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快报,挥手遣退方大,宇文飞雪心绪如潮,小宛得以脱身,那三千精兵总能护得她周全,隐居之后路都已经想好,虽然中途出了点差,但是她总归还是走上了那条路,偶尔也曾想,赫连城壁对她或许真心,若是从此随他而去,说不定也能幸福,可是,此人诡诈,与那些药人还有些牵连,虽不知将来都会发生什么事,总要小心点才好。
站起身来,痴痴看着满墙的舒九画像,他握紧了双拳,脑中满是贺兰如瑾轻蔑的笑意,他对舒九已为他妻这件事嗤之以鼻……走到一副画像面前,舒开拳头,他轻轻抚摸着画作上面她的盈盈笑靥,的确,她好久没这么开怀地笑过了……
“宇文飞雪,你敢不敢问问阿九,她到底为什么嫁给你?你敢不敢问问她,想不想去浪迹天涯?你敢不敢问问她,她心中可曾有你!”
“你敢不敢……你敢不敢……”
满脑子都是临去前贺兰如瑾的话,这两日惶惶不安,昨天晚上宇文飞雪鼓起勇气问了舒九,他婉转地问她出了京城都想去什么地方,她先是奇怪地看着他,许是见他一脸期待的样子,就无限向往地笑了,她说她想去苗疆看看岳母大人, 她说她还想去高原看看蓝天白云,她说她想去边塞转转,她说她在世子府呆着都快发霉了。
他的心慢慢冷了下去,张口几次,都想问问她,嫁给他,是不是就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想问问她,他在她心中,有没有位置。
他不敢,贺兰如瑾说得没错,他真的不敢。
转身看着满屋子的舒九画像,想着他扮成书生接近她,想着他这些年的执着,想着她日渐沉默的冷眉清目,想着她整日昏昏欲睡,却总是毫无困意的慵懒摸样,这真的是因为自己捆绑了她,束缚了她?
眼前掠过她的音容笑貌,心狠狠揪着,她在意他了么,哪怕只有一点……
“世子!”门外响起于小柳的声音:“不好啦,世子妃的手烫着了!”
他连忙奔到门前,拉开书房的房门急道:“怎么回事?”
小柳暗自偷笑,脸上却装作焦急的摸样:“刚才非要去灶房炸丸子,结果被烫了……”话未说完,宇文飞雪已然消失在眼前,她看着他急急而去的身影,耸了耸肩。
舒九百般无聊地拿筷子拨弄着盘子中几个尚还完好的小丸子,果然不出她所料,宇文飞雪的脚步声急急而来,他推开房门,直直奔向她。
“哪烫着了?嗯?”
她好笑地将微红的食指伸到他面前,他长出了一口气,直接含在口中吮吸两下,这才放开,将她双手握在掌心,幽幽说道:“你让小柳去说的?逗弄我担心你很好玩是么?看来你真的是太无聊了……”
舒九对着桌上的小丸子努努嘴,想了想有些不自在道:“这个……这个是我试着做的,你先替我尝尝,不好吃的话我就不吃了。”
一丝欣喜在他眼中闪过,宇文飞雪夹起一个美滋滋的放入口中,其实也没什么特殊滋味,他满心欢喜,一个紧接一个,原也就十来个,不消片刻就全进了他的肚子,他放下筷子,见她一脸期待,连忙说道:“好吃,啊呀我忘记给你留了…….”说完犹自觉得不够,又笑着补充道:“真好吃。”
他眉眼弯弯,温雅面容上这和煦笑意直达眼底,舒九本是想说,这本就是给你做的,见他毫不遮拦的得意摸样,竟起了捉弄之心,伸手掐住宇文飞雪的脸蛋,她娇嗔道:“怎么都吃了?不行,你赔我!”
“好,赔给你。”
她笑意盈盈,待一靠近,宇文飞雪按住她的后脑,双唇便贴合上去,他舌尖轻扰,本是想轻轻调戏一番,可爱妻双臂已然缠上他的后颈,他更是心折,什么贺兰如瑾,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抛之脑后,满心满眼,都是舒九。
两个人唇舌相交,稍显糊焦的味道的唇齿间流转,他讶然于她的主动,在她红唇上面辗转几次吮吸,直到她无力靠在他胸前,这才双臂一伸,人已抱了个满怀。
他的味道,舒九柔顺地窝在宇文飞雪的怀中轻轻吸鼻,这个男人的味道,或许已是习惯,她靠近了才觉心安。
第一次期待着他抱起自己,第一次注意到他放下自己时候是那么轻柔,仿若珍宝,他褪去她的衣衫,他动情地抚摸着她,她弓起身子回应他,从前虽是多番亲热,此时却是真的水乳交融,直到飞上云端,宇文飞雪瘫在她身上,轻轻喘息,她搂紧他的后腰,心中默念着,男人,我的男人。
他很少晚起,也不知什么声音把他惊醒,宇文飞雪习惯地摸向床里,褥上微凉,舒九似乎已是起了有一会了,他连忙穿好中衣,昨晚几度缠绵,使他精神焕发,坐在床上轻唤两声,蓝心和紫心两个人端着脸盆和衣服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谁知两个丫鬟一边服侍他穿衣一边偷笑,他瞥着她们偷瞄他的目光不解道:“笑什么?”
蓝心憋着笑意,拿过桌上铜镜举在他面前,宇文飞雪在里面看见了不一样的自己,在他的眉心,有一点红,和舒九的如出一辙。
他肤色白皙,相貌本就温润,加上这一点红偏就无限风情,却略显女气,谁敢在他脸上动笔,想来定然是舒九做的了,定神看了又看,真是不舍洗去。
舒九一大早就出去了,虽然是有十三跟着,他仍旧不是十分放心,左右今日宫中无事,自己吃了点东西,她还未回来,他这便坐立难安,耐不住要去寻她,她身边还有暗卫,去了哪留了暗号,若是想找都是易如反掌。
走出庭院,正遇见夏如紫衣拿着些草药要回紫衣阁,见了他又是这番心急摸样,不由得轻笑出声,宇文飞雪上下看了眼自己衣着,不解道:“先生笑什么?”
他双眉之间那一点红,终是留了下来,此番拧着眉,看着极为有趣,夏如紫衣扳过他半边身子,在他耳边说道:“你这又是去找阿九么,要知道****这东西,也向来都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她喜欢自在,你每天都缠着她,她只会更加不耐,别总看着她啊,她又不会跑掉,就让她喘口气吧……”
“不行,”他飞快说道:“我也知道她喜欢自在日子,不愿意在内院荒废度日,可我不敢松懈,就想让她在我身边习惯我,这样,哪怕真有一日,她想撇下我远走江湖的时候,也能记挂着我,就算有一丝不舍,我也要把她留下来!”
“你这孩子啊,”拍着他的肩膀,夏如紫衣无奈道:“她若是真的知道你对她的情意,总会动容,可感情这东西却又不是说了就能当真,说了便能相信的,你也总得让她知晓知晓。”
“她不知道?”宇文飞雪皱眉道:“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她应该知道,”夏如紫衣笑道:“你表现得这么明显若还不知道就是傻了,可你也得适当地给她时间,让她把你也放在心尖上不是?你们是夫妻,她心中有没有你,你还不知道?”
…….
他真不知道,想开口问,又怕她敷衍他,自己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结果,恍惚着别了先生,宇文飞雪带人走出世子府,刚巧大门口停下一辆马车,他看着林琴音在车上走了下来,屏退了方大等人,他走到她跟前皱眉低语道:“不是告诉你了么,有事没事别往我这跑,让阿九误会了去我就立马让舅舅给你嫁出去!”
她精致妆容下,完美的仪态终于现出了裂痕,林琴音幽幽道:“表哥……”两个字音刚落,一串泪珠便已滚落。
身后丫鬟刚待上前,林琴音便是挥袖遣下,宇文飞雪心中忐忑,连忙四下看了看,见没有阿九的踪迹这才松了口气,他急急喝道:“住口!阿九最厌烦的就是表哥表妹什么的,若是叫她听见……”
“若是叫她听见怎么了?”林琴音抬起眼眸,她打断他恼怒道:“我与你认识在先,小时候也是青梅竹马,可自打有了舒九,但凡什么事与她沾边,你就着了魔似地……你不喜欢我也就罢了,你娶她我也死了心了,可叫你表哥怎么了?难道你不是我表哥么!你这般小心翼翼,她可真能恼你怒你么……若是真因为我恼了你,那也算她心中有你,可就怕人家根本不在乎……”
“不是,”眼见着她气极了挥袖抹泪,连歌帕子都没拿,他不禁心软,可一念及舒九,又不敢上前,只得在一边劝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在我门前哭哭啼啼地像什么话。”还待劝两句,灵光一闪,挑眉道:“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她恼我怎么着,不恼我怎么着?”
林琴音自知失态,她抖袖拂了拂身上小褶,瞪着他没好气道:“我说什么了,我说你白忙一场!”
宇文飞雪急道:“我怎么白忙一场了?”
她转身要走,想了想还是一狠心,又转了回来:“我曾找过舒九,那时想好好看看你心爱的女子是什么样的摸样,也想看看还有没有希望哪怕是与人共事一夫,她若是对你上点心,还会不知道我与你们世子府的关系?她若是对你有点情意,怎么不在意女子找上门来?分明就是不甚在意,分明就是心中没你,就你还当个宝似地捧着,连一句表哥都不敢让人听见!”
林琴音快走两步,上了马车,宇文飞雪脑中嗡嗡作响,见她要走,竟是赶忙上前。
“怎么?宇文世子还有什么事么?”她钻入车内,冷淡如斯。
“琴音说的对,”他无助地站在车旁,握拳敲在车辕:“可是我不甘心,很不甘心,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一队烈马疾驰而过,马上之人行色匆匆,宇文小宛不知所踪,赫连城壁顾全大局,再不耽搁是日夜兼程,他终是不甘心,留下了药师桂兰,不管是宇文小宛,还是这一方土地,都要……
风云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