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真人曰:白帝者,西方之神,乃金德之神也,借白帝而喻之。在人即肺金。何以谓之遇灾?盖肺金伤而气亏损也。人之气一亏,则不能运动以生血,连血亦为之亏损。血即亏损。则其发也,或为眩晕,或为梦中惊跃,或手足血冷,甚而至于麻木不知痛养,或为筋之抽挛,或为心之震动。其在妇人,则有坠胎难产之症。或信期后,有头眩腹痛之症,甚且有崩淋之灾。或产后而有目昏腰疼,四肢惫软,不能支持之疾。皆由气损,致不能化生乎血,血亦因之而衰,故曰赤龙莫托。赤龙,即所谓血也。然独云望平林者,何?平林,即取譬于肝木也,人之气一亏不能运行,而肝木亦随气之不能鼓铸,遂颓然不生乎血。肝木不生血,犹之乎赤龙不托于平林之义也。几此气亏致血损之症,若按其部位所管之脉,或微,或涩,或弦,种种不一,当照脉理推详之。所谓盼眢井则玄瓈无光者,何?盖井乃藏水之区,在人则肾是也。曰眢井,则无水之井也。举此以喻人肾水之竭。人有因气亏不能收摄乎肾水,致肾水下漏,漏之久而竭者,至于竭则亦犹之乎眢井耳。其发而为症,则有阴亏头疼之疾,好似头风一样。然按其脉,则左尺或神情微极,或带燥而弦。右寸则沉,是此症也。盼眢井而又曰玄瓈无光者。玄瓈乃水中珠也。人之阴海中有一点真阳,犹之乎水底珠光。玄瓈无光,即肾中失其真阳,真阳既失,则水为冷水,所以有精冷之疾。盖气不运,则真火亦息,真火息而水为之冷。世人肾寒之症,皆归于此类。所以人之精与血,咸托始于气,而后得遂其生生之妙用,若气亏不能运动,血之生生遂不能畅其机,百病为之起。精因气之不运,而生生之机亦息,又何以植生身之本耶?症候不尽述于此,因著于别宫耳。
疏:
此言肺金之病影响及肝木之病,因肝主血,古人云“女子以肝为先天”,可见肝在女子之重要性。肝之失调,故引起女子之经血异常。赤龙,女丹学术语。在女丹修炼中,“赤龙”是女性经血的一种比喻,因为经血是红色的,故以“赤龙”譬之。从生理上看,女性与男性的根本区别之一就在于女性有经血。道教清修派认为,如果经血缠绵不断,内丹就无法修炼成功。所以,修炼女丹者的第一关就必须断经血,这就叫做“斩赤龙”。
此言肺金之病影响及肾水之病,肾“水中寓有真阳”,故又谓之“水火之脏”,肺金之虚,可直接引起肾之真阴真阳虚而发诸症。此种治法临床现在常常忽略,譬如肾阴虚、肾阳虚,或滋阴,或温阳,皆以填补为务。想到清理肺金以治的有几许?观此可为鉴之也。
山不生辉,每因白圭之玷。
吕真人曰:何谓山不生辉?山乃土石之积,有动宕摆摇之势。人之脾属土,亦有动宕摆摇,而内之枢机独运,言山即指人之脾也。山而曰不生辉,是山失其精彩之气,与生动之机,犹之乎人之脾病,失其生动之机,所以然者,人之脾赖气以鼓荡,脾受病,多因气失其常,或气亏而不能暖育乎脾,而脾不运掉,或气郁结隔塞,而无以疏达乎脾,则脾亦停止。又或寒气蕴积,而阳气不能下降,则脾冷而运动不灵。其发于症,或四体惫弱不能支持,或饮食不思,或无端而血淋于谷道,或并无食滞而痢泻频频。种种灾害,皆由气之失陷,致脾之不运使之然。所以独曰白圭者,即指人之肺气。玷者,失陷之谓。此以气亏致其坏而言。此一节言气之有关于脾,气运则脾运,气衰则脾亦衰。医道所以治脾,必兼乎治气,本而究其根也。若脾损而气愈失,则是同坏之灾,又当别论。至于脉,则按《脉论》中辨气之盈虚者,推究而体认之,临症自可互证焉。
疏:
此段言肺金之病影响及脾土之病,治脾必兼治肺。
土难奠定,多是白石之崩。
吕真人曰:何谓土难奠定?土乃中土也,居中以御八极。奠定者,安其位,在人则胃是也。气失其平,则胃不安和,或胃呕吐反逆,阳气衰而不能暖乎胃也,或胃多犯停积,气损而不能鼓铸乎胃也。又或胃中郁结,亦气凝而不能疏达乎胃也。郁结与停积,亦皆有作痛及呕吐之症,与邪入中宫而吐者不同。总之气失和畅,则中宫不运,故云白石之崩。取白字之义,白象金,主乎气也。石字与上节圭字,勿泥。崩者,气不得其平之谓也。此一节言气之关于胃,气调则胃安和,气不调则胃失其和畅,连上节可见,脾胃皆气之所贯彻,所以医家亦知培养脾胃,须兼顾乎气,但不透明气之所以有关脾胃,则其理究未明。此特举其理而剖晰之。
疏:
此段亦言肺金之病影响及脾土之病,治脾必兼治肺。
谷水二道,送往须待金车。
吕真人曰:何谓谷水二道?即人之大小二便也。上既入新,下即推陈。然必待气之传送,故曰送往待金车。金车者,指气而言也。世有一种气亏而谷物道似蔽非蔽,不蔽又若蔽者,因气失而传送无力使之然。此种症,非大益其气不能愈,若妄投以推墙倒壁之药,则杀人如反掌。此症之脉必沉而少神,又有一种阳过假盛而成郁结者,似无与于气,然究其实阳亢成郁结,而谷道至蔽。亦似真气隔而不能下达,此种症,虽可用推倒之功,然徒知推倒,仍患复蔽。须兼疏达其气,自然不蔽矣。疏肺即所以疏通其气也,此种脉必有如论中所谓猛虎甚而或类微羊,不可不辨。更有一种阴海泉枯,而谷道为之蔽者,亦于气有因。盖阴亏水竭,固属干涩,然水涸则金实燥,金燥则气不调,阴损气亦损,所以谷道亦为之蔽塞。论其脉则左尺必燥亢,或脉燥大如灯笼,外张侈而内不足。此症若误加推倒,亦必杀人。治当益其水,润其肺。然人更有气亏极而陷,陷而谷道为之突出者,治法与气损不能传送大略相同,但更宜重益其气。升发其气至于水道,则由气损亏而往往变蔽为不禁。甚而气亏极当溺而失性,迷懵不醒者,凡皆当培其气。亦有阳气郁结,而水道不通者,治当导其水,并疏通其气,又有阴亏而水道塞者,则不宜开导乎水,必须益壮其水,兼滋润其肺金,所以谷水二道,其源头实在乎气之送,但其中变异不同,虚实亦别,不可不详其细辨耳,否则一错杀人。业医者可不慎乎。
疏:
此言大小便的异常,如大便秘结、小便淋漓,治疗需重视调理肺金。但如何调理肺金又有分别,或“疏肺即所以疏通其气也”,或“重益其气”,总之是根据虚实的不同,而采取或疏或补的不同治法。
驿舍千门,迎来亦凭金节。
吕真人曰:何谓驿舍?乃人周身脉窍之节度。譬如与地关津道路,大则有市镇,小则有野店,路宿遍地皆然。人之脉窍节度亦如之,故曰驿舍。曰千门者,举大数而言,盖人之七十二经络,犹其大者也。其中小节度则更繁而是莫可纪。自任至督,交相遍布于身,然皆赖乎气之往来,而后血脉为之周流不滞。曰迎来者,由彼达此之义也。何以谓之凭金节?节者,符节也。古者道路关津,皆凭节以通达往来。人之脉窍次舍,凭气以达,亦犹之乎关津之凭节焉。曰金节者,在人,金主乎气也。倘脉络之驿舍,一有阻隔,则火不能运化乎水,水不能滋长乎木,五行互相错乱,而病生矣。见于某宫,则有某宫之症,所以人之一身,苟能调和其气,则不特内之三关五窍不阻不隔,即遍体之络道,亦周行无碍,病安从生?学者能达此中微妙,即先天之大道。可由渐而进,岂第医之一术云乎哉?世间蒙昧之徒,不知调气在平日,致气不和,而生郁结。而驿舍不通,生出百端疾病。病既生,则不得不医治之。医治之方,亦不得专行其气,当究其本。或痰隔则去其痰,或火蔽则除其火,而周身之气自然疏达流畅,又或气亏而不能传递乎驿舍,则益其气而气自能通达。所以行气一说,只有中宫假气郁积者乃可,否则行之即所以伤之也。可弗辨与。
疏:
此其实是说,周身之气血津液的异常,表现为或闷,或胀,或痞,或郁,或有痰,或屈伸不利等等,皆与肺金有关,因肺金主气,而气为血之帅,气能行血布津液之故,所以凡周身之气血津液的异常而导致的百端病态,皆以理肺金为要务。故说“驿舍千门,迎来亦凭金节”。
握枢则才堪调燮,失职则患自频仍。
吕真人曰:握枢者,何?即总摄乎枢机之谓也。盖肺金主乎气,实统摄乎各经脉之络度,次舍运行之职,如天地之度数运行,皆一气之所周流焉。气治则水为之升,火为之降,木为之荣,土为之暖,而生机自然日畅。无悖害,无止息,合上中下三关,绵绵贯彻,外则八万四千,三百六十,日周流而靡间,其功能好似调爕一般,故曰才堪调爕。然其调爕之功能无间,皆气之职守无旷。独握其枢机,以昼夜运行,所以天地不外一气之默运。人身亦不外一气之旋转,人合乎天地即于此便可见也。何以谓之失职?气之不调也。或气亏而不调,或气滞亦不调,气即不调,则有诸般疾苦,迭迭还生。不论少年、中年、耄年,气苟失职,无不多患也,故曰患自频仍。人只知脾肾为生死关头,而不知气为运行鼓铸乎脾肾之枢机,所以医之一道 ,此刻脾必兼乎治气,治肾水亦须清其生水之源。盖非天一之清气,无以生乎水也。此一节统承上文,而重言气之得失所关如此。人苟能调其于未病之先,则病罕发。即或调养偶疏,积久气不和而病著,自不得不理其气于已病之际。气之所系,岂浅鲜哉?
疏:
此总言肺金“握枢”之重要地位,强调肺金在治疗多种疾病中的重要性,不亚于脾肾。肺金之所以如此重要,主要是因为肺金的主气功能,因为“天地不外一气之默运,人身亦不外一气之旋转”,而肺主气司呼吸,所以称肺金“握枢”,即把握中枢关键之意。如此突出肺金的重要性,可能是现在中医临床所忽略的问题,值得细究之。
因其端绪,莫昧分毫;溯其根由,难移寸步。
吕真人曰:何谓端绪?即症之流露也。症有分端而见者。如同是气为灾,而其著见实多端。然因其端自可寻其绪,或由亏损而生,或由郁积而成,或由蔽塞而至。亏者培之,结者破之,塞者疏之,半亏半结者,则合培法与破法,酌先后急而施之,半蔽半亏者,则合疏与培,酌和平以治之。此中妙诀,舍端绪固无从着手,然必细加详审辨之明,乃觉无差,所以分毫不可昧也。稍昧分毫,则轻重缓急,难以酌其宜,既难酌其宜,又何以定其治法耶?溯其根由者,指参脉而言,盖症之外著,实由中而发。然欲推究其发源之根,由于何辨之?亦辨之脉而已,所以难移乎寸步,谓之寸者,即右寸之脉是也。或沉而无神力,则亏损何疑?或沉而带健,则郁积不差;或来得不流畅,则蔽塞莫错。如此之类,不能尽述。须于《脉论》中参详之。
疏:
右寸乃肺金之分部。
此段言种种肺金之患,皆当从右寸细审之意。
二七离火镇南藩。文明而天下治,扑灭则境土殃。
吕真人曰:河图之数,二七为离火,即地二生火,天七成之之数。离火之位,居于正南,故曰镇南藩。离火有文明之象,在人则心是也,亦有文明之本体,文明者,心经安和,无太过无不及,作一身万化之主张,而独握万化之纲领。所以心中之火,能驱使乎百司,心经安和,则驱使百司者,皆顺其道 ,而五行自无颠倒乖乱之虞。五行既不颠倒乖乱,各循其生生之度数,而一般之气化自然和畅而调治。曰天下治者,天下即指一般而言。治者,安平之谓也。如水不妄行泛滥及漏泄,是水治也;土不崩衰燋燥,是土安其位而治也;金不破坏,木不倾颓,是木金其位而治也。合金木水土而皆治,则周身之血脉调理平顺。然悉由心火平和安顺,不妄驱役乎各司,所以功效如此,谓之文明而天下治。谁曰不然?何谓扑灭则境土殃?扑灭者,其义不一,或心液干枯,而心神为之不宁,或心胞有辟无阖,或阖而不辟,不循天地晦明之常度,或心中招引外物憧扰,致思虑妄生,皆足以扑灭其真元,故曰扑灭。其发也,或情思郁积,而饮食为之不进,是土受其害;或心中假火妄动,逼肾水渗漏,是水受其累,或心乱摇,使肝木不宁,是木被其牵;三者受累,而金亦难安其位。众司失措,而百病有不生乎?故曰境土殃。境土者,亦指一身而言。此一节浑言心为宰治一身之君,防病首贵平时调养其心,不使妄行驱役乎众司,病从何发?是第一要紧关头也。及至病见,虽用外药以治,而调养其心之法,亦不可失,则病乃易痊。一一剖明,实发医家之所未发。人苟知此奥妙,则不特医学过半,即大道亦可窥见其源头焉。此中微妙千层,半世难究。但得其门而入,久久未必不臻妙境也。学者共勉之。
疏:
此段统言心之生理病理。
君王坐位不端,鬼交夜里。
吕真人曰:君王者,即心也。心为一身万化之主,故曰君王。何以谓之坐位不端?盖人心原有湛然寂然之本体,神明常安处其中,是其位也,即坐位之端也。倘或心火乱动,神即为之动摇。或自起邪僻,或因外诱,而生邪妄,一种秽浊萦绕于中。或见色而邪念起,是邪自外入;或深居密室,独处而一物无所见,突然邪念萌动;又或有思虑纷纭错出,如江中风涛无时止息;皆谓之坐位不端。曰鬼交夜里者,何?即方书所谓夜梦鬼交是也。此何以故?盖因人心中火肆狂,神为之乱而不清,神不清则心内魔生,至夜则行于梦寐,往往有鬼交一事。非真鬼也,乃心中自生之魔所形。盖心火摇动肝中之魂与之交,久久则精竭体亏,真阳丧尽而死期速矣。纵或未至于死,名虽为人,而既失其真阳,亦一鬼而已。时人多谓因虚而致,殊不知实根本于心火之狂肆也。至于日久积亏,则不待心火狂肆,而亦有鬼交之患。且有不待鬼交而阴精渗漏之症,但言其初,则归本于心耳。此种症固当察其何宫之损耗,而治之尤贵收养其心,乃可见效,否则用药无益也。所以治病必治其所以生病,乃易收功,非可徒塞其流。此一定不易之理也。
疏:
此言心火炽盛导致“梦遗”。《景岳全书》云:“梦遗精滑总皆失精之病,虽其证有不同,而所致之本则一。盖遗精之始,无不病由乎心,正以心为君火,肾为相火,心有所动,肾必应之。故凡以少年多欲之人,或心有妄思,或外有妄遇,以致君火摇于上,相火炽于下,则水不能藏而精随以泄。初泄者不以为意,至再至三,渐至不已,及其久而精道滑,则随触皆遗,欲遏不能矣。斯时也,精竭则阴虚,阴虚则无气,以致为劳为损,去死不元。可无畏乎?盖精之藏制虽在肾,而精之主宰则在心,故精之蓄泄,无非听命于心。”明·张介宾撰《景岳全书》卷二十九,《钦定四库全书》子部,医家类。
神京刺客久寓,毒流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