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似乎忽然成了一面镜子,镜子中倒映着士兵,江水,天空,草木。天地之间的万物仿佛一瞬之间都有了双胞胎姐妹。
所有人都震惊的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上一刻还拼死相争的战士,这一刻却忽然成了兄弟。面对这大自然的神奇诡变,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以及庞大的压力,在这压力之下,人的群体性以及社会性再次起作用,将双方的士兵都拉回了同一战线:为了生存,共同戒备这自然之力。
诸葛和曹操在被红光相连的一瞬间,都忘记了争斗,忘记了杀戮,甚至忘记了自己,他们在目力不可及的江水中都隐隐看到了什么。两人目力的忽然扩张,让诸葛看到了曹操身旁的那特派军师,这个军师正是先前在司马被巴特雷点射,在诸葛被曹军围困时的那个蒙面人,正是那个紧紧跟着诸葛和司马,一直什么都不做,却在关键时刻双目镭射,将诸葛和司马带到了另一个世界,从而救了诸葛和司马的那个露着蛋的蒙面人。
那时相见,这个人浑身上下都被包裹,唯独露着蛋,这次诸葛能够认出他,一方面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直觉,一方面是因为连着诸葛和曹操的红光源头,正是这个人的双目。
诸葛感受到天地间异常的时空弯曲,这种类似时空穿梭的感觉,之前只在依靠质空方程的时间机器里遇到过。
时空弯曲需要有序的巨大能量,所以时间机器一般都是由核能支撑,而现在,明显的,在场的五六万人以及天地江水成了能量的来源:天然的能量序列在此时混合成了时空弯曲的能量序列。
白日里晴空万里,在镜子内外的两个世界同时响起两声惊雷,然后天上的镜子就忽然不见了,一切又回归到起初的模样。
所有人的下巴都几乎脱臼,士兵们此时都已忘记了厮杀。曹操最先反应过来,大喊声中将身边的卫兵从惊愕中唤醒,然后一齐大喊,试图让士兵重新投入战斗,然而当士兵们从惊愕中醒来,看着对面的敌人,却只剩下尴尬,而没有一点杀气。
曹操焦急中想要找那特派军师商量,可哪里还看得到那人。可曹操终归是一代枭雄,迅速将自己平复下来,然后命令一队卫兵杀入战场。
杀戮就是这样,一旦开始就迅速传染。曹操的这队士兵只有百十人,面对五六万的人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是他们挥舞着大刀砍死了几个诸葛士兵之后,整个战场迅速骚动,每个人都被迫在杀戮与被杀中做出选择,然后,很快的几乎都做出了“杀戮”这个选择。
战场在骚动中重新恢复砍杀,可此时完全没有了阵型,没有了配合,每个士兵都机械的举起大刀砍向敌人,而所谓的敌人只是身穿不同服装的人类。
人类在长期的进化中拥有了微妙的心理,仅仅是身穿同一服装,就将其设定为同一群体,并加以保护,试图同进同退。而面对身穿另一种军服的敌人,无端的心中就多了几分杀气。与其说这是人类进化中生存的本能,不如说是自然的法则,大自然通过这些来调节人类的无度扩张。由此说来,第一二次世界大战,从很多方面来说,也是大自然的指示。一个无神论者,将其看做是自然规律;一个有神论者,将其看做神的旨意。
混乱中的砍杀,人数多的一方自然占据优势,不多时,诸葛军已经将对手杀的四散奔逃,而诸葛现在却对这些丝毫提不起兴致,他总感觉,江水中要出现一些东西。
曹操眼看形势不妙,带着身边的几个近卫,朝着崎岖山道逃去:只有在没有道路的地方行进,才能更好的躲避诸葛军的追杀。
在两山之间,荆棘遍布而人迹罕至的无名地方,曹操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身穿不同军服的人,之后就迎面射来一阵乱箭。几个忠心的近卫撑着盾,拼死保护曹操,曹操的卫兵像受惊的羊群四处逃窜,而曹操也乘着这股混乱逃脱。
一路狂奔,磕磕绊绊,直到精疲力尽,曹操终于舒了一口气,停下来休息。山谷之中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曹操的精神猛一紧绷,双手握拳,双脚却准备夺路而逃,然而这仅仅是一瞬间的反应。因为诸葛的声音随后传来,这声音使得曹操如蒙大赦,全身放松下来。
不多时,诸葛从侧面山头缓缓走下,边走边高声道,“曹兄走的路是挡住了车,不过马可是走日的。”说话声中已经独自走到了曹操面前。
曹操大笑,这笑声显出了曹操的英雄气概,不为失败所惑,却免不了带了些落寞。曹操道,“诸葛兄真是神机妙算,虽说骑马抄大路赶到前边,再翻山过来,的确很容易跑到我前边。可是从何处抄大路,从何处翻山可是个大大的难题,诸葛兄怎知道我此时会经过此地。”
诸葛道,“这都不重要,我遇不遇到你无关紧要,关键是你不能死。”曹操拉着诸葛席地而坐,道,“我知道你不会杀我,却想不到你会亲自来保护我。”诸葛奇道,“你怎知我不会杀你。”曹操笑道,“要杀我你会一个人前来?要杀我你会先让我听到你的声音?要知道你俘虏了徐晃两万大军都还没用得着出面呢。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了解你,你不会杀我。”诸葛道,“你我虽惺惺相惜,可战场之上,大家都如同猛兽飞禽,捕杀对方作为食物也是迫不得已。”曹操道,“那是杀红了眼的士兵,而你,是刘备的军师,你知道,如果我死了,北方大乱,孙吴将趁机北扩,而我的那些将军们会在孙吴打来之前四分五裂。”诸葛道,“的确,孙权是很精明的,何况手下还有周瑜,他一定不会在此时给北方施加压力,从而让他们团结一致,必将等到北方大乱,然后挥军合纵连横,不会费多大力气就会统一中国。”曹操道,“那么刘备呢?所以你不会杀我。你会在南北力量互相掣肘时,拓展自己的地盘,建立根据地,而且是我和孙权以外的根据地,这样你带着刘备坐山观虎斗,天下最终会三足鼎立。”
诸葛道,“你说的很合逻辑,合情合理,不过我是怎么想的,你一定猜不到。不管过程怎样,你总是猜到了结果,我会护送你返回北方。”
曹操道,“你派兵朝别的方向搜索,我就安全了,怎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
诸葛道,“我和刘备的部队早被你打散了,这次你我相斗,我用的几乎全是孙权的兵,周瑜早在你逃跑时就接管了部队。很没有存在感的人,不是吗?可他才是正牌的统帅。”
曹操道,“那么此时如果遇到孙吴的军队,你下命令放我走,他们也绝不会服从。你要我换孙吴的军服?”
诸葛道,“士兵们执行命令时总会有一些守则,如果命令不符合这些深植于士兵脑海中的规则,士兵当然不会执行。”
此时一个声音忽然传来,诸葛和曹操听着这声音面面相觑。
那声音道,“所以总要在士兵脑海中植入一些矛盾,有矛盾才有冲突,可是在信息传播迅速的社会,士兵们又大多来自底层,终有一天,他们会同情同为底层的民众,而那时擅权者,专权者,私欲膨胀者,损人利己者,最终会被这股洪流碾碎。”
诸葛饶有兴趣的看着曹操换上了孙权军的服装,笑道,“你们争的是天下,士兵们争的是衣服,争来争去,不过是换身制服。司马,你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