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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战场上高台斗艳,听来荒谬,可想一想皇帝们的生活,极尽奢华,日子一久却又百无聊赖,所以北宋靖康二帝,御驾亲征,被人包了饺子,也是情有可原。历史上御驾亲征的例子数不胜数,总是有皇帝们生活太无聊这一原因在里面的。整日里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得到的回答一律是肯定,终于遇到了几个毛贼,敢跟咱对着干,这还不御驾亲征找找乐子?

曹操当然不属于上述这类,但当世枭雄,豪情万丈的时候总是有的,何况一齐谈笑观战的是诸葛这位老朋友?

高台之上,群美起舞,伴奏的却是战场上的厮杀与惨叫声,太阳西斜,两岸溢血,无数死尸随江水战船起伏。曹军旗帜在南岸孙权营寨迎风招展,士兵们欢声雷动,长江上孙权水军仍在射击通过浮桥的曹军,可浮桥两侧曹军立起一块块木板当作盾牌,这箭弩再也阻止不了曹军向南岸涌去。

江上只剩下孙权的水军,两岸只剩下曹操的陆军,战场的喧嚣渐渐减弱,诸葛只是转头对曹操一笑,道,现在可以欣赏小乔的曲子了。

曹操诧异,此时战场胜负已分,诸葛和周瑜为何都如此淡定?诸葛奇人,倒也罢了,周瑜为何也如此淡定?当下对传令兵打了手势,命令曹军不可大意,凝神戒备。然后才对诸葛道,极好。

诸葛笑道,我们大可下棋听曲观战。曹操当即命令手下送上棋具。

江水正中,高台泛舟,香茗美曲黑白子。惬意之下,谁又会去在意江水中沉浮的无数尸体,谁会去在意被鲜血染红的江水?

诸葛看着棋盘纵横,笑问道,曹兄为何不下象棋?曹操笑道,诸葛兄如若有兴趣,象棋也是好的。

诸葛摆手道,不,象棋规矩太多,先手优势太大,下多了感觉就像是在不停地重复一些路数,总也是没意思的。

曹操先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道,我占了优势,就不客气了。

诸葛跟了一枚白子紧挨黑子,道,以围棋比拟战争总要好些,不像象棋,如果没了老将,就没法下了。

曹操下了一子,笑道,难道诸葛兄想擒贼擒王,挽回败局?这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诸葛笑道,当然不是,我是说,有些时候没了老将,战争反而要容易些。

曹操喝了口茶,又下一子,道,愿闻其详。

诸葛道,就像火雷军,走到哪,吃到哪,他没有根据地啊,这样一来,曹兄的大军也只能跟着别人绕圈子,最后无功而返了。

曹操皱眉道,你说的是土匪,走到哪,抢到哪,不停扩充实力。

诸葛道,土匪遇到机会,也能发展壮大,也能夺取政权。

曹操笑道,那区区几个人,成不了大事,只要稍有些耐心,大军即可碾压。

诸葛道,可是你的大军被孙权牵扯着,你也腾不出手去收拾别人啊。

曹操大笑,道,今日一过,当可腾出手来。

诸葛押了口茶,看着曹军北岸营寨,良久,道,可过不了今日了。

曹操大惊,朝北岸营寨望去,只见一束火光窜起,在诺大营寨里几乎难以发现,在白日里阳光遮掩下更显的软弱无力,可曹操心下惊骇已极,看那方位,可是粮草重地,当下扭过头看着诸葛。

诸葛道,那就是火雷军。

曹操万万料不到这星星之火在此时此处迸发,本没有当回事的火雷军,此时戳中了三十万大军的痛处,这可是要了老命了。

高台之上人人注视着北岸曹操营寨,只见火头四起,厮杀声响作一团,只一盏茶的功夫,就剩下熊熊大火,以及慌乱中救火的曹军喊叫。

曹操定了定神,下了一子,远远的离开诸葛白子的势力,道,一城一地不足惜,得势者胜。火雷军终归过于弱小,只能烧了粮食就走,我依旧得势。

诸葛道,围棋之妙,远超人脑力,现下主要走法,大多是为求实利,一点一点的利益累积,最后自然也就胜了。

曹操大笑,道,你我一人一子,你或许可胜,可眼下我三十万大军在握,你加起来顶多五万。

诸葛道,一人一子,公平合理,五万打三十万自然也是公平合理,我方人少,机动性就强,粮食损耗也少,优劣对冲之下,那是相当公平合理。

曹操道,我大军不日便有补给到来。正说话间,卫兵来报,道,我押运粮草队伍遭遇大队人马劫杀,荀彧正加紧重新调拨,二日后粮草充足。

曹操对那卫兵道,命北岸分出三万人由征南将军曹仁率领,向北迎接护送押粮队伍,并令士兵沿途征粮。卫兵领命而去。

曹操又对一卫兵道,命南岸固守营寨,分出两万由横野将军徐晃率领,在附近搜索杀敌,并沿途征收粮草。

诸葛大笑道,征收粮食?这年头地主家都没有余粮了,那是索命去了吧。

曹操道,此战获胜,天下大定,再无生灵涂炭,这些百姓做些牺牲也是值得的。

诸葛道,只怕方圆一百里内一户人家也找不到。

曹操道,那就在一百里外找寻。

小乔的曲子在长江上幽幽徘徊,诸葛与曹操在棋盘上开始逐地厮杀。

终于,大局已定,虽然尚未收官,曹操已然败了,曹操只是捋了捋胡子,又喝了口茶,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诸葛兄可认输?

诸葛尚未回答,只听砰的一声,棋盘已经四分五裂,棋子散落一地。

诸葛道,看来曹兄是输不起啊,不准备让我们走了么?

周瑜惊奇于刚刚所见,诸葛却是知道的,这是曹操的巴特雷。

诸葛扬了扬手,只见一束微光由南岸射来,曹操的发髻瞬间散开,诸葛大笑道,胜负未分,我们明日还在这江中相见,难道非急于今日分胜负么?

诸葛之前江上借箭,曹操知道这索命的光,两方都拿捏着对方性命,于是抱拳道,明日再见。

诸葛周瑜曹操江上分别,可两方的战斗却没有终止。

渐渐的夕阳西下,孙权的战船不停攻击浮桥,试图切断南北岸曹军联系,曹军在浮桥上与孙权军对射,终于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忽然见到江上一人踩水而来,孙权军战船忽然都不要命的向浮桥直撞过去,战船破漏,一股味道渐渐弥漫整个战场,不是火油却又是什么?

大火随着江水飘动,在落日余光下,江面一片火红,那火油比水略轻,漂浮在江上,似乎要燃烧一切,终于几座浮桥也都燃烧起来。

火光下曹军只见破损舟舰上的孙权士兵忽然都站立在江面,向下游走去,细细看去,才发现,那些士兵脚下是用绳子打成捆儿的曹军尸体,尸体比江水略轻,不仔细看,就像士兵在水上行走,曹军皆是心胆欲裂,好在浮桥已经不再,也不用再过这该死的浮桥。

江水,大火,尸船,战旗。

低语,呻吟,颤抖,沉默。

夜深了,终于沉默,大江东去,江水已不再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