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次是2000年,玉珠峰发生山难,刚刚从7500米高的章子峰下来的王石不由分说就参加了玉珠峰搜索救援队,并与自己商界的朋友承担了搜索救援队的一切费用。在玉珠峰搜索救援的过程中,王石除了和颜悦色地做遇难者家属的工作之外很少说话,他的心里很沉重。他觉得应该建立一个有实力、具备快速反应能力的高山营救机构,以便在发生灾难时更快地进行营救,减少和避免死亡。搜索救援结束后,在王石的参与下,青海商界的一位朋友同意每年投入资金,为青海省培养高山协作人员,以提高青海省的高山营救能力。
2001年,玉珠峰北坡,登山队之中有一个山友出现脑水肿,王石主动放弃登顶,与同伴一起将这位山友安全救援下来。
同样是登山队成员的大连小子大刘是这样回忆的:“第一次和王石登山是2001年在玉珠峰北坡,梁群、王石和我三个人住一个帐篷。那次王石有很严重的高山反应,在山上基本没吃什么东西,进了帐篷就早早躺下。但是让我觉得很惊讶的是,在第二天的行军中,每个队员都提出过要求休息的请求,唯独王石没提出过。而且,护送旗手下山的那天,教练建议队员留在一号营地住一个晚上(大刘自己已经基本上是筋疲力尽),王石却坚持下到了大本营,和罗教练一起连夜把旗手送到格尔木。这次登山,让我见识了王石的体力和意志。”
不少熟悉王石的人说他是个重情义的人。
在西藏,王石遇到了计划只身攀登珠峰的阎庚华。他劝阎庚华放弃只身攀登珠峰的计划,因为他的行为实在是太冒险。但此时阎庚华的压力大于动力,根本就无法改变自己的计划,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终于,不幸的事情发生了,阎庚华在珠峰遇难。
一位网名为居士的山友说,他虽然只和王石登过一次山,但从王石在玉珠峰的两次救难的表现来看,他也不愧是我们登山的老大哥,他为登山已经牺牲了很多,挺不容易。
他回忆说,他是跟王石同时分配在B组,在行军过程中他们俩基本上是在一起行走,所以对于王石有没有受到特别关照他是有发言权的。就他个人观察,王石并没有受到特别关照,而王石表现出来的那种坚强的意志力是他最为敬佩的。
王石远离万科去登山,但并没有放弃工作。登山时王石和其他队友一样,20天不洗脸、不刷牙、不洗澡,吃同样的饭菜,同样有高山反应,闲聊时会一起讲荤段子。这时王石只是一个普通的登山爱好者。只有在他面色严肃,利用卫星电话和网络通讯操纵着万科公司的运转时,你才会感觉到他是一个上市公司的大老板。
王石告诉我们,登山者的圈子很特别,它建立在生死与共的基础之上。“一进山,一些不确定却关系到生死的因素,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拉得很近。在山里相处一个星期所建立起来的深厚友情,可能是你在都市生活十年也不可能建立的。比如说,一个帐篷至少要睡两个人,朝夕相处,从情感和精神上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大多数情况下,登山时大家都要三四个人结组牵在一起,这需要绝对的相互信任。有时,连续十天、八天大家都要绑在一根绳上,只要一个人脚下一滑,就有可能扯带几个人滑坠。”
“2002年7月我们登阿拉斯加的麦金利就是这样。四个人拴在一起,危险天天存在,随时有可能掉下去。登那座雪山时,没有什么高山协助人员,所有东西都要自己背,还要拖运送物资的雪爬犁。我们就返回来,阶段性地背,这对体质、意志力都是一次严酷的考验。那地方已经接近北极,去目的地的路非常不好走。”
“记得那天,我们到了目的地,就开始忙着踩冰川上的雪,因为要踩出跑道来让来接我们的飞机降落。那天雾很大,我们只听见头顶上飞机的轰鸣声,就是看不见飞机的影子。远处的指挥塔在跟驾驶员不停地联络。只见飞机不断地从云层里闪出来,俯冲,再上升,如此反复,像做特技表演。表面上看,挺好玩、刺激,其实,大家心里都很着急,不知何时才能坐上飞机离开那里。那次的经历很特别。不过,麦金利真是一座让攀登者很有成就感的雪山。”
对于曾经同甘共苦的山友,王石总是格外尊重。有一次他利用春节的休假登顶启孜峰,回到拉萨后,有一个当地老板请他到歌厅唱歌,王石便带上自己内心十分敬佩、在雪山上给自己很大帮助的高山向导一起去。请客的老板见到一个黑黝黝的藏民,有点冷落他,态度也十分傲慢。王石见此不禁大怒,带着高山向导拂袖而去。后来那位老板向他道歉,可王石仍不能原谅他,说他不懂得尊敬别人,也不配别人尊敬。
因此,理解了登山路途上的生死与共,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王石在山难发生的时候,会那么奋力地去营救。因为生命无价,深受人文主义影响的王石,在现代都市社会之中,时常希望身体力行多做一点事情。
征服自我
登顶珠峰之后,因为已经成功登顶了七大洲最高峰之中的三座,王石很有信心要完成其他四座的攀登。由于以前中国登山队的双子星座李致新和王勇峰完成七座山峰的登顶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而王石用两年时间登顶了三座,笔者特意给王石留下回旋空间,专门问,一年上一座的话,那么再过四年你就应该能完成这个登山“大满贯计划”了吧。不料,这位硬汉又大笑起来,哪里需要四年,如果环境许可,我一年就能把这四座山爬下来!
王石兴致勃勃地介绍了他对登山“大满贯计划”的安排。
七大洲最高峰之中,攀登珠穆朗玛峰和北美的麦金利山是难度最大的;而南极洲最高峰文森峰(海拔5114米)和南美洲最高峰阿空加瓜峰(海拔6964米)相对来说比较容易;而欧洲的最高峰,也不是坊间一般认为的阿尔卑斯山勃朗峰,而是位于高加索地区的厄尔布鲁士峰(海拔5642米);大洋洲的最高峰,一种说法是查亚峰(海拔5030米),也有一种说法是新几内亚岛的卡斯滕士峰。王石说,其实他已经想过登山方案,但是主要因为欧洲和大洋洲两座最高峰所处地区政局不稳定,因此登顶时间就变得难以估算。但是,只要条件许可,就他的体力和经验来说,登顶应该不成问题。
王石还对笔者提到了他现在的运动安排,开玩笑说暂时不会再考虑登山了。“近期连国家登山队都放假休息了,我这个业余队员也就不再想登山的事情。平时主要是飞滑翔伞,还有滑雪。我滑雪也已经五年了,以前是双板划,今年才改成了单板划。”
“那么说,你现在的滑雪水平也很高了,单板划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吧?”听惯了铁汉王石的回答,我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
“当然有问题啦!这不是今年才开始学单板划嘛,还得练习再练习。”王石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
2003年12月,王石又在积极筹备到南极洲攀登文森峰。
“有一天,觉得浑身不畅顺,我就知道自己又该去登山了……”他自己这样形容。
登山并不如想像中美妙,缺氧,嗅觉、味觉等一点点丧失,当生理反应越来越强烈时,登山过程也会变得乏味起来。这时,一个我们在都市看似稀松平常的东西,也会变得极其珍贵和特别。
“进山之后,高山缺氧,人适应这种状态是很痛苦的过程。回到平地,再逐渐适应富氧情况,也需要半个月时间。调整过后,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直到有一天,觉得浑身都不畅顺了,我就知道自己又该去登山了。”
“其实,登雪山令我的生活产生很大改变。登雪山随时伴着生命危险,这种状态下,每次能安全地回来,最令我怀恋的是那些艰险历程。你问我登顶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一览众山小的豪迈。站在峰顶,天气好的话,没有云层遮挡,看着深不可测的山谷,心里很害怕,我只会有一个想法:赶紧下山!因为,登顶只完成了登山的一半,更危险的还没有来临。若天气不好,脚下都是云,不知能不能安全下山,更要赶快下山!”
“登雪山时的问题往往出在下山过程中,登顶已经令人筋疲力尽,所以,下山时更容易有危险。一个登山队,如果后面的人已经落后一小时尚未登顶,教练或领队就会招呼大家下山,不再等。天气再好,也必须在下午三四点钟下山,不然就要有生命危险。”
“其实,每次一进山我就后悔了。上到海拔四五千米,风刮着,头疼,恶心,我就骂自己,问自己怎么犯贱、又来了。可爬着爬着,还没登顶,我又开始想下一次该登哪座山了……”
有一次,有记者很是崇敬地问他:“征服山峰在您的生活里面意味着什么?”
王石老实不客气地说:“山峰怎么能征服呢,应该说山峰是不可征服的。换句话来讲,山也代表了自然,在大自然中你是显得非常非常渺小的。不要说你到雪山去,就是平常小山,丛林密布,进去你很可能就迷路了,很可能就有生命危险。所以在山的面前,人非常渺小。你只能说通过这些登山体验自然,或者是征服自我。对我来说喜欢登山不是征服山,而是征服我自己。说得大一点,是人类对自己的一种不满足,人类对自己还有一种探求,一种突破自我的反应。”
登山给人的感觉,不是简单的荣誉感等字眼就能说清楚的。
“世界上没有一个完全相同的人,所以世界很精彩,所以世界很复杂,所以有了人与人的理解和沟通。登山,目的各不相同:有的人因为追求所谓的时尚,有的人为了心中解不开的某个结,有的人为了证明自己的强壮,有的人为了超越极限状态后的快乐……但我想更多的登山者是为了内心的一份感受。在山上,恐怕很少人会将注意力放在所谓8300米壮丽的风光,你内心的挣扎和斗争也许更真实。对自己而言,各取所需是最原始的平衡方法,直觉决定了一切,告诉你什么是你最需要的。所以每个人的决定不管是上去还是下撤,对他来讲都是正确的。我们是为了内心的感受来的,而不是将钉子钉入木头完成工作。”
最近看王石登山登得高兴,就总有人问他:“如果重新选择职业,您愿意当一个专业登山运动员吗?”王石说:“不会。比如说你看到我打字速度非常快,但我不是搞文字工作的记者,也不是速记公司的职员。我接触的登山者,90%为外科医生、工程师、企业老板等。生活应该丰富多彩。”
也有人问:“身为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您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从事与本职工作无关的事,似乎有些不负责任。对此您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