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虎没了牙,它比猫还弱小,因为瘦小的猫可以饿很久,而老虎很快会饿死。
那满脸胡须,神情孤傲的男人此刻正像一只猫。
桑巴的脚后跟只是擦到了皮肉,只要防止感染就好,可之前就因为这点皮肉伤,桑巴曾经跪地求饶,这是精神上的屈服。
司马,桑巴,德罗巴,梅西,厄齐尔,还有少了一只手掌的男人。
茶,肉,有酒却没人动,几人正在交谈,话语令人毛骨悚然,语气却十分平静。
胡须男人道,再给我补上一刀,我或许就没现在这么痛苦了。
司马道,这其实是在救你。
那人道,我已废了武功,任何人都可以杀我。
桑巴插嘴道,可是外边的人依然每天供奉你。
那人惨笑道,我已不是我,所以供奉的也不是我。
司马忽然叉开话题,道,你叫什么?
那人道,我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先雷手,可是现在先雷手也不能用来称呼我了。
司马笑道,先雷手,雷电之前就是闪电,果真是名副其实。
那人道,我只恨杀不了你。
司马道,其实你恨我跟我没有关系,那只是你的恨,就像外边的人供奉你,也和你没有关系,他们供奉的是自己内心中的希望和恐惧。
那人喝了一口茶,吃了一口肉。
众人沉默。
司马起身要告辞,那人却忽然道,我明白了,我还是先雷手。
司马笑道,你不恨我了?
那人道,师傅曾经告诉我,心里的枷锁会限制我的武功,因为武功是契合天理的,人心却大多是狭隘的。
司马道,先雷手,这么说,你的武功将要精进了?
那人沉默。
当司马几人快要走出石洞,那人道,谢谢你。
司马笑道,谢谢你自己,我其实一直对武功一窍不通,甚至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般出神入化的武功,我还要感谢你呢。
那人的眼神从曾经的不可一世到之前的痛苦迷茫,再到现在的坚定自信,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司马笑道,我还是很好奇,你将会如何变成光。
先雷手道,光附在东西上便成了电,像云雾中的闪电,又像毛发中的静电。
司马道,光就是电?
先雷手笑道,不错,光在空间中维系自己,若周围只是虚空,在此处便和在彼处一样。
司马喃喃道,究竟何处是此处,何处又是彼处?
德罗巴终于忍不住嘟囔出声,你们一直在说些什么?就像球射进了球门,你也要问是不是球门里边忽然长了个球?乱七八糟。
司马与先雷手对望一眼,皆是哈哈大笑,良久,都拱手道,后会有期。
当司马几人从石洞里出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人们呆呆的看着他们,然后就都跪在了地上。
司马当然可以扮演他们的神,然后带领他们死亡,或者更好的活着,可是这样一来,他们依然没有心。
或许正像先雷手说的,他们现在活的更好。
天下分久必合,那时自然要有人过来将他们纳入统治,他们将面临着新的秩序,那里潜藏着更多的危险和更大的痛苦。
可是这似乎有些牵强,司马终归没有说服自己,他没有带着这些人离开,而是和桑巴几人原样返回。
林子里有一些是走投无路的饥民,有一些是逃避追杀的黄巾乱民,他们总是想要抱成团,这样才觉得踏实,才感到镇定。于是,虽然没有那些世代在山林里的氏族野人加入,司马这个团体还是越来越大。
团体越大,力量也就越大,这力量往往逼着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就像曹操一样,就算他不想打仗,袁绍也一样会来打他,他不打孙权,孙权也总要找机会灭了他。
而现在,曹操和孙权都知道,山林里多了这么一股力量。
孙权的兵先到了,他弱于曹操,自然急着扩充实力,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竟吞不下这块肉。
一片草在移动,细细看去,这草的颜色和周围不大一样,底下还伸出一根黝黑的枪管。桑巴四人带着干粮,不停地改变藏身之地,又总是冷不丁的放上一枪。
鲁肃只看到自己身边的士兵,不知何时忽然就倒下一个,或者安静的在脑袋上多了个不大的窟窿,或者惨叫着从胸前不停向外喷血。
这诡异的密林,越来越像恶魔。
伤亡相对于这庞大的军队,可以忽略不计,军心却早已乱了。
所以当视野中山峰与天边交接的地方,出现了几个人,面前不停出现闪光,并随后伴随炸响的时候,已经有人逃了。
他们看到身边的人就那样倒下,甚至不知是怎么倒下的,但那必然与山峰上的恶魔有关。
多年的战争,让很多士兵勇气过人,可以坦然面对战斗中的死亡,但现在,他们却经受不住由无知带来的恐惧。
如果他们知道那是什么,或许会奋不顾身的冲上去,哪怕死了也要把那几个人生擒过来,可是他们不知道。
于是,每个人内心中最惧怕的东西都在各自的脑海闪动。
而火雷军自然是士气大振,所以当他们冲过去的时候,鲁肃也约束不了部下,士兵们都将后背留给了敌人,拼命的逃跑,这一仗胜了,火雷军没有伤亡,甚至鲁肃也没损失几个士兵。
这时代信息就靠口口相传,而越传就越神奇,经由那些逃兵的嘴,火雷军名满天下。
天下人似乎看到了新的神,而之前皇帝是他们的神。
这时代每个人心中似乎都离不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