到自己的眼泪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寂寞。

悲伤涌上她的脖颈,令她差点无法呼吸。

可是,这个陌生的男生,竟然……叶佰橘的手上拿着对方的手帕,用余光打量着车窗上反射出来的、后座那个男生,他正双手拄着一块冲浪板,闭眼休眠。

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冲浪板的末梢写着少年的名字——应道诚。

视线重新回到手帕上,这就像是一双温暖的手,在她站在悬崖的边缘时,轻而有力的握住了她的手。

——为什么不是期盼的那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