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冷酷公子俏杀手
1581300000173

第173章 忧心忡忡

“这些日子,大人哪一天展过颜啊。这些守堤的人,将军官兵,只要守住了堤就算放了心,松了劲,其实大灾之后的平定之事,更加劳心劳力又极不讨好,这些个事,都得大人来安排啊。”阮影提起来,便忧心仲仲。

莫相离听得双眉紧皱,看来当官倒真是天下第一的辛苦事了。究竟怎么样才能帮得到他呢?心里才想着,耳边听得那熟悉的声音低唤一声:“阿离!”

她只当阮靖宇醒了,正要开口应他,却见那人儿还双目紧闭、人在梦乡呢。

阮影低声说:“这几日大人有时倦极略睡一会儿,总会忍不住叫表小姐的名字。大人虽人在河堤上,心里可一直都在惦记着表小姐的身子啊。”

莫相离轻叹一声,心中打定主意。待要叫醒阮靖宇,与他说上几句。看他憔悴的样子后,却是半晌也开不了口去惊忧他。心中暗叹,起身对阮影说:“我要走了。”

“是,表小姐的身子还没大好吧,还是回去休息吧,等大人醒了,我告诉他表小姐来过了。”

“不,我是说我要走了,我有事要离开江陵一阵子。你告诉他,叫他不用担心,我会回来的。”

阮影呆了一呆,还没明白过来莫相离说的是些什么。莫相离却是冲他淡淡一笑,深深看了一眼阮靖宇后,即起身离去了,阮影心中一片茫然,待要开口叫她,又恐惊醒了阮靖宇,只得傻呆呆地看着她走了。

阮靖宇睡了好长时间才醒过来,惊觉自己睡了这么久,少不得埋怨阮影不曾叫他起来。阮影却是神情古怪,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才说:“大人,表小姐来过了。”

阮靖宇大喜:“她身子好了?”

“是,是好了。”阮影忐忑不安地说,“表小姐又走了。”

“那就是说还没有全好,仍要回去休息?”阮靖宇微一皱眉。

“不,表小姐说她要离开江陵一阵子。说那话时样子挺怪的,我想她现在八成已不在城里了。”

阮靖宇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大人,你别着急,表小姐说了,她会回来的。”阮影忙忙地说。

阮靖宇跺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清清楚楚地说。”

阮影这才将莫相离来后与他的对话都一一详述。

阮靖宇岂有不知莫相离心思的,闻言一叹:“她是要去助我筹集银钱医药啊。”

“她一个人,能弄到多少钱财药物?”

阮靖宇苦笑一声,低声问:“你忘了她的老本行是什么了?”

阮影啊了一声,恍然大悟。

阮靖宇心中暗叹,不知莫相离是往哪里去了,无处可追她,便是知道她去了哪里,自己此刻也抽不出身去追她。她怎么就这样心思一动便走了,临走竟也不叫醒自己道一声别,这一去,她又要去多久呢?这些天,日日站在堤上,与无尽风雨相争,再危险再艰难的时候,心中也不曾有一刻忘了。每每想着她受伤后苍白的脸,心中实如刀剜一般。只是情势急迫,不能离开。

虽是如此,每每牵念,泪水便会混着雨水在无人知时落下。还提醒风止雨息后定要抽出时间回去看她一趟。却料不到,她竟这样走了,而且说走就走,一声到别都不和自己说。要等多久,才能再见到她呢?这一刻,心中实不知有多少份牵挂。

阮影随他日久,多多少少都能猜到他的心思,低声说:“大人,表小姐是看你太过辛劳,不忍叫醒你才……”

阮靖宇微笑着止住他的话头。极目去看远方无尽阳光。阿离,你的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你不忍叫醒我,又怎么忍心让我担心牵念。虽说这是为着我,可你难道不知我宁可再辛苦百倍,也不愿你有半分危险吗?你想去哪里、找什么人下手、干些什么案子?不知会遇上多少对手,多少危险?

虽然知道莫相离武功高明,虽然知道,莫相离在没遇到他的十几年中一直在江湖中行走,历过无数凶险,也建下赫赫威名,绝非常人可以伤害半分的。可便是莫相离武功再高明上个十倍,阮靖宇也仍然会有一万种的担心牵挂。

他轻轻一叹,无限挂怀。

唉,阿离,请快点回来吧。

“大人,定远县发现疫情。”阮影浑身是汗,面无人色地把最新,也是最糟的消息报了上去。

阮靖宇一呆,手中的笔滑落下来,把他正要批的公文弄得漆黑一团。

而此刻阮靖宇的心中也是一片漆黑,自水灾以来,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略微有些僵硬地缓缓站起身来,阮靖宇忽然间觉得一阵晕沉,几乎站立不住。

阮影惊呼一声,伸手扶住他:“大人,保重。”

自从江陵水劫以来,阮靖宇几乎就没有休息过。后来雨住水退,阮靖宇还要脚不沾地忙着灾后种种事项。还要开仓放粮,又要筹备药物,又要下令不许各处商户屯积居奇、控制市场物价。同时要安置灾民生活、修建毁坏的堤坝,兼顾下到江陵治下许多灾区查看,研究重建事项。也亏得他还能一一安排得头头是道,却也已歇尽心力。想不到终于还是发生了疫情。

阮靖宇定了一定神,方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你说疫情到底如何了?”

“定远县本来地势偏低,这一次水患极重。不少的灾民都已逃离了灾区,虽然还有些人不肯离开被困在里头,得我们不断送入食水,大多保住了性命。后来水退后,投亲逃难的灾民大多迫不及待地赶回去想重建家园。因那里地势低,水退得慢,所以但有亲友在外的人,无不把家中老小寄在亲戚家,自己回县里去看看。”

“可怜水刚退,他们才辛辛苦苦打扫干净,可下几场稍大一点儿的雨,那里的堤又坏了,于是又立刻涨水,如今才半个月,那儿已涨了四次水了。所以那里的大部份人都不肯把家人接回,也因此如今陷在那儿的也只有千来个人。”

“也是这些日子那儿涨水次数多,太过脏乱了,也不知怎么就出了疫病。开始还是一两个人发烧发热身上长东西,也只当是一般的水灾病治,可没有多久就有十几个人有这种状况,然后又是几十个,到目前已死了七八个人了。”

“请了大夫去看,大夫一确定是瘟疫,就立刻走了。后来又勉强千求万求,求了几位大夫进去看看。可大夫们都肯定是瘟疫,且是较严重极难治的一种,大夫们都不敢也不肯再待在那儿,纷纷地出来。再怎么说也不进去了。县里的人也都吓得发疯要逃跑。”

“风行天将军如今已带着人把那儿封了起来,不许人往外跑出一个。可怜那里头的人怕得要死,要想往外冲又冲不出去,已是哭喊成一片。在外的亲友带着不少人的子女父母也跑去看他们困在里头的至亲,被官兵分开,县里县外正哭成一片呢。”阮影说到自己刚看到的那些个情景也不由惨然。

阮靖宇脸色异常苍白,瘟疫是他最怕发生的事,发生了这种事,一般都会封闭灾区,有时为了根除大患甚至会火烧一切,以免传染。可是要他怎么狠下这种心肠杀戮百姓呢?但要不如此,一旦让疫区的人接触到外面的人,万一疫情扩大,则死亡更加难以想象:“知道是哪一种瘟疫吗?大夫怎么说?”

“大夫们发现情况严重就都出来了,也来不及确定是什么瘟疫,他们也不肯进疫区去细看,便是官兵也不好硬要他们冒生命危险进去,再说这外头也有不少灾后病患需要救治啊。何况若是进去了,又让不让他们出来。出来了,如果身上带着疫症还传染了旁人怎么办?”

阮靖宇知他说的也合情合理,也知不能硬逼着别人进疫区去救人,可这些疫区灾民应该怎么办呢?

父母官!父母官!如今他要怎么做,才不负这三个字?

阮影也知阮靖宇必会万分为难,却想不出什么法子可以帮得上忙,正在烦恼时,阮靖宇却令他去将江陵上下的大小官员都招来,阮影虽不明白,但也立刻依令而行。

自阮靖宇主政江陵以来,大小官员多受他影响,倒也都尽心为民,这些日子俱都为灾民忙碌。此刻接到召唤也知可能是为着疫区之事,都一起心情沉重地来了。

谁知阮靖宇却半句不谈定远县发生疫情之事,只是和大家将处理灾情的种种事一一讨论,巨细无遗样样安排妥当,确定所有人都会照他的意思把一切办好。纵然再出什么事,以这些人的能力也可以自如应付后,方才一笑令大家散了。

众官员虽觉阮靖宇有些古怪,但这几年对这位年少正直的长官无不敬重,心中虽疑,却无一人动问,纷纷告辞而去。

阮靖宇这才起身,对阮影淡淡一笑:“我们去定远县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