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自顾说道:“从那时起,哀家就对男人绝望了。你的地位再高,荣宠再大,可若是全靠男人得来的,那有什么用,一旦一日色衰爱驰,你就什么都不是,不过是被别人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罢了。权与势,都得是自己的东西才行。”
“哀家想明白了,所以哀家奋起自立,那柳妃让哀家不能生孩子,可是他的孩子也别想登上皇位。到最后,哀家不是做到了吗?先皇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下做宫女生的孩子罢了,可是有哀家扶着,他就能一路登上皇位,还对哀家侍如亲母。先皇登上大宝那一日,哀家命人捉了柳妃和她的孩子,然后当着她的面,把那个贱种一刀一刀的剐了,三千刀,一刀也不能少。你可知道柳妃最后是怎么死的?”
太后得意的笑了一笑,似是什么很值得自豪的事情似的:“她是活生生心疼死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剐成一副白骨架子,就直接疼死了。哼,真是便宜了她。哀家本打算把她扔到最下作的窑子里去的。”
这些陈年往事窝在太后的心里,几十年也不曾向人说过,甚至那些知道的老人,也在长年累月中,被太后用不同的手法,一点一点处理干净了。
这些是太后的痛事,亦是她的得意之事,可却从无人能够分享,此时说了出来,太后不免得意,越说越是兴奋,居然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一低头,看到梅纤纤不知何时转过了脸来正看着她,太后也自知失言,不过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倒也没有什么特别避讳的。
太后一整神色说道:“纤纤,皇祖母和你说这些,只是要你明白,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当年成皇帝对哀家还有些情意,都能做到那种地步,如今南宫凌根本对你一点情意都没有,还亲手安排了别的男人坏了你的清白,你念着这样一个人有什么用?”
又在梅纤纤手上拍了拍,太后放低了声音说道:“纤纤,光有男人是不行的,给不了你尊荣富贵的生活。可是权与势可以,你想想,如果南宫凌死了,你肚子里那个,就是最有资格登上皇位的人。他不过是个婴儿,顶什么用?到时候,自然是你垂帘听政,你成了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所谓男人,也不过是那么回事,你尊贵了,你比他们高了,他们自然就会想方设法的巴结着你了,又何必你这么苦苦追寻?皇祖母的话,你好好想想。”
太后说完这些话,也不打算再在这里看着梅纤纤半死不活的样子,而且让梅纤纤去思考她的话,也需要一个安静些的环境,干脆的就出去了。
梅纤纤躺在床上,心里面千回非转,一时自悲自伤,一时又恨又不甘,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终究没有掉下来。
到了傍晚时分,太后正用好饭喝着消食茶,一个宫人跑进来,说皇后娘娘想见她。
太后眼睛立时一亮,梅纤纤这是想通了,她梅家的女儿,虽然也有被情情爱爱迷了眼的时候,但终究都是能看清时势的。
一时间满心喜悦,立刻就过去了。
梅纤纤已经没有再躺着,她靠在一个大枕头上,面色还是苍白,但神色却好了许多。
看到太后走进来,梅纤纤屏退众人,第一句话便说道:“皇祖母,纤纤想过了,你说的是对的。”
太后意料之中,却还是上去说道:“皇祖母便知道你一定转得过这个弯,这才是咱们梅家出来的女儿,什么时候都要将家里放在第一位。”
梅纤纤惨惨地笑了笑,说道:“皇祖母让我回宫去吧,你放心,这孩子我必然照料好,我宫里有些我用熟了的奴才,我用着顺手,也省得老是麻烦皇祖母为我费心。”
这个时候,就又是那个识大体,会体恤人的大家闺秀了。
太后看着梅纤纤回复以往的样子高兴的很,说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
梅纤纤温婉的笑着,也不答言,却知道太后一定会让自己走的。
果然,吩咐人弄了些营养又易消化的燕窝过来,看着梅纤纤吃了,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太后便准了梅纤纤回宫的事情。
梅纤纤方一离开,太后就变了脸,说道:“派人去盯着她。”
许嬷嬷应了是,诧异问道:“太后不相信皇后娘娘?”
“相不相信是一回事,但防着些总没错处。”太后冷冰冰说道:“那丫头被南宫凌糊了心,谁知道能做出什么蠢事来?”
许嬷嬷神色一凛,低头下去安排去了。
几日过去,监视的人回报过来,说梅纤纤一切正常,每日里就是看看书,睡睡觉,再不然就是做做手工,瞧着做的还都是些孩子的东西。
一切太正常了,反而有些不正常。
太后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想不出来是什么不对劲,心里头终究放不下,就命人把梅安仁叫了进宫。
看了茶,把自己心里的感觉说了一遍,梅安仁沉着脸,半晌才抬头,问道:“太后近日可有见到莫存?”
太后陡然一惊,一下子掉了手里的杯子!
她就知道有哪里不对。
莫存虽然管了整个梅家的暗卫,可是梅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他对那个丫头才是真正的忠心。
最近梅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暗卫去做的事情,几次常规汇报来的都是底下的人,这放在平日里倒也没什么,可是放到如今……
她已经,好久没见到莫存了。
“贱丫头!”太后豁然站起,狠狠拂落了小几上的摆设。
“来人!去把皇后给我请到慈安宫来,就说她身子不适,哀家放心不下,要亲自照看着。”
“是!”宫人领了命匆匆去了。
“安仁,你带些人去把那个奴才给哀家抓回来,我梅家已经好久没出过这样的奴才了,哀家要让他知道知道,梅家的家规,不是那么好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