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长霞的父母住在一个40平方米左右的老宅里,有三十多年了。客厅里挂着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任长霞,身着她最喜欢的红衫,笑得很开心。
这是全家惟一的全家福。
2004年正月初一,任长霞打电话给家里:“今年春节又回不来了。”
母亲急了:“你不能回来,我们就过去。家里想照全家福,就缺你。”
于是全家老少十几人赶到登封,凑着任长霞有时间,一大家子在一家小馆里照了相。照片的效果一般,可因为里面有了任长霞,全家聚齐了,大家都挺高兴。
母亲觉得,女儿任长霞从小就是个公安迷,痴迷到只要干工作,啥都不要了,就连自己生命都不要了,她就是那样不要命地工作。当初,母亲对登封的状况有所耳闻,知道那儿告状的多,有的人都告几百次了,中央、河南哪儿都告,有的都成告状大王了;另外就是积累的人命案、杀人案很多,都没有破,又听说那儿的民警有四个月都开不出工资来。任长霞告诉她“可能要到登封”。母亲的心咯噔一下,说:“不能去登封啊”。母亲就不明白,那么个烂摊子不叫个男的叫个女的去干啥,她能收拾成吗?可任长霞说,这是工作需要,她有把握能拿下来这个活,而且要干就干好。
到登封以后,任长霞几乎没有时间参加家庭聚会了,大家再也不能在餐桌上看到她逗笑的面孔。每次她总是答应回家,可又总是失信。第一年春节就没回家,吃年夜饭的时候,大家开玩笑地将她开除出局。母亲也无奈地劝慰自己说:“我就当为党贡献个女儿吧!”
三年来。任长霞每年回父母家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三天。知道长霞工作忙,家里聚餐也就不叫她了。有一次,大家一起吃饭,她突然回来了,坐在饭桌旁,在她给父亲夹菜的时候突然掉下眼泪来。“我知道她心里歉疚,顾不上,确实顾不上。”丈夫看她掉泪,也很心酸、很理解。父母也知道她心里孝顺,就是工作太忙了。
母亲知道她心里也惦记着父母。她每次回来都说,“我老没时间,叫俺妹妹多操点心,我老忙,”母亲这时就激将:“你啥时候不忙,哪有你闲的时候。”
任长霞说:“等我退休就算闲了,我弄个房子,让你俩过去一块住。”
父亲在1998年突患脑溢血,瘫痪在床,有一个多月时间昏迷不醒。那时任长霞还在技侦大队工作,白天没时间,总是等忙完工作,半夜一两点到医院看望父亲,给父亲揉揉背,捶捶腿,不闲着。母亲心疼地责怪她:“你忙到三更半夜,这么辛苦,也早点休息吧。你爸我们来照顾好了。”任长霞只是对母亲报以歉意的一笑,以后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一有时间就依然来看望父亲。有一次,母亲对长霞唠叨:“你现在头发和我差不多,都谢顶了,脸上还有黑斑,这么干能干多少年?”任长霞说道:“不行啊,活儿搁在那,歇不了,我不干,对不起老百姓。”
2004年3月26日,母亲想任长霞想得厉害,兄妹几个就带着父母去看她,那天母亲给她打电话,她却说太忙不让去。大家都没有理会她这一茬,连夜乘车赶到了登封,自己找了一个宾馆住下。第二天一早,母亲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任长霞的影子,便直接到登封公安局找她,一到公安局门口,才知道她正在一个案件的现场,没有时间回来。整整在登封呆了两天,母亲都没能见到她的身影。这是全家人最后一次去登封找她,可这最后一次连她的面都没见着,竟成了永别。
父亲身体不好,一直卧病在床。在得知女儿出事的消息后,母亲强忍悲痛,隐瞒实情,一直都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她的父亲。每当父亲问起长霞时,家人就告诉他:“她去国外参加维和部队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