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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四十一 大权轮转

残兵败将大量涌入西凉地方。是从郿坞城败逃而来的大军。

董卓的旧臣,号称四大将的李傕、张济、郭汜、樊稠,联名遣使长安,表示恭顺,道:“伏降祈赦。”

王允道:“断然不赦!”驱回来使,即日发出讨伐令。

西凉败兵大为惊恐。

素有谋士之名的贾诩道:“我等不能动摇,必须团结。如诸君分离,各自为战,就凭乡下小吏之力都能抓捕我等。固宜集结,在此基础上纠合陕西地方民众,杀到长安去。如果顺利,可报董卓之仇,将朝廷奉于我等之手。如果失败,那时再逃不迟。”

“说得有理!”四位将军悉从其说。

于是,西凉一带谣言四起,州民恐慌。有谣言道:“长安王允派来大军,号令杀尽地方小民。”

四位将军乘人心动摇之隙,煽动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与我军共同抗战!”

加上纠集而来的杂牌军,他们形成十四万大军。

大军扬起气势,向前挺进。途中,董卓女婿中郎将牛辅也率残兵五千前来加入。于是士气越发高昂。

可是,很快接近敌军,形成对峙,四将之军立即士气沮丧,道:“如此不可。”

因为他们得知,来者乃是名将吕布。

“打不过吕布的。”仗还没打,就先认输。

于是一度退兵。但谋士贾诩命令夜袭,所以半夜又突然回头,直捣敌寨。

敌寨意外脆弱。寨中大将并非吕布,而是诛杀董卓时伪装敕使前往郿坞城的李肃。

李肃大意,兵马折损大半,败走三十里,丑态毕露。

“成何体统!第一战就挫了全军锐气,其罪不小!”后寨吕布暴怒,斩杀李肃。

他把李肃首级悬于军门,亲自立于阵头,眨眼之间击破牛辅之军。

牛辅退逃,面色惨白,对心腹胡赤儿耳语道:“吕布出战,我等绝无胜算。索性掠了金银逃命去吧。”

“说得是啊,正合我意。趁天亮干吧。”

于是,牛辅只带从者四五人,黎明时分,临阵脱逃。

有其主必有其仆。途中来到河边,牛辅刚开始渡河,胡赤儿突然从背后砍去,割下他的头颅。然后跑到吕布寨中投降,道:“我来献牛辅首级,请予擢用。”

可是,一个同伙已经暗中告发,说胡赤儿杀牛辅是眼红金银,想要夺到手。所以吕布道:“只凭牛辅首级尚不足擢用。交出你的脑袋!”

吕布呵斥胡赤儿,当场砍下他的首级。

牛辅之死传开。又听传言说杀死牛辅的胡赤儿也被吕布斩首。

“既然如此,是死是生,只有决战而已!”敌军四将似乎也下定决心。

四将之一李傕道:“正面攻打吕布,绝无胜算。”他看准吕布有勇无谋,故意一战就败,一败就逃,把吕布大军诱至群山之中,久战不决,使其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在此期间。张济、樊稠二将已经绕道,迂回向长安进发。

“长安危急。速速撤兵回防。”王允几次紧急派使前来,吕布却都动弹不得。

吕布欲出山峡隘地,撤回军队,李傕、郭汜就会派兵从沼泽、山峰、溪谷,不择场所,出来挑战。

无聊之战,不应则溃,应则无已。结果空费时日,无所进退。

另一方面。杀奔长安的张济、樊稠之军势力越发强大。

“为董卓报仇!”

“我们要侍奉朝廷!”

他们势如潮水决堤,逼近城下。

长安有铁壁一般的外城。人们只想,任何军队都将被阻止于城外。岂料这时,无数潜伏在长安城里保住一命的董卓派残党见“时机已到”,光天化日之下跳将出来,从城里打开所有城门。

“天助我也!”西凉军队欢呼雀跃,涌入城内,宛如浊流决堤。

暴兵多为杂兵。一旦进城,丑态毕露,把长安街巷糟蹋得一片狼藉。

百姓人家刚刚还在敲击酒壶,讴歌和平,家家户户,舞蹈庆贺,转瞬复遭暴兵洪水淹浸,在刀光剑影的旋涡里惨叫逃窜。

民众究竟遭到多少诅咒?!

无情的上天,在城中升起的黑烟中,掩藏了太阳,隐蔽了月亮,任凭大地昏暗冥冥,惨不忍睹。

吕布闻变,深感事态严重,总算放弃了山间小战,撤回大军。

然而,为时已晚。当他赶到城外数十里处,长安方向已是夜空通红。冲天火焰告诉人们,充斥火焰之下的敌军已经占据绝对优势。

“糟糕……”吕布呻吟道。

他眺望着充满火光的天空,一时间茫然自失。

无奈无奈啊!就连吕布,如今也束手无策。形势已经无可救药。

“对了,权且去投袁术,以图后计。”他想。

于是解散大军,只留百余骑,突然改道,趁夜悄然落荒而去。

失去爱恋的貂蝉,又失去争霸的地盘,吕布的背影也没有了往日的凛凛雄姿。

可惜好汉,思虑不足,多欠道德……上天要把这稀世勇儿的末路,指向何处?

骚乱的声音越来越远。

黑夜阴森森。白昼声隆隆。

宫中深处,献帝一直面色苍白。

他的心里,好像看到长安街头跃动的火魔、血魔一般。

“皇宫危急!”侍从来报。

片刻,侍臣奏道:“西凉军队攻到禁门之下,势如潮水。”

这下该进攻朝廷了。献帝当即万念俱灰,闭上眼睛,只是点头,道:“嗯……嗯……”

事实上,所有侍臣都不知道这时该干什么才好。

一个侍臣奏请献帝道:“他们也该知道帝位之重。如果陛下亲自登上宣平门城楼,制止暴乱,当可平息。”

献帝迈开御步,登上宣平门。陶醉于血战,在城下鼎沸的狂军,很快注意到装饰华丽的天子黄盖遥遥出现在禁门城楼之上。

“天子!”

“御驾!”

乱军闹哄哄地朝城楼之下汇聚。

“安静!住手!”李傕、郭汜二将突然压制手下,拼命镇压暴兵,自己也来到宣平门下。

献帝从门楼上大声诘问,道:“尔等缘何不等朕允准,肆意乱入长安?”

于是李傕指天叫道:“陛下!已故董太师乃陛下股肱,社稷功臣。却被王允一伙无故谋杀,暴尸街头,受尽侮辱。故此,我等受董卓恩顾的旧臣图谋报仇,绝非谋反。现在,如陛下将藏于您衣袖下面的可憎王允交给我等,我等立即从禁门撤兵!”

全军闻声喊声雷动,示以颜色,强硬要求,就看献帝如何回答。

献帝回顾身边。

王允侍立一旁,一直紧咬惨白嘴唇,瞪视眼下大军。他感到献帝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突然跃起,道:“何惜一己之身!”说着,从门楼上纵身跳下。

他的身体向密密匝匝的戟枪之林落下。

如何堪忍!?

“哦,就是这个家伙!”

“罪魁祸首!”

“最大仇人!”

剑、枪汇集而来,当即将王允的身体捅成马蜂窝。

凶暴的军队,要求被满足仍不退兵。看上去,他们这时正在那里进行各种计议,企图弑杀天子,一举谋取大事。

“可是,就算勉强行事,也恐民众不服。慢慢削弱天子势力,然后行事,是为明智。”

看样子全军终于同意樊稠、张济等人的意见,情绪稳定下来,但仍不退兵。于是献帝在此下圣谕道:“速撤兵马!”

这时,城墙下边的暴乱将士索要官职,道:“不。我等臣下有功于王室,却未获封赏,故此等候。”

暴臣陈兵宫门,高声强要官职。皇帝亦觉此举冒昧,此时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接受他们的要求。

于是,任李傕为车骑将军,郭汜为后将军,樊稠为右将军。张济也当上骠骑将军。

匹夫尽皆衣冠,一跃并立庙堂。天下大权,实际上却从董卓一人之手,在骚乱中轮转,很快落入四人掌中。

猜疑心是暴发户的天性。他们在献帝身边安插密探。如此政治,不可能给人民带来长久和平和秩序。

果然。后来不久,西凉太守马腾和并州刺史韩遂二人,纠合十余万大军,以“讨伐朝贼”为号,向长安压来。

贾诩献上一计,推行消极战术。

他们加固长安周围外城,垒上筑垒,深挖护城河,不管攻来的军队如何叫阵,只是坚守,“决不应战”。

历经百日,进攻而来的军队士气沮丧。粮草匮乏,长期滞阵造成士气倦怠。结果雨季过后,出现大量患病者。

一直伺机的长安兵,大开四门,一齐冲杀敌军。西凉军大败,四散而逃。

乱军之中,并州韩遂被右将军赶上,一命危矣。

韩遂痛苦非常,想起往日友谊,大叫道:“樊稠,樊稠!你与我不是同乡吗?”

“这里是战场。为了平息国乱,岂能讲个人情谊!”

“话虽如此,我来这里打仗,也是为了国家!你若是国士,应该理解国士的心吧。我可以被你杀掉,但请稍缓全军追击。”

樊稠听到韩遂喊叫,终于为人情所困,撤回大军。

翌日,长安城内胜军盛宴。席间,四将之一李傕绕到樊稠背后,突然喝道:“叛徒!”手起刀落,砍下樊稠头颅。

同僚张济大惊,跌坐在地,浑身颤抖。李傕扶起,道:“汝却无罪。樊稠昨日在战场上故意放走敌将韩遂,故诛之。”

李傕之侄叫李别,正是他向叔叔秘密告发的樊稠。

“诸位,事情是这样的。”李别代替叔叔向在座将士讲述樊稠之罪。

最后,李傕又拍拍张济的肩膀,道:“正因刚才我侄所说的原因,才将樊稠处以极刑。你乃是我的心腹,我对你没有丝毫怀疑啊。放心吧。”

遂将樊稠统帅的兵马全部交到张济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