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地改了几个错别字,增删了几句话,非更新,请勿上当受骗。
第二天,下午下起了雨,而且还不算小,但这丝毫影响不了窦才锻炼的兴致——当然,他所谓的“锻炼”就是打拳皇。键盘在他的虐待下发出阵阵的呻吟,给这个小小的空间增添了些许的噪音,不过还好,大家都习惯了,所以也没人说什么。
有人踢门,洪术示意窦才去开,窦才嘟囔了一句,无可奈何地把游戏暂停,晃过去把门开了,然后他便看到了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吴辽。
吴辽一进屋,便把怀里抱着的一个塑料袋扔到了桌子上,迸起的水珠飞到了电脑键盘和屏幕上,窦才急得“操!”了一声,忙不迭地跳过去用袖子擦着,一边擦一边用较为婉转的言辞对吴辽的男性第一生理特征的功能做着极为悲观的预测。
吴辽根本就没听到窦才说什么,把袋子扔下后就以飞快的速度把衣服脱了个精光,脱完后才发现门没关,怪叫一声去关了门,拿起毛巾浑身上下抹了一遍,打开箱子翻出身衣服换上,然后才开始打量宿舍的情况。当他看到洪术在床上正躺着看书的时候,吃了一惊,抓紧看看窦才的电脑屏幕:“洪哥啊!都四点二十了啊!你怎么还没去?”
洪术把书一扔:“我去个**啊!你就说东楼活动室,我知道它在哪儿啊?差不多上百间教室,难不成让我一间间去找?”
“三楼最东头。”吴辽回答,然后他停了一下,把“你怎么会不知道”这句话咽到了肚子里,因为眼前这个主从来没有上自修的习惯,也没有四处乱转的爱好,而且大一的还有现在这个学期的课全部都是安排在学校北楼的。想了想,他觉得还是这么说比较安全:“不好意思啊,我没说清楚,嘿嘿。一块去,一块去,我带路。”
301在东楼的最东头,原来是一间大办公室,后来起了北楼之后,办公室搬了地方,这间房子就被设计成了活动室:周一和周四属于围棋协会,周二周五这里就成了美术协会的地盘,而周三这个地方就被学校棋牌协会的给占去了。
想必棋牌协会的会长是很郁闷的,因为本来这个活动室是他们跟美术协会占着的,而且一周里他们还占着一三四三天,但自从徐丽那个女生入校后,竟硬生生地把围棋这个项目从棋牌协会里独立了出去,而且抢去了在活动室里三分之二的时间——美女的号召力由此可见一斑。
“操!这么多人啊!”推门进去后,洪术吃了一惊。要知道,在这所学校里,正常的协会也不过就一二十人,搞活动的时候在一间小教室里都够用了,但现在,这个有着差不多八十平方的空间里竟然存活着接五十多名学生,还有八张大桌子排在里面,每张桌子旁边有六个凳子——看起来有些挤。
洪术注意观察了一下,只发现了五名女生,不顾周围人对他投来的异样的目光,大声对吴辽说:“****!我终于信了,‘食、色,性也’这句话真他妈有道理啊!”
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生迎了过来:“这位同学……”
吴辽可以说是这时候最尴尬的人了,那么多人都盯着他看,而他什么话都不能说——也许是不敢说,所以只好拉着洪术的袖子拼命地拽。洪术甩了甩胳膊,挣开了,对那个眼镜道:“我们来参加协会活动的,开始了吗?”
“哦?新会员吗?”眼镜把手里的一个本子翻开,“叫什么?”
洪术和吴辽各自报出了名字,眼镜在本子上找了一会,在他们的名字后面打了勾,看了看屋里的情景,用手往教室后面一指:“你们就到那儿吧。”
洪术对那个位置很不满意——后面?开什么玩笑!前面明明还有个桌子只坐了俩个女生,而后面却根本就没坐的地方了,几个人正站那儿呢。凭什么我就要到后面去!洪术这么想着,于是他就开步往前面那个看起来很宽敞的地方走去,吴辽往四周看了看,也只好跟着他往那边蹭。
坐在桌边的是两个长头发的女孩,一个大眼睛,一个小眼睛。当洪术到了那里大大方方地坐定之后,她们都开始对着他上下打量。大眼睛的还好,只是看着,而那个小眼睛的在看了两眼后便开了口,语气让洪术觉得很不爽:“这位同学,这张桌子不是你坐的地方!”
“为什么?”洪术面无表情地问。那个女生明显被呛着了,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倒是洪术刚进来时见的那个眼镜过来解释:“这桌子是协会里的干部的。”
“是吗?”洪术懒洋洋地回答,“凭什么干部就怎么着都有的坐,我晚来会就得站着?”
眼镜皱了皱眉头,看来有些火气,但很快,他的脸上又回复了正常的笑容:“这样的,我们活动呢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在讲棋,干部坐在前面,离挂盘近一些。”
答非所问!洪术想。
“哦~这样啊!”他作出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但屁股却还是紧贴在板凳上没挪地方:“你们几个干部?”
眼镜强忍住脾气回答:“五个。”
洪术别过头,看看挂在前面墙上的棋盘:“那不正好?一个讲棋,还有四个,这儿六个凳子呢,我跟我兄弟,正好!啥时候讲完了,到时候我们俩再有一个站着的也不迟啊,是不是?”
眼镜还没说什么,那个小眼睛的女生已经脸色发白地站了起来:“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这是协会活动,你不想参加的话就不要来啊!”
“我既然来了,那当然是想参加,我不过就是觉得不公平啊,就是这座的事,凭什么干部就有特权啊?难不成你们交钱我们都没交还是怎么的?”
小眼睛女生还没反驳,门口就传来一个声音:“说的也是。”
洪术还没什么,吴辽听到后呼吸倒是一下子急促起来——那是出自他梦萦神牵的女生之口啊!他转过头去,便在门口找到了徐丽——一个留着短发,不著铅华,穿着浅绿色连衣裙的美丽女子。
徐丽的旁边还有一个男生,是围棋协会的副会长之一,名叫罗成,和隋唐时的一个显眼的角色同名,他看起来很健壮,衣着打扮也很有条理,戴着宽边眼镜,只是没能完全遮住眉毛上一道伤疤,这多多少少有点破坏了他的形象。
洪术看到吴辽稍显痴呆的反应,笑笑,站了起来,看着那个挺漂亮的女生从门口走到自己眼前。
“会下棋吗?”徐丽盯着洪术问。
洪术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不会下棋我来这个协会干什么,勾搭女人吗?”
“会下棋?哦。”徐丽脸上露出一丝笑,让吴辽的心跳顿时速度加倍。她轻移脚步,到了桌子的对面坐下,向洪术打了个手势:“下一盘吧。”
在洪术还没来得及拒绝之前,她又补充道:“能赢我的话以后你就是围棋协会的副会长,输了的话……”
她顾了顾,续道:“……就别再说你会下棋!”
说完,徐丽撇了撇嘴角,洪术在她的神情中抓到了一种叫轻蔑的东西,立刻就开始火大,用脚把凳子踢正,一屁股坐了上去:“下棋吗~好啊!不过这个彩头不够刺激,要不这样:我如果输了,以后就不下棋,而且你们这协会有什么事我都出义务工;要是你输了,我也不要当那个什么副会长,我对那没兴趣。”
他伸出手把吴辽拉到身边,用挑衅的眼光看着徐丽:“我赢了的话,你就做我旁边这兄弟的女朋友,怎么样?”
这句话让活动室里哄的一声炸开了锅,顿时各种各样的言论从不同人的嘴里跑了出来,可以说全都是些对洪术的人品棋力甚至家世等表示怀疑的言辞。而闹出了事的那位主好像聋了似的,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只是继续用那种让活动室里几乎所有会员看了都不爽的嚣张眼光盯着眼前的那个女生,等她的回复。
徐丽笑笑,抬起手,把喧哗止住,在旁边感到尴尬万分的吴辽张了张嘴,刚想解释什么,她开了口:“好的!我答应你的条件。”
“你的条件再苛刻我也会接受,因为我不会输。”她说,“我的一位老师对我说过,弈者,修心养性之物,心性不足,则棋难有长进——所以从一个人的修养就能看出他的棋力。”
她的下一句话引得洪术哼了一声:“我刚才在门口听到了你的演讲,因此我不认为你的围棋水平能上得了台面。”
吴辽担心会出事,所以一边祈祷,一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阻止洪术任何冲动的行为,但洪术哼了一声后并没有跳起身来,只是坐了个深呼吸,然后抓起桌上盒中的一把黑子:“单还是双?”
——嘴巴长在你脸上的,你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只当那是盘外招!洪术乜了一眼徐丽,立刻就觉得她很不顺眼。
不就是下棋吗,来吧!
猜先的结果是洪术执黑先行,他起手放了个二连星,徐丽则以错小目应对,洪术看她刚开始便摆出一副捞实地的样子,心道:“便让你遂意好了。”于是将第五子落下:正中天元!
徐丽很显然没想到他会下出这么一着,手里捏着白子想了有两分钟,才选择了一个大飞守角,一面往边上发展一面和另一个小目上的白子形成了较好的高低配合。洪术几乎是未加考虑,紧接着就把黑子落到了三颗白子势力范围内的中间星位上。
徐丽抬起头,看着对面脸上挂着邪笑的男生,神情逐渐变得严肃。
“看起来他还是有些基础的,不过这个子放在星位倒是不太常见,他的水平究竟怎么样呢……”徐丽一开始思考,刚开始时的轻视在不经意就全都抛到了一边,精神投入到了棋局中去。想了一下,她把白子放到了洪术构造出的等腰三角形的底边正中,星位下方。
“又是三线吗?”洪术笑笑,想也不想就镇头,徐丽皱了皱眉头,一个拆三兼小飞挂角,洪术立即在中间打入——战斗就此展开。
双方又交替下了二十几手棋,围观的学生看着徐丽的面色越来越凝重,便不禁纷纷议论起来。再十几手棋过后,洪术敏锐的听力告诉他:周围这群人的讨论范围已经从对他的猜测转到了对棋局上白棋下一手该往哪儿走的分析,于是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在落子的同时,他用很大的声音问对面的徐丽:“问一个问题,这盘棋我是在跟谁下?”
徐丽抬头看了他一眼,抬起手道:“好了,都别出声。”
但有人不服气,是那个小眼睛的女生:“他以为他谁呀!”
声音虽小,但洪术却听得一清二楚,他看也没看那女生一眼,拈起颗黑子,把它弹到空中,再接住:“我从来不以为我是谁,你也别那么多牢骚,就算我不提,你们会长也会让你们安静的。”
他看了看沉思中的徐丽,接着说道:“下围棋的时候,通常情况下,一加一是小于一的。”
小眼睛的女生还想说什么,被她旁边大眼睛的女生拽了拽袖子,便止住了,只狠狠地瞪了洪术一眼,在洪术看来,这种行为实在是没有丝毫的杀伤力,就根本没做任何回应。不过是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小姑娘长得不错……
正在这时,伴着清脆的响声,徐丽又往棋盘上放了粒白子,洪术看着那粒白子所处的方位,脑中开始飞快地运算着……
“我输了。”又下了一会,在一次十几分钟的考虑之后,徐丽开了口,声音稍显有点干涩。
活动室里再次炸开了锅。
洪术看了看表:“历时一小时四十多分钟,一百一十五手,黑中盘胜。”
“承让。”他对徐丽微微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拍拍吴辽的肩膀:“兄弟,帮你赢个女朋友,明儿请客,别赖啊!”然后伸出手在围观的人群中排开一条道来,哈哈笑了两声,竟然就这么走了。
“小丽,你肯定是轻敌了。”小眼睛女生说,“要不然凭你的水平,他怎么可能赢,也不看他长那样!”
“娟姐,别那么说。”徐丽把视线从棋盘上移开,“他的水平比我高。”
“可能吧。”罗成接道,“林娟,你发现没有,下了这么长时间,他用时也不过就十来分钟,没有过一次长考,看来还没认真下。”
林娟“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小眼睛都快瞪圆了:“怎么可能!那家伙……哼!”
跺了几下脚之后,她发现了一个发泄对象:“喂!那个……叫你呢,红着脸的,跟刚才那家伙一起来的,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啊!”
她这么一说,吴辽本来就已经很红的脸顿时都要滴出血来了,手脚也局促万分,不知道放哪儿好:“这个,不是,就是那个,他平时就喜欢开玩笑,那个徐丽,你别往心里去,他闹着玩的……”
“喂!是我在跟你说话哎!你跟小丽套什么近乎……”林娟打断了他的话。
“好了好了,娟姐。”徐丽看吴辽的神情实在难堪之至,忙站起来,轻轻拍了林娟两下,然后转向吴辽,面带微笑:“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吴辽这时候正垂着头在地上找缝,一见徐丽给他解围,心中激动非常,对于她的这个问题反应特别得快,甚至把徐丽还没问的东西都一古脑儿地供了出来:“我叫吴辽,赢你那个是我们宿舍老大,洪术,我们都叫他洪哥。我不知道他以前学过多长时间,他从来不提这些事,就是他会下棋还是我在网吧看他上网跟跟人下才知道的,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我才缠着他让他教我的。”
说到这里,吴辽想想,差不多了,便自觉地住了嘴。偷瞄了徐丽一眼,发现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再偷偷向四周看看,发现群众的目光还是大多集中在自己身上,于是“没事我先走了”这句话便没敢说出口。
“你看他在网上下棋,是在哪儿下?什么级别?”问话的是罗成。
吴辽老老实实地回答:“联众,好象是3D吧。”
罗成继续追问:“战绩怎么样?你注意了没有?”
吴辽摇摇头:“没。”
林娟撇了撇嘴:“才3D,我们家小丽都在上面6D了。小丽,对吧!”
徐丽想想,说:“他应该不常下吧。”
“对吗?”她问吴辽。
“是没见过他下过多少。”
“那么……”罗成又开始发问。
三堂会审啊!吴辽在心中惨叫着,但这个时候,除了调动身上所有的耐心来装出一副谦恭的样子,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应该怎么做。像洪术一样甩手走人吗?开玩笑!自己的心上人在眼前呢,总不能有意在她心里弄出个坏印象出来吧……
实际上,对吴辽的“审问”过程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但吴辽觉得像是过了半个世纪,虽然头顶上的风扇工作得非常兢兢业业,他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看着几个女生在一起咬着耳朵,吴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脚在地上搓来搓去,心里为把洪术拉到围棋协会来的这个先斩后奏的决定后悔万分——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
“一起去吃晚饭吧?”一个声音把走神的吴辽唤醒,是徐丽向他提出了邀请。
吴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把疑问的目光向徐丽投去,徐丽笑了笑,又说了一遍:“一起去吃晚饭,怎么样?”
吴辽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于是十几分钟后,学校门口一间餐厅内就多出了一男三女的组合:吴辽、徐丽、林娟,还有那个大眼睛的女孩子,她叫司马艳,和徐丽林娟是同宿舍的。
看着坐在对面的徐丽,吴辽心里不住地苦笑——怎么就没想到会这样呢?再看看林娟——她正瞪着他,满脸的警惕,于是吴辽想起来一路上自己借回答问题的机会想靠近徐丽一点的时候她非常适时的咳嗽声,心里更是苦笑不已。
“照你说的,洪术那个人倒是很好啊~”林娟拖长了声音,“不过他刚才干的都什么事啊!一点不懂规矩!还那么嚣张!一看就惹人厌……”
对她这样的言行,吴辽不能,也不敢发什么评论,实际上,从出了活动室的门到现在的差不多一个小时里,类似的话她已经说过了好几次——看来她对洪术的印象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呢!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那就只好吃东西,吴辽开始扒他的第三碗饭,很吃力地把那些米粒解决掉了之后他才发现三个女生都已经静了下来,而且都在看着他。
“怎么了?”吴辽感到莫名其妙。
“没什么。”徐丽微笑道,“你饱了吗?”
饱了?已经有点撑了!当然,吴辽不可能把他心里想的这些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他的回答是很简单直接的:“够了。”
三个女生起了身,林娟道:“那就走吧。”
吴辽边站起来边掏钱包,林娟发现了他的这个动作,便没好声气地说道:“不用了,结过帐了!”
吴辽顿时僵了一下,脑子转了转,想起来在吃饭的过程中三个女生好象都离过桌。不知道谁掏的钱,他想着,讪讪地笑了几声,把钱包又塞回口袋里,觉得很没面子,但没表露出来。
虽然谁付账的问题让吴辽心里觉得有些疙瘩,但总的来说,他还是十分开心的,所以在对待在宿舍里遭受的讹诈他表现得十分大方,让窦才啧啧称奇!
周一过了就是周二,然后是周三,再后面一天就是周四——三天里每天两盘棋,下完后还要复盘,吴辽把洪术缠得实在够呛,所以洪术对日子数得非常清楚。周四下午没课,快到两点钟的时候,午睡醒来的洪术发现他的时间又得送给吴辽了。用了不到半小时把第六盘棋下完,数了数棋,他笑笑,对吴辽道:“明天再下就是让你十二子了——不过你个鸟人倒真是学得挺快,一盘下得比一盘好。”
吴辽不知道他这话是在夸自己还是骂自己,所以只好陪着笑让他复盘。
“对小地方的死活,不是太复杂的你都能算清,确实是有进步——别挤眉弄眼的,我没调戏你的意思。”洪术看他的样子,边收拾棋子边问:“这盘你只占了一百六十三,知道为什么会输这么惨吗?”
吴辽满脸的无奈:“知道,你下得那么好,我输那么多也是正常的。”
“**!”洪术睨着眼看他,“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
吴辽“哦”了一声,若有所思,想了一会,他皱着眉头回答:“因为我下得不好,才输那么多的……”
“****!”洪术笑骂了一声,“个鸟人,三棍子打不出你一个响屁来!”
他说着,开始复盘:“告诉你吧,你最大的缺点呢就是经验不足,太胆小了,而且我们下得快,我往哪儿一放子,别管是正着还是骗着还是无理手,你没时间算得清楚,也没经过,就觉得那里肯定要出棋,所以就照你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办法下,那样的话基本上都是大缓手,有的都是臭手,肯定是我便宜。一盘棋下来,小便宜攒多了,我这便宜就占大了。”
抽了口烟后,洪术继续说道:“其实呢,棋一下多了,一些棋形就印脑子里了,到时候一看,就立刻能反应出该下哪里才是本手,到那时候就好了。我可跟你说啊,明天是十二子,你如果再连输三盘,你就先自个儿清醒几天,老老实实地看你的书背定式吧,因为要真那样,再跟我这么下快棋对你长棋就根本起不了多大用了。”
嘴里说着,手上也没闲着,这时候他已经在棋盘上摆出了三十几手,在听到吴辽应了一声后,他再放下两子,手里捏着颗黑子往下一砸:“前面咱们就不提,讲一些明显的,这步错了!你外势那么厚,我打得太深,这是无理手,正着呢是夹攻,但你下的竟然是一个拆一——呶呶呶,看到没,这才围多少空啊!我往后一拆就得到了安定,你那道厚势就全浪费了。”
“应该下在这里……”洪术边讲边摆,落子如飞,吴辽的思维有些跟不上,便有些眼神迷离。我什么时候能像他下得这样啊——吴辽如是想着。
“喂!”洪术发现了他的走神,叫了他一声:“想什么呢?你们家徐丽?嘿嘿……”
“呵呵……”吴辽陪他笑了两声,挠挠头:“洪哥,你摆慢点,我跟不上。”
洪术答应得十分爽快:“没搞清楚是吧?我再摆一遍,这次慢点,你也不一定非要记住,记个大概就行了,陶哥说过读书要不求甚解,学棋呢也是一样,要的是经验……呶,这样的,你如果选择夹攻,我只能逃,不然被你一封在里面,做活的可能性极小。我往外一跳,你可以跟着跳,继续攻击,也可以往回飞一个围空,毕竟你现在这道外势还有缺陷,用强的话总是有些担心这边这两个断点……”
复完盘,收拾好了棋子,洪术正想上chuang躺着看小说,吴辽看了看表,喊他:“洪哥,咱们去活动室吧?”
“****!”洪术对手腕上瞅了一眼,“欺负我买不起表怎么的!才三点五十多,去那么早干什么?赶着投胎啊!”
吴辽吭哧了半天挤出一句:“早去占位。”
“哪那么多**事!”洪术躺了下去,把放在枕头边的小说摸到手里:“我就不信没咱们两个的位子!”
“我觉得还是……”吴辽刚说到这里,洪术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要去你去,我四点二十再走!”
说完,也不管吴辽在旁边有什么反应,翻开书,自顾自地看起来。等听到了吴辽关门的声音,才把身体向上挺了挺:“完了,这鸟人,想徐丽想疯了。”
然后宿舍里便响起了三个不同风格的笑声。
这边暂时不提,我们来看吴辽,他对洪术并没有什么情绪,因为毕竟都在一起住了一年了,谁还不知道谁的脾气啊!他的心思这时候全放在对未来的展望上了……
胡思乱想着出了宿舍楼,一路上继续胡思乱想,一直到进了东楼。刚进东楼大厅,便看到周一那天去活动室见到的那个眼镜和另外两个人从楼梯上下来。
“你好。”吴辽主动打招呼。
“哦。”眼镜这才发现他,于是停下了脚步:“你好。”
“干什么去?”吴辽问。
“去地牢。”眼镜道,“搬些凳子来。”
眼镜所说的“地牢”其实是学校的地下室,原来是防空洞,现在在上面建了学校后,便拿来当了仓库,放一些桌凳工具什么的。因为它的门差不多有一尺厚,让人一见就产生一种安全感(学校某前辈语),所以就得了个美名——地牢。
表现的好机会啊,吴辽想着,赶忙开口:“我也去,反正时间还早,没什么事做。”
眼镜看看他,笑笑:“不用了,就搬几个,我们三个人就行了,你先上去吧,帮忙整理一下。”
说完这话,眼镜便和另外两个学生走开,吴辽愣了愣神,开始爬楼。
离活动室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挺大的动静,像是在上演全武行。到了门口,吴辽看到徐丽、林娟、司马艳和罗成四个人正在里面排桌子,便赶紧进去,大声打招呼:“Hi~~”
四个停下手里的活,看到是他来了,除了林娟翻了一下白眼,其他人都对他笑了笑,罗成更是干脆地叫他:“吴辽是吧?来,帮忙搬下桌子。”
吴辽很配合地走了过去,顺便也打量了一下活动室:“怎么这么乱?”
“呵呵。”罗成道,“多了两张桌子,重新布置一下。”
停了停,他又说:“这下都有的坐了。”
傻子也能听出来他这话里的潜台词!不过吴辽却懒得惹事上身——洪哥惹出的麻烦更是不要碰的好。往女生那边看了一眼,林娟和徐丽正在把张桌子住后面拖,司马艳正在把板凳收拾到靠墙的地方,免得碍了路,他挠挠头,对罗成道:“开工吧。”
围棋协会的人陆续赶到,见有活要干,都很自觉地搭了把手,也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就把活动室重新布置完毕,而这时,眼镜他们三个每人拎着四个凳子也回来了。
把凳子放好,眼镜看着吴辽,笑了笑,吴辽也礼貌地回了他一个笑容,他便走过来,伸出手:“你好,上次没机会自我介绍,我叫滕哲明,现在是副会长。”
吴辽跟他握了下手:“我叫吴辽,新会员。”
“知道。”滕哲明微笑着,“以后共同进步。”
吴辽也笑着和他说着客套话:“我才刚学下棋,以后你得多教教我。”
“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滕哲明道,“洪术的棋那么好,有他在教你,我怎么敢进去插一把,别人得说我不自量力的。”
说完,他还笑了两声,吴辽听在耳里,觉得异常刺耳,但也只好笑笑。正在这时,徐丽过来,对吴辽说:“吴辽,跟我出去一下,有点事。”于是吴辽便立刻应承下来,对滕哲明点了点头,跟在徐丽后面出了活动室,再往东走上十几步,过了楼梯,到走廊尽头的窗户旁边停下。
“什么事?”甫一立定,吴辽便迫不急待地问。
从窗外来的风撩乱了徐丽的头发,她伸手理了一下,道:“这样的,我们打算让洪术当副会长,怕他不同意,想请你帮忙做一下他的工作。”
吴辽感到有点失望:“就这事?”
“是的。”徐丽说,“看起来他的脾气不是很好,协会里也就只有你跟他熟,所以……”
停了一下,她笑道:“只好麻烦你了。”
“好吧。”吴辽应承下来,然后挠挠头,吞吞吐吐地问:“徐丽啊,那个,你,一会有空吗?”
“什么事?”徐丽问道。
吴辽脸有点红:“我想,请你吃饭,可以吗?”
“对不起。”徐丽停了一会才低声回答。
失望的神情顿时浮现在吴辽的脸上:“为什么?”
徐丽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两步,手扶在窗台上,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然后问:“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吴辽看着她的身影,愣住了。徐丽等了一下,没听到他的回答,回头看了一眼,开始讲了起来:“有一个大学教授,他有一对子女,是姐弟俩。教授脑子里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虽然平时在外面很有风度,但一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在家里对他的妻子和女儿非打即骂,儿子在他的影响下也常常欺负女儿。总之他的女儿小时候起就没从家里的两个男性那里得到过任何温暖,记忆中,只有在妈妈的怀抱里才能找到一些安全感,甚至她能上学也是因为教授考虑到面子问题,等他儿子到了上学年龄的时候才让大两岁的女儿一起去……”
还有微风,使徐丽的齐耳短发轻轻颤动,带着一些颤抖的还有她的肩膀,吴辽站在她身后两三步远的地方愣愣地看着,一时间没想起来该做些什么,只有徐丽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传到他的耳中:“他们都很聪明,成绩都很好,但即使女儿的成绩每次都比儿子要好上一点,教授也从来没夸奖过她一次。教授给儿子请家教,教书法、教美术、教音乐,女儿想跟着学,都被他赶去做家务,但女儿会偷偷地学,结果学得比儿子还好,还常常在学校的活动里拿奖,但教授还是从来都不夸她。后来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又请了个围棋家教,女儿还是偷偷地学,再后来,儿子和家教老师下棋的时候,教授在旁边看,女儿路过的时候多看了几眼,发现儿子走错了一步,便说了出来,教授就发火,打了女儿一巴掌,把她打倒了,头撞到了桌子角上……”
“后来教授和他妻子离婚了,给了她两万块钱,当时那是个不小的数目。之后,她娘家人都指责她,说是她的错,不让她回去,单位也莫名其妙把她辞了。她便自己租房子,做小生意,很辛苦地带着女儿。但后来她生了病,很重的病,一直瞒着女儿,也不去医院治疗。女儿十九岁,上高三的时候,她实在撑不住,倒下了。临终前给女儿留下了三句话:一、好好上学,要考大学;二、找一个能依靠的男人;三、没有依靠的时候就要坚强。”
徐丽把身体转过来,看着吴辽:“我想,你也应该能听出来——那个女儿就是我,除了妈妈过世之后那一场,我就再没哭过。对于恋爱,我并不热心,我不认为一个没什么经济基础的学生能给我什么依靠,我很现实,甚至说我市侩也可以,我不在乎。追我的人很多,我说谁下围棋能下过我才考虑做他的女朋友,是因为我没想过在学校里有能下过我的人——离婚后,妈妈辛苦赚钱,也给我请家教,我高一的时候就不请围棋家教了,因为那些业余两三段的棋手都下不过我,我很轻易就能赢,我甚至偷偷去下彩棋赢过生活费。”
“这次我输给洪术了。”徐丽淡淡地说,脸上没有任何起伏:“但我只能把你当普通朋友。为了尊重赌约,我现在可以跟你说‘分手’这样的话——虽然这有些无赖——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
“不用说了,伤心。”吴辽觉得有点难过,不知道是为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还是为自己,但这时候,绅士风度是必须的:“呵呵,没关系。你是应了洪哥说输了就做我女朋友,但你更早之前不是说谁赢了你你就做他女朋友吗,两个起冲突的话,当然是先定的东西有效。其实吧,女朋友,也可以解释为‘女性朋友’的简称……”
“真的没关系的。”吴辽道,同时心里说了句“才怪!”
但是还能怎么办呢?当一个男人遭到拒绝的时候,要么死皮赖脸地继续缠着,要么发一通脾气走人背后再骂一骂那个女人,但这两种反应都太不像男人干的事了——至少吴辽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就做出了第三种选择:装得大度一点,给眼前的人留个好印象。
“对不起。”徐丽幽幽地说。
“没事!放心!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可能经不起这点打击!”吴辽说道,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语气和洪术有点象。
洪术?呵呵,一想到他,吴辽挠挠头:“洪术那副会长的事我跟他说说看,不敢保证他就当,尽力吧。”
正说到这儿,一声极为响亮的口哨从身后传来,眼前徐丽的脸上也忽然浮出一丝笑,吴辽忙把头往后扭,便看到洪术两个拇指插到运动短裤的松紧带里,一脸诡笑,左摇右晃地走到活动室门口,用脚推开门,侧身闪了进去,然后非常响亮的“咣当”声传到了吴辽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