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有官员过来,郡马的丧仪是有规制的,沈寄也就解脱出来,带着几个儿女还是只能先回京城的大宅去住着。离开前却看芙叶,芙叶这会儿稍好些了,她方才在灵堂晕厥过去,沈寄让人把她抬回了屋子。芙叶没回正院,另找了间屋子休息。她握着沈寄的手,“一转眼就人事全非了。”
这话说得沈寄心有戚戚焉,“是啊,是真正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过,日子还得过。你我都是母亲,为了儿女也得撑下去。”
芙叶点点头,“快回去吧,我知道你也有一大家子要照看呢。”末了又拉住沈寄的手,“对不住!”
“你没有对不住我,你也是受害人呢。我走了,你也别想太多,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皇上说的事,是真的不能出一丁点纰漏的。你看好阿隆!”
“我明白。”
回到家,小馒头当仁不让的还是要跟沈寄一起睡。沈寄问小芝麻,“你们祖母和明哥安顿好了么?”
小芝麻点头,“安顿好了的,女儿临走也叮嘱过洪总管了。”
“好,都回去睡吧。等丧事完全过去,咱们再去温泉庄子。”
“嗯。”
沈寄想起小芝麻在灵堂一通发泄,开口道:“小包子等等。”
小包子转过身来,“娘,还有事?”
“嗯,你过来。”沈寄伸手招了招。
小包子在床头的锦墩上坐下,沈寄一边搂着小馒头一边道:“你不用太着急成长,万事还有娘呢。你小叔叔也是很乐意叔代父职的。别把自己逼得太狠了!”小权儿也算是沈寄看着长大的,而且两人年纪差异颇大,沈寄要是一成亲就生孩子,老大也有小权儿这么大了。不然,年轻叔嫂还得避避嫌。他们两个倒是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烦恼。
“嗯,儿子记住了。”
“回去就洗洗睡吧。”
次日再过去郡主府,一家子遇上了小亲王。小亲王悄悄告诉沈寄,现在宫里对芙叶的传言很不好听。估计来致哀上香的人心头都对芙叶有看法。只是碍着她是郡主不好明言。而宫里那些女人就没有这些顾忌了,说得自然不会好听。
“就当耳边风,听过就算了。”
小亲王点点头,“嗯,我知道。”当晚回去小包子也偷偷的撒了金豆豆。
想想芙叶如今背上的恶妇名声,沈寄也无奈。只是郡马一直都给人老实巴交的感觉,连皇帝这样老奸巨猾的人也被他骗了这么多年,而芙叶张狂奢侈还喜欢豢养美男,这些形象也是深入人心。又要瞒住郡马失踪的事,更不能让西陵公主已经亡故的事发,皇帝匆促间想出来的这个死法,似乎是最符合那夫妻两人的形象的了。
就在沈寄出神的当口,外头来报西陵使臣来了。郡马明面上是西陵人,西陵公主还是这一家的儿媳,所以西陵常驻京城的使臣过来上一柱香太正常了。昨天,想必那替身也好好的被训练过了,芙叶阿隆丹朱三人昨日再疲累,怕是也得抽出时间帮她“上课”。皇帝派来的人绝不会让他们忘了这件事的。反正方才看阿隆的双目,有神多了。现在的情势,也容不得他继续沉溺在父亲杀了妻子的悲痛中。不说什么家国天下,为了母亲和妹妹他也没有这样做的资格。
沈寄捏了一把汗,眼瞅着这一关顺利过了,使臣没有对公主产生怀疑。就在她放松下来的当口,公主晕过去了。太医诊脉后说公主是喜脉,因为操持丧事太过劳累所以晕倒。众人在恭喜过芙叶和阿隆还有西陵公主与使臣后,心头纷纷觉得郡马死得不值,多年轻啊,连孙辈都没有看到就走了。而且也不是多大的事,不就是外头养了外室么。芙叶郡主那样的性子,哪个男人当了郡马怕都要养外室。芙叶的恶妇之名愈加深入人心。不过,这样一来,也就把事情的焦点转移了,没人会再去留意西陵公主些微的和往日的不同之处。
不过此时他们一家三口怕是都没有心思在意这个恶名,这几日于他们一家就跟噩梦一般。没看到从小那么端得起的丹朱都快奔溃了,在灵堂上抱着小芝麻大哭么。
如今这个喜脉传出来,是要做什么?反正怀了孕,而且据说胎像还不稳,有鉴于西陵公主的重要性,芙叶让她不用再在丧事上露面,也是说得过去的。然后怀孕的妇人,性情举止有什么变化,旁人也会视为理所当然。再然后,怀孕了,而且家里还在守孝,那么就完全可以绝迹于社交圈。到最后难产,母子俱亡也就顺理成章的可以让西陵公主消失了。所以,真正难过的就是进入西陵使臣来上香的这一关。
这个安排天衣无缝啊!沈寄简直要拍案叫绝了。如此一来,让两国因此交恶的想法不就自然而然落空了么。沈寄不知道皇帝要几时才要抖搂出一进知道郡马是东昌细作的事,也许他还要利用这个再做些什么。
驸马停灵七日发丧,这事儿总算是过去了。沈寄回到府中就立刻带着儿女往温泉庄子去了。芙叶则带着儿女守孝照看“怀孕的西陵公主”。沈寄也遣人送了不少安胎的药材前去,做戏得做全套。
接下来的日子还算安宁,什么烦扰都没了,住在庄子里,衣食住行都可以自给自足。如果不是身边少了魏楹,这简直就是沈寄梦寐以求的日子。因为没有确切消息,所以沈寄请皇帝不要急着赐下爵位,她也坚决不肯给魏楹发丧。
如今前线交战,国库有些不足,而且今年也不算风调雨顺,所以时日有些艰难。沈寄和三姐弟商量过后,把京中的大宅子卖了八万两银子捐做军资。小权儿上衙就住到朝廷提供的单身宿舍去了。
卖宅子卷做军资的举动再次赢得了赞誉。沈寄说只是希望两军阵前征东大军能多杀些东昌人,也算是报仇雪恨。皇帝现在正在为银子发愁,她这个头一带,敲打起其他人来就更方便了。这其实也是沈寄的用意,算是抛砖引玉给皇帝解决难题。皇帝对她不错,还肯派人去就魏楹。救没救回来先不说,他肯这么做就很难得了。还有,征东大军的元帅是林子钦,林子钦对他们家更是没说的,要是没有足够的银子让他这一仗打不赢,那就太冤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