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历代赋评注·宋金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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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广闲情赋

朱昂

朱昂(925—1009),字举之,祖籍长安,后徙居南阳(今属河南)。好读书,有“小万卷”之称。后周韩令坤表授扬州扬子县令。入宋为衡州录事参军,历宜城令。开宝中为太子洗马,知蓬州,徙广安军。迁殿中丞,知泗州。太平兴国二年(977)知鄂州。真宗即位,迁秩司封郎中,俄知制诰,判史馆。咸平二年(999)为翰林学士。以工部尚书致仕,卒。门人谥曰正裕先生。有集三十卷,今佚。

陶渊明曾作过一篇《闲情赋》,抒发对旷世佳人的思慕之情,萧统说是“白璧微瑕者,惟在《闲情》一赋”(《陶渊明集序》)。朱昂却对陶渊明的《闲情赋》十分推崇,《宋史·文苑传·朱昂》:“尝读陶潜《闲情赋》而慕之,因广其辞曰……”可见朱昂此赋即模拟陶赋而来。

维禀气兮清浊[1],独得意兮虚徐[2],耳何聪兮无瑱[3],衣何散兮无裾[4]。务冥怀于得丧[5],宁勤体乎菑畲[6]。将使同方姬孔[7],抗迹孙蘧[8],精骛广漠[9],心游太虚[10]。傲朝曦兮南荣[11],遡夕飙兮北疏[12],非道之病,惟情之舒。

繇是含颖怀粹[13],凝和习懿[14],器奫沦兮幽忧[15],德芳馨兮周比[16]。井无渫兮泉融[17],珠潜辉兮川媚[18]。又何必陋雄之尚玄[19],笑奕之心醉[20],悲墨之素丝[21],叹展之下位[22]。苟因时之明扬,乃斯文之不坠[23]。

睇烟景兮飘飘[24],心悬旌兮摇摇[25],感朝荣而夕落,嗟响蛩而鸣蜩[26]。姑藏器以有待[27],因寄物而长谣[28]。愿在首而为弁[29],束玄发而未衰[30],会名器之有得,与缨珥兮相宜[31]。愿在足而为舄[32],何坎险之罹忧[33],欲效勤于竖亥[34],思追踵于浮丘[35]。愿在服而为袂[36],传缯素而饰躬[37],异化缁之色涅[38],宁拭面而道穷[39]。愿在目而为鉴[40],分妍丑于崇朝[41],惊青阳之难久[42],庶白首以见招[43]。愿在地而为簟[44],当暑溽而冰寒[45],伊肤革之尚疚[46],胡寤寐以求安[47]。愿在觞而为醴[48],不乱德而溺真[49],体虚受之为器,革谲性以归淳[50]。愿在握而为剑,每辅衽而保裾[51],殊铅铦之效用[52],比硎刃而有馀[53]。愿在橐而为矢[54],美筈羽之斯全[55],畴懋勋而锡晋[56],射穷垒而衄燕[57]。愿在体而为裘,托针缕以成功,非珍华而取饰,将被服而有容。愿在轩而为篁[58],贯岁寒而不改[59],挺介节以自持[60],廓虚心而有待[61]。

人之愿兮寔繁[62],我之心兮若此,蓄为志兮璞藏[63],发为文兮雾委[64]。既持瑾兮掌瑜[65],复撷兰兮蓺芷[66]。始无言兮植杖[67],终俯首兮嗟髀[68],振襟兮自适[69],觌物兮解颐[70]。云无心兮瑕举[71],萝倚干兮丛滋[72],想陵谷之变地[73],况玄黄之易丝[74]。人可汰而可锻[75],己不磷而不缁[76],苟一鸣而惊人[77],何五鼎而勿饴[78]。

已而拥膝清啸[79],倾怀自宽[80],枢桑户荜兮差乐[81],鸠飞梭跃兮胡难[82]。指夜蟾兮为伍[83],仰疏籁兮邀欢[84],何孙牧而伊耕[85],何巢箕而吕磻[86]。涤我虑兮绿绮[87],清我眼兮琅玕[88],周旋兮有则[89],徙倚兮可观[90]。终卷舒兮自得[91],契休哉于考槃[92]。

(《宋史》卷四三九《文苑传一·朱昂》,中华书局1977年校点本)[1]禀气:禀受天地自然之气,禀气不同,因而形成人不同的品质和个性。

[2]虚徐:从容温雅貌。《诗经·邶风·北风》:“其虚其邪,既亟只且。”郑玄笺:“邪读如徐,言今在位之人,其故威仪虚徐宽仁者,今皆以为急刻之行矣,所以当去以此也。”《尔雅·释训》:“其虚其徐,威仪容止也。”郭璞注:“雍容都雅之貌。”

[3]瑱(tiàn):以玉塞耳。《诗经·鄘风·君子偕老》“玉之瑱也”毛传:“瑱,塞耳也。”

[4]裾(jū):衣服前襟。

[5]冥怀:高远的情怀。

[6]菑(zī)畲(shē):耕耘。田一岁曰菑,二岁曰新田,三岁曰畲。《周易·无妄》:“不耕获,不菑畲。”

[7]姬孔:周公姬旦与孔子。周公制礼作乐,孔子宣传仁爱,都是儒家的圣人。

[8]孙蘧(qū):孙武与蘧伯玉。孙武为春秋时军事家,曾以兵法十三篇上吴王阖闾,吴西破楚,孙武有力焉。见《史记·孙子列传》。蘧伯玉为春秋时卫人,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非,史鰌知其贤,屡荐之于卫灵公,不用。见《论语·宪问》及《卫灵公》《左传·襄公十四年》等。

[9]精骛(wù)广漠:精神奔驰于广阔无边的地方。

[10]太虚:指天空。

[11]朝曦(xī):早晨的阳光。南荣:面南的屋檐。《仪礼·士冠礼》:“夙兴,设洗直于东荣。”郑玄注:“荣,屋翼也。”

[12]遡(sù):迎。北疏:北面的疏窗。疏窗,敞亮的窗子。

[13]繇(yóu):通由。含颖怀粹:谓具有极好的、特殊的本质。

[14]凝和:沉静平和。习懿(yì):温良美好。

[15]奫(yūn)沦:深沉广阔貌。幽忧:深忧。

[16]芳馨(xīng):芬芳的气息。周比:联结。

[17]井渫(xiè):井中污物。《周易·井》:“九三,井渫不食,为我心恻。”孔颖达疏:“渫,治去污秽之名也。”

[18]川媚:陆机《文赋》:“石韫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

[19]雄:扬雄。《汉书·扬雄传》:“哀帝时,丁、傅、董贤用事,诸附丽之者或起家至二千石,时雄方草《太玄》,有以自守,泊如也。”

[20]奕:谢奕。《晋书·谢奕传》:“奕每因酒,无复朝廷礼。尝逼(桓)温饮,温走入南康主门避之,主曰:‘君若无狂司马,我何由得相见?’奕遂携酒就听事,引温一兵帅共饮,曰:‘失一老兵,得一老兵,亦何所怪!’温不之责。”

[21]墨:《墨子·所染》:“子墨子言:见染丝者而叹曰:‘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变,五入毕,而已则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

[22]展:春秋时鲁国大夫展禽,因食邑柳下,谥惠,又称柳下惠。《孟子·万章下》:“柳下惠不羞污君,不辞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与乡人处,由由然不忍去也。”

[23]坠:遗落。

[24]睇(dì):斜视。烟景:春景。飘飘:飘缈迷濛貌。

[25]悬旌:心神不定。《战国策·楚策一》:“寡人卧不安席,食不甘味,心摇摇如悬旌,而无所终薄。”摇摇:不安貌。

[26]蛩(qióng):蟋蟀。蜩(tiáo):蝉。

[27]藏器:《周易·系辞下》:“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比喻怀抱才干以等待施展的机会。

[28]寄物:寄托情志于事物。谣:歌。

[29]弁(biàn):冠名。古代男子穿礼服用弁。

[30]玄发:黑发。

[31]缨(yīng)珥(ěr):缨为系冠的带子。汉代官员冠旁常插貂鼠尾为饰,垂耳旁,珥即谓此饰物。

[32]舄(xì):鞋子。单底为履,复底著木者为舄。

[33]坎险:坎为卦名。《周易·坎》:“九二,坎有险。”《汉书·贾谊传》贾谊《4鸟赋》:“乘流则逝,得坎则止。”颜师古注引孟康曰:“《易》‘坎为险’,遇险难而止也。”

[34]竖亥:《山海经·海外东经》:“帝命竖亥步自东极至于西极,五亿十选,九千八百步。竖亥右手把算,左手指青丘外。”郭璞注:“竖亥,健行人。”

[35]浮丘:传说黄帝时仙人。刘向《列仙传》卷上云王子乔“道士浮丘公接以上嵩高山”。郭璞《游仙》:“左挹浮丘袖,右拍洪崖肩。”

[36]袂(mèi):衣袖。

[37]缯(zēng):丝织物的统称,古谓之帛,汉谓之缯。躬:身体。

[38]缁(zī):黑色。涅(niè):黑色染料。《论语·阳货》:“不曰白乎?涅而不缁。”

[39]拭面:《公羊传·哀公十四年》:“有以告者曰:‘有麕而角者。’孔子曰:‘孰为来哉?孰为来哉?’反袂拭面,涕沾袍。”

[40]鉴:镜子。

[41]妍(yán):美好。崇朝:从天亮到早饭之间的一段时间。《诗经·卫风·河广》:“谁谓宋远?曾不崇朝。”

[42]青阳:谓春天。《尔雅·释天》“春为青阳”郭璞注:“气清而温阳。”此指人的青春。

[43]庶:表示希望。白首:白头。

[44]簟(diàn):竹席。

[45]暑溽(rù):盛夏湿热的气候。《礼记·月令》季夏之月:“土润溽暑,大雨时行。”

[46]伊:发语词,无义。肤革:皮肤表里。《礼记·礼运》:“四体既正,肤革充盈,人之肥也。”孔颖达疏:“肤是革外之薄皮,革是肤内之厚皮革也。”疚:病。

[47]寤(wù)寐(mèi):醒着和睡着。《诗经·周南·关雎》:“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48]觞(shāng):酒杯。醴(lǐ):甜酒。

[49]乱德:因酒醉而使道德迷乱。《尚书·无逸》:“无若殷王受之迷乱,酗于酒德哉。”《论语·乡党》:“唯酒无量,不及乱。”溺真:使真情淹没。

[50]谲(jué)性:欺诈、不诚实的本性。

[51]辅衽(rèn):佐护着衣襟。衽,衣襟。

[52]铅铦(xiān):贾谊《吊屈原文》:“莫邪为钝兮,铅刀为铦。”铦,锐利。

[53]硎(xíng)刃:新磨之刀。《庄子·养生主》:“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硎为磨刀石。

[54]橐(tuó):此指箭袋。矢:箭头。

[55]筈(kuò)羽:指箭的后面部分。筈是箭的末端,羽是箭尾之鸟羽。

[56]畴:通酬。懋(mào)勋:大功劳。锡晋:《左传·僖公二十八年》晋楚城濮之战后,“(周)王命尹氏及王子虎、内史叔兴父,策命晋侯(重耳)为侯伯,赐之大辂之服、戎辂之服,彤弓一、彤矢百……晋侯三辞,从命。”锡,通赐。

[57]穷垒:孤城。衄(nǜ)燕:战国时,齐田单攻聊城,燕将固守,岁馀不能下。鲁仲连乃为书,约之矢以射城中,遗燕将,燕将得书,泣三日,乃自杀。聊城乱,田单遂屠聊城。见《史记·鲁仲连列传》。衄,挫折,失败。《文选》曹植《求自试表》“师徒小衄”李善注:“衄,犹挫折也。”

[58]篁(huáng):竹林。

[59]岁寒:《论语·子罕》:“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60]介节:挺直之节。“节”此处双关气节。

[61]廓(kuò):大。虚心:竹茎中空,故云。此处亦双关。《老子》:“虚其心,实其腹。”

[62]寔(shí):同实。

[63]璞(pú)藏:藏宝玉于璞。璞,未经琢磨的玉。

[64]雾委:雾落,看不清楚之意。沈约《内典序》:“感降参差,云霏雾委。”

[65]瑾(jǐn)、瑜(yú):皆美玉名。屈原《怀沙》:“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喻具有高贵的品德和才华。

[66]撷(xié):摘取。蓺(yì):种植。兰、芷:皆香草名。撷兰蓺芷,喻行为高洁。

[67]植杖:放下杖子。《论语·微子》:“子路从而后,遇丈人,以杖荷篠……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

[68]俯(fǔ)首:低头。嗟髀(bì):《三国志·蜀·先主传》裴松之注引《九州春秋》:“尝于(刘)表坐,起至厕,见髀里肉生,慨然流涕。还坐,表怪问备,备曰:‘吾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里肉生。日月若驰,老将至矣,而功业不建,是以悲耳。’”髀,大腿。

[69]振襟:抖动衣服。

[70]解颐(yí):欢笑貌。

[71]瑕(xiá)举:高举,高高飘扬在上之意。

[72]萝:即女萝,地衣类植物,经常附生在大树干上。《诗经·小雅·弁》:“茑与女萝,施于松柏。”

[73]陵谷:山陵与山谷。《诗经·小雅·十月之交》:“高岸为谷,深谷为陵。”

[74]玄黄:《诗经·豳风·七月》:“七月鸣7,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玄为黑色,故以玄黄谓颜色之多变。

[75]汰:淘汰。锻:锻炼。

[76]磷(lín):薄。《论语·阳货》:“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

[77]一鸣惊人:《史记·滑稽列传》:“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78]五鼎:古祭礼:大夫用五鼎盛羊、豕、膚、鱼、腊,见《仪礼·少牢·馈食礼》。后来用以形容生活奢侈。《史记·主父偃列传》:“且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饴(yí):美味之食。此处用如动词。

[79]拥膝:抱膝。

[80]倾怀:倾诉怀抱。

[81]枢桑户荜(bì):以桑木为门臼,编荜为门户,形容生活贫苦。《庄子·让王》:“原宪居鲁,环堵之室,茨以生草,蓬户不完,桑以为枢。”枢,门的转轴。荜,即荜芨,草名。差:比较,略微。

[82]鸠飞:干宝《搜神记》卷九:“京兆长安有张氏,独处一室,有鸠自外入,止于床。张氏祝曰:‘鸠来,为我祸也,飞上承尘;为我福也,即入我怀。’鸠飞入怀,以手探之,则不知鸠之所在,而得一金钩,遂宝之。自是子孙渐富,资财万倍。”梭跃:《太平御览》卷八二五引《异苑》:“陶偘(侃)尝捕鱼,得一梭,还,插着壁。有顷雷雨,梭变赤龙,从屋而跃。”今本《异苑》卷一作“梭变成赤龙,从空而去”。

[83]夜蟾(chán):谓月。古代传说月中有蟾蜍,故云。

[84]疏籁(lài):指风吹各种孔竅所发之声。

[85]孙牧:孙指公孙弘。《汉书·公孙弘传》:“公孙弘,菑川薛人也。少时为狱吏,有罪,免。家贫,牧豕海上,年四十馀,乃学《春秋》杂说。”伊耕:《史记·殷本纪》:“伊尹名阿衡,阿衡欲奸汤而无由,乃为有莘氏媵臣,负鼎俎,以滋味说汤,致于王道。”《孟子·万章上》:“万章问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汤,有诸?’孟子曰:‘否,不然。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焉……’”

[86]巢箕:巢谓巢父。相传巢父与许由皆唐尧时隐士,尧以天下让许由,不受,遁于颍水之阳、箕山之下。尧又召为九州长,由不欲闻之,洗耳于颍水滨。适巢父牵犊欲饮之,见由洗耳,问其故,巢父遂嫌水污其犊口,牵牛于上流饮之。见皇甫谧《高士传》卷上。吕磻:《史记·齐太公世家》:“吕尚盖尝穷困,年老矣,以渔钓奸周西伯……于是西伯猎,果遇太公于渭之阳。”郦道元《水经注·渭水》:“渭水之右,磻溪水注之……溪中有泉,谓之兹泉。泉水潭积,自成渊渚,即《吕氏春秋》所谓太公钓兹泉也。今人谓之丸谷。……东南隅有一石室,盖太公所居也。水次平石钓处,即太公垂钓之所也。其投竿跽饵,两膝遗迹犹存,是有磻溪之称也。”

[87]绿绮:琴名。傅玄《琴赋序》:“楚庄王有鸣琴曰绕梁,司马相如有琴曰绿绮,蔡邕有琴曰焦尾,皆名器也。”张载《拟四愁诗》:“佳人遗我绿绮琴,何以赠之双南金。”

[88]琅玕(lánggān):指竹。杜甫《郑驸马宅宴洞中》:“主家阴洞细烟雾,留客夏簟青琅玕。”

[89]周旋:来往,应酬。

[90]徙(xī)倚:流连徘徊。《楚辞》屈原《远游》:“步徙倚而遥思兮,怊惝怳而乖怀。”

[91]卷舒:《淮南子·原道》:“与刚柔卷舒兮,与阴阳俯仰兮。”高诱注:“卷舒,犹屈申也。”

[92]契(qì):适合。休:美。考槃(pán):《诗经·卫风》篇名。《诗经·卫风·考槃》序:“《考槃》,刺庄公也。不能继先公之业,使贤者退而穷处。”后遂为隐居穷处的代称。

评陶渊明《闲情赋》曾设想十种“愿在某而为某”,情愿自己变成这些东西,以达到与佳人朝夕相处、永不分离的目的,情意真挚,构思十分新颖。朱赋也有“十愿”的设想,感情的抒发形式与陶赋毫无二致。但朱昂此赋所抒发的思想感情却与陶赋不同,陶赋所抒发的是恋爱之情,此赋云:“将使同方姬孔,抗迹孙蘧”,抒发的是对古代圣贤的思慕之情,希望有所作为,流芳百世。以朱赋的“十愿”来说,“愿在首而为弁”,“愿在足而为舄”,“愿在目而为鉴”,“愿在握而为剑”,“愿在橐而为矢”,“愿在轩而为篁”等等,都是描写一种理想,表白自己的心迹,即表明自己具有美好的道德和节操,希望能做出一番事业,成为有用的人物。“苟一鸣而惊人,何五鼎而勿饴?”但古代不知有多少才华之士隐居穷处,“何孙牧而伊耕,何巢箕而吕磻”,想到这些,“终卷舒兮自得,契休哉于考槃”,自己顺天知命,也就不必为自己的现实处境而焦灼忧虑了。可知朱昂此赋形式上模拟陶赋,而中心意思却是与陶赋根本不同的。同时我们看到,陶赋的文辞优美、构思新颖、想象丰富等特点,在朱昂此赋中都得到了继承和发展,因而不可因模拟陶赋而贬抑其价值。

(尹占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