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臭小子,当着你未来老婆的面没大没小!呵呵呵呵……”伴随着慈爱的责备,是一阵爽朗的笑声,中气十足。
接着,一位中年妇女从楼梯上走下来,她体貌富态,衣着华美,富贵之中有一股淡淡的暴发户气息。
她忙招呼徐媛媛:“徐小姐,快请坐,我是小白的母亲!小宋,快来给徐小姐倒茶!”
小阿姨手脚麻利地沏茶奉上。
徐媛媛顺从地坐下。
王太太就你今年多大、家里兄弟姐妹几个、做什么工作等等家常普通问题进行提问,徐媛媛一一恭敬地作答,王太太一边听一边点头微笑。
完了,她说:“嗯。很好,徐小姐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王公子一听,喜上眉梢:“妈,我已经向媛媛求婚了!你和爸商量一下,找个时间,约媛媛的母亲一起见个面,正式商议我们的婚事,好不好?”
王太太说:“好!反正我就说过,儿女婚姻,由儿女做主!只要你们高兴就好!”说完,又是一阵爽朗大笑。笑完,她对徐媛媛说,“徐小姐,让小白带你四处看看吧,十二点开饭!”
王太太转身上楼,王公子欢喜地抱住徐媛媛:“太好啦!我妈同意了!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从大客厅西边有一间小客厅,像是主人会客室又像是书房,墙上挂着一些代表主人资历和荣誉的照片,橱窗里陈列着一些奖杯和证书,徐媛媛走过去留神细看:“授予白天鹅集团最佳商务中餐奖”、“授予白天鹅集团最佳服务餐厅”、王大宝先生荣获“C城餐饮界十大年度影响力人物”称号……
白天鹅集团?那不就是C城家喻户晓的餐饮集团吗?徐媛媛就很喜欢吃白天鹅火锅店的火锅!王公子?难道就是,白天鹅集团的公子爷?
她犹自疑惑,王公子已经在喊她:“快来,好美呀!”
从小客厅出去,是一条铺满乳白色鹅卵石的小路,小路左侧,是一座江南风味的园林,亭台水榭,奇花异草,颇有韵味。右侧,是一面红色仿古砖墙,墙壁上,蔓延无尽的,全是蔷薇,满墙花开,风起花落,妙不可言。
鹅卵石路面上,层层铺叠的,全是粉色花瓣。
王公子在花瓣路上席地而做,仰头含笑痴望着她。
她抬手折了一朵蔷薇,夹到王公子的耳朵上,说:“在此之前,你可从来没跟我说过白天鹅是你家开的呀,你突然带我来,是什么意思?想给我惊喜?还是惊吓?”
王公子无辜辩白:“你也从来没问过我家是干什么的呀。”
她欣赏着满园美景,说:“该不是像童话故事那样,你其实不是什么公子,只是什么花匠的儿子吧?”
“哈哈哈。”王公子笑起来。
他笑起来的样子,和小客厅墙上照片里的王董事长,分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感慨地说:“王小白,你从来不存在我的人生规划之中啊!我家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我妈挣下的产业,任我这辈子吃喝是毫无问题了,何况,我自从上了大学就可以独立养活自己。所以,王小白,我果然被惊吓到了啊。”
王公子仔细打量了她一番,低头沉吟片刻,然后说:“换个人,或许会被惊吓,或许也会惊喜。但是你,在我挤破脑袋要冲进电视台上节目之前,我就看准了,除了我这个人本身,我身外其他任何东西,都不会成为你拒绝或是接受我的原因。况且,我家的产业,暂时我还没份呢。”
她说:“那你说说,你认为凭什么你能娶到我?”
“凭我爱你,而你也爱我。在这个前提下,我会服从你,仰慕你,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你。”
听了这话,她垂眸轻笑,面色绯红,妩媚可爱。
她默默地承认,没错,这才是她想要的。
似乎是上天有意厚此薄彼,当旺旺和徐媛媛都其乐融融的时候,琳琅却再一次遭遇愁云惨雾。
琳琅和张大鹏看好的那套房子本来已付好定金,但琳琅后来发现次卧采光太差,就有点犹豫。次卧本来就打算做儿童房的,万物生长靠太阳嘛,房间都不采光,住在里面的孩子怎么能健康成长呢?
恰好,琳琅的同事有个朋友,两年在水晶丽城买了一套房子,一直没装修,现在朋友要出国,打算将房子转手。转让价虽然比当时购入价略高,但比现在周边小区房价都低,其实是非常划算。
琳琅就退了那边的房子,准备定下这一套。
为了套现股票,张大鹏已办了辞职手续,正在交接工作。
他一听说就不同意,他说:“虽然划算,但总体房价也比咱们定的那套高了近十万!十万,自己辛苦点,简装都够了!”
琳琅不认同他:“这十万也不是浪费的呀,这套多一个房间是吧,可以做一个书房呀!小区配套设施更齐全是吧?交通更便利是吧?小区里还有连锁幼儿园,将来孩子上学多方便呀!”
“而且……”她眨眨眼,很体贴地说,“工作这么多年,我也攒了十来万,我也会全拿出来的呀,然后我们节约一点,可以应付!”
看着她兴奋又幸福地憧憬着未来生活,张大鹏心头一紧,他红了眼睛,颓然地趴在餐桌上。
琳琅慌了,忙蹲下,问他:“怎么了?”
他抱住琳琅,低声颤抖着说;“我一直不敢跟你说,这个公寓,其实不是我的,是公司分配给我的,我辞职了,公司就要收回去。”
琳琅一下子坐到地上。
她打量着这个房子,以及这个男人。她爱他,想和他结婚,她和他在这个房子里生活已经大半年,合计两百多个日日夜夜,虽然他没有明确跟他说过房子的产权问题,只是她以为属于他个人,他没有解释,他默认了。
好吧,就算是自己误会,但他也有两百多次机会澄清这个误会!
但是,他没有。
他利用了她的误会!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她抱住膝盖,哭了起来。
张大鹏从餐椅上滑到地上,跪坐琳琅面前,他试图抱她,试图安慰她,试图解释,可他又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说。
琳琅并未放肆大哭,她只是抽泣了一会儿,她直起身子来,说:“张大鹏,你明明知道,对我来说,在爱情中,物质也是很重要的!我不是徐媛媛,我没有底气说我嫁个男人只要爱情。”
张大鹏眼湿湿的,神情悲伤。
琳琅扯出两张餐巾纸,一张扔给他,一张自己擦眼泪。
擦干眼泪,她深呼吸,努力平静一下,才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揉揉眼睛,小心地说:“我不敢。正因为我知道物质对你很重要,所以,我害怕你知道了以后,会离开我,我爱你,琳琅,你身上的所有的一切,都令我喜欢。”
琳琅苦笑:“我也爱你,张大鹏,可是我也爱你!如果你能早点告诉我说公寓不是你的,即使你没有那二十万的股票,我也会重新计划,像我们这样的情况,该怎么买房买什么样的房,对房子的预期对生活的预期,都会不同!如果早有预期,能买个小房子,那就是惊喜,可是现在,我的预期落空了!我无法不失望!”
张大鹏抱住她:“你能理解我吗,你能原谅我吗?”
她轻轻挣脱:“能,都能,可我还是要离开你。因为你很懦弱,这比贫穷更可怕。”
琳琅进卧室噼里啪啦收拾东西,张大鹏在地板上呆坐片刻,然后他给旺旺和徐媛媛分别发了信息,内容相同:“麻烦过来接一下琳琅。”
此刻正是晚上七点半。
旺旺在台里加班。
她看到短信忙打电话给徐媛媛:“你有空吗?我在加班,刚张大鹏发信息说要我去接琳琅,估计是吵架了。”
“我在健身馆呢,刚做完瑜伽,我也收到信息了,我这就过去。”
徐媛媛赶到的时候,琳琅还在收拾东西,眼睛红得像只兔子,卧室乱七八糟,张大鹏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她拉起琳琅,夺下她手里的衣服,说:“别收拾了,去我那儿,我那什么都有。”她又看向张大鹏,“等我问清怎么回事再来找你,你要是欺负了琳琅,我可不会饶了你!”
徐媛媛稳稳地开着车,载着琳琅往家里走,车道宽敞,夜色清朗。
旺旺打电话过来说自己下班了,徐媛媛又过去把旺旺接上。
旺旺提议去“外婆桥”美食店吃饭,那里环境好,适合聊天。
到“外婆桥”坐定,琳琅的气色似已恢复平静。她说:“他一直都没跟我说过房子是公司分配的,辞职就要退回。如果当初我认识他的时候,知道他既无存款又无房子,也许,我再怎么一见钟情,再怎么心动,也许都不会行动。”
徐媛媛内疚了:“嗳,也怪我,当时不该极力怂恿你。”
琳琅苦笑:“可是,跟他在一起,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是爱情。可笑吧?我都试图说服自己,爱情没有完美,要接受残缺。可心里真是失望啊,像一个巨大的空洞,什么样的理由都填补不了,可我还是爱他。矛盾啊!”
她求助似的望着旺旺,说:“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难懂这就是我的命吗?”
旺旺轻轻将手放在她的手背上,说:“还有姐妹呢,不怕。现在,我越来越觉得,遇到这种矛盾的时候,列举各种理由,想尽各种办法,都是没有用的,静一静,缓一缓,时间自会将答案衬托出来。”
琳琅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她拿起菜单,扫描了一眼,说,“我要一份南瓜饼!一份蛋黄煎饺!一份龟苓膏!你们呢?”
“酸辣粉、烤魔芋、玉米汤。”旺旺说。
“蒸红薯!”徐媛媛下了好大决心才说出这么三个字,马上又补充,“我不是说要破例吃晚饭啊,我只是为了配合一下气氛!”
等点心们都端了上来,红薯香喷喷冒着腾腾热气使劲诱惑徐媛媛,她夹起一块,抿了一小口,再一大口,再整块吃完。
然后,她感慨了,说:“从本能和情感上,我也想吃,可是,从理智上,我又必须控制自己。纠结啊!人生果真处处充满矛盾!”
“我始终认为,当人想吃什么东西时,这肯定说明,身体需要那种物质!顺其自然吧!酸辣粉很地道,很多肉末,来一碗?”
徐媛媛还在纠结:“很多肉末,那很油的呀,怕……”
琳琅笑起来:“连我都想通了,人生在世,难免坐错站,也难免做错爱,你偶尔吃错一顿晚饭,算得了什么呀!”
徐媛媛轻拍桌子:“好,来一碗!”
当晚,琳琅自然住在徐媛媛家。
旺旺一路哼着歌步行回去,嗯,她的男人在等她!自从她伤了手,陈海洋以照顾她为名搬进她家与她同床共枕之后,他就顺理成章赖着不肯走了。
当然,她心里也是暗暗欢喜的。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她叮叮当当地开了门,一团绚烂的色彩映入眼帘,她近前一看,看清楚那是一只小皮箱。可是,她家并没有这样的皮箱呀。
什么情况?谁进来了?
她逐一巡视每个房间,客厅,主卧,次卧,卫生间,厨房,阳台,没有异样的痕迹。
她蹲在地上,再一次满怀狐疑仔细打量这个来历不明的箱子。
忽然,门开了。
走进来一男一女。
男的是陈海洋。
女的是妮佳。
她站起身,妮佳热情地扑过来拥抱她:“旺旺姐,人家好想你哦。所以呀,我搬来跟你一起住好不好?”
她心想,不至于吧!这不是玩过家家啊,我跟你还没有姐妹到同吃同睡的境界呀!况且你是我男人的EX,这层背景,不适合繁衍出三人同居一个屋檐下的局面呀!
妮佳放开她,流畅地拉过箱子,风姿绰约地走向次卧,然后打开箱子,开始一件一件往外掏,化妆袋、毛巾杯、拖鞋、衣服,一边掏一边说:“旺旺姐啊,为了生日聚会,我专门请人设计屋顶花园,要设计成从客厅直通屋顶的那种,所以客厅里被装修的人弄得乱七八糟,我住也不方便,就想到你这里住段时间。”
她茫然地听着。
妮佳又嗲嗲地说:“我知道旺旺姐喜欢我,当我是亲妹妹一般,所以我就不请自来啦!我会做英国菜哦,到时候我做给你吃呀!我还会做很好吃又不会胖的沙拉哦!”
说都说到这份上了,人也不请自来了,她还能怎么样呢?她只能勉强笑笑:“好吧。”
回到自己房间,旺旺问陈海洋:“是你邀请她的吗?”
陈海洋也笑得勉强:“她说她想来家里做英国菜给你吃,我说你不在家,可她坚持要来,来了就把箱子扔门里了,我都不懂她什么意思,她又说既然你不在,咱们就出去吃,吃了回来等你。然后,就这样了,至于家里装修想住这里来,她一个字也没给我提。”
旺旺想想,说:“没事。反正也就半把个月。”
徐媛媛一听说妮佳不请自来住到旺旺家了,她大笑:“哈哈,天哪,真是什么样的贱人都有啊,以她的身份,家里装修才半个月,她可以去住宾馆啊。再说了,她难道没个闺密?没个朋友?非要住前男友的女友家?用心险恶啊!”
其实,不用徐媛媛提醒,妮佳的用心,已经迫不及待昭示出来了。
晚上,旺旺和陈海洋在沙发看电视吃西瓜,妮佳从浴室出来,浑身上下只有一件低胸的,又薄又透的吊带睡裙,半遮半露,性感撩人。她袅袅娜娜地晃过来,在陈海洋身旁坐下。
陈海洋扭头一看,顿觉尴尬:“怎么衣服都没穿好?”
妮佳甜甜一笑:“穿了呀,我在家都这样穿。”
旺旺微怒。
她才起身说:“哎呀,不好意思,旺旺姐,我忘了这是你家了,嘻嘻。”说着走向阳台,取下陈海洋的衬衣,相当自如地罩在身上。
旺旺目瞪口呆,心想,你不仅忘了这是我家,也忘了衬衣的主人是我的男人!她正要说出口,妮佳却搔首弄姿转了几圈,说:“你们别误会哦,我不是想穿这个衬衣啦,是我刚拍了一组宣传片,就是穿的男士衬衣,粉丝们狂赞,都说既妩媚又英气!所以,我一看这件衬衣,有点激动,嘻嘻。”说着又脱下衬衣,吊带的一边也随着衬衣滑了下来。
旺旺几乎被活活噎死。
妮佳却欢快地佯装羞涩地跑进房间去了。
她不能怒视妮佳,她只能怒视陈海洋。
陈海洋垂下头:“这段时间,我不方便过来了。不过,你也别多心,她就是这样的人,大大咧咧,随意惯了。”
她压抑着恼怒,说:“哼,我懂了!不管她做什么,她在你心里,都是纯洁玉女!我也不想打击你,其实所以为纯洁的,不是她你那个人!不过是你对她曾经付出的感情!我也不多说什么,她住这里,我以礼相待,她生日一到,我请她立刻走人!”
同时,旺旺心里还在琢磨,我和陈海洋在一起也这么久了,妮佳为什么最近才卷土来袭呢?她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我先不对她发飙,且瞧瞧看。
接下来的时间,旺旺只有晚饭时间和陈海洋在外面约会。该睡觉了,各回各家。
有天已经很晚,陈海洋送旺旺到楼下,舍不得走,他央求:“要不,你去我那儿吧。”
“绝不,我究竟是有多包子啊,才会被你的前女友强行入住,我自己还被赶出去!”
他抱抱她:“别生气了。她是真没地方去,她父母都不在这边,要好的朋友同学什么的,也都有家有室不方便。我要是让她去我那儿住,你不是更不放心了?”
旺旺心里一软,赖在他怀里说:“我想你了。”
“好,我们上去,关上门,不理她,我们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