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是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格照进屋子,先还在梦中徘徊,也不知什么声响传入脑际,忽然就醒了,许是服了软筋散的缘故,昨晚她睡得很熟,迷迷糊糊之间知道,方大敲了门,宇文飞雪轻轻将尚在他怀中的她放在了枕间,然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之后就再没回来,坐起身子,舒九缓缓运气,药性已经消除了,她系好中衣带子,开口道:“乌兰!”
隔间的乌拉早起了,她是夏如言玉派来侍候舒九的,听见喊声,连忙应了一声,然后端着脸盆推门而入。
“郡主,让乌兰侍候您吧,您等等!”她见舒九正自己在柜中拿衣物,连忙放下脸盆。
“没事,就这件吧。”舒九随意拿了件,被乌拉接了过去,这便侍候着她穿衣洗漱。
“宇文……嗯,宇文飞雪呢?”她漫不经心问道:“他好像早就起了,出府了?”
乌兰飞快地系好她身上的盘扣,垂目道:“奴婢不知。”
舒九轻轻舒缓了口气,她暗自猜测,洗漱完毕,这便去前院找寻二哥夏如言玉,她带着乌兰一出门,门外两个世子府的侍卫登时单膝跪下。
“世子妃!”
吓了她一跳,她挑眉问道:“你们世子呢?”
其中一人答道:“世子在前堂呢。”
她稍稍安心,连忙走向长廊,乌兰和侍卫跟在身后,她深表无语,还没走过长廊,前面夏如琉璃就跑了过来。
“姐姐!”她一头撞了过来,
舒九连忙站直身子,一把将人接住:“又怎么了?”
琉璃委屈的泪水在眼中打着转转,抱紧她的腰身开口就是哭腔:“那个坏人说要把你卖了!”
“哪个坏人?”舒九用力扳开她的身子擦去她的眼泪问道:“谁说的?”
事实证明,在夏如琉璃面前,是不能胡说的,她会很认真的记住,这孩子心眼实,夏如清辉拖家带口的准备回明王府了,他对宇文飞雪嘱咐了又嘱咐,夏如言玉没有提起舒九被抓走得事情,所以,这个爹爹还以为女儿仍旧是冷淡,是不愿面对着他,他颇为伤心,幸好这些年也习惯了。
夏如琉璃稀里糊涂的眨巴着眼睛,就听见宇文飞雪对喋喋不休的爹说了一句:“还请岳父放心,我还能给阿九卖了不成?”
她脑中慢,没转过来,就指着他大叫了一声:“坏人!”然后哭着跑了出去。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舒九提着她的脖领到前院的时候,雅夫人正到处找她,见了她俩,连忙将琉璃拽到一边,知道这孩子从小都不怎待见自己,她对舒九讪笑着,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舒九倒是没注意她又如往常那般的手足无措,还对她笑笑,耐着心思哄了琉璃两句,这才撇下她们母女往堂内去了。
夏如清辉见女儿进来,显得十分局促,他在宫中得了消息,贺兰如瑾马上就要迎娶公主了,作为一个管不住嘴巴的爹,他忙了一早上的嘴巴终于狠狠闭上了,深怕一不留神就说出来,装了会儿深沉,实在忍不住又将嘱咐宇文飞雪的话,反过来嘱咐了舒九一通,夏如言玉与宇文飞雪两个人默契十足,两个人几次都在他提及莫要再为过去如何如何的时候岔了过去。
一家人难得在一起吃饭,不到晌午,夏如清辉就恋恋不舍的挥别了舒九,他对这个院子很是眷恋,好生嘱托了她要不时回来住上两日。
将他们送出京城,宇文飞雪带着舒九直接回了世子府,他一脸倦色,只说要一个人呆一会儿,便去了书房。
书房中满是舒九的画像,他在桌上的卷轴中找到了小宛的,逐一打开,画上的小姑娘从小到大,她调皮她任性,可她从未离开过他,今天一大早,宇文飞雪亲自送妹妹出了京城,原以为她不愿出嫁,他也由着她。
结果只这么一天的功夫,小宛竟改了主意,当方大敲门的时候,他就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小宛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去,还和赫连城壁在一处,他带人客栈等着自己,那阵势分明就是如果不答应,就直接抢,惊动了宫中那位才好。
他带人包围了客栈,怒极而斥,问赫连城壁为何抓走舒九,赫连城壁轻描淡写的只说为了交换小宛,笑话!谁信谁就是傻了,对他下了狠手,他不想让妹妹和别人知道,便也没提,只将人护在身后下定决心要进宫面圣悔婚。
谁曾想小宛却万般不愿,她眨着红肿的眼睛对他说道:“哥哥,从前都是小宛不懂事,今日你就再依我一回吧!”
他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担心问道:“是不是他逼迫于你,你若是不愿自有哥哥为你做主,大不了去求了皇上就是。”
说得简单,这件事一旦闹到了宫中,怕是有欺君的嫌疑,宇文小宛在哥哥身子的遮掩下偷偷比划了个手势,继续柔弱道:“你就别问了,不关他的事,总之我决心离开京城。”
宇文飞雪心领神会,心思一动,想起了先生先前那古怪的脸色,他对妹妹的心思大略知晓一些,联想起来多少猜到了一些,此事尚有些冒险,他开口道:“既然你去意已决,那哥哥送你三千亲兵,护你周全!”
宇文小宛笑着摇头:“不要了,跟在后面一串人算什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小的时候他卧病在床,两个人相依为命,糊弄赫连城壁还是游刃有余的,兄妹二人都为彼此的默契深感窝心,后来也不多话,宇文飞雪做了样子将赫连城壁和宇文小宛送出了京城,然后点了三千亲兵,嘱咐他们远远的跟在后面准备随时接应。
他在书房呆了一下午,想着那份对赫连城壁调查的讯息,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贺兰如瑾早些时候调查的贡品被劫一案,也不了了之了,几个皇子在中间作祟,甚至世子府都伸了一脚,皇帝心中清明着呢,好日子不多了,可还有一批东西,不知所踪。
赫连城壁……念着这个名字,好笑的撇嘴,这个人对小宛的执念倒是经年不减,也不知怎么,赫连城壁对她倒是紧张得很,作为一个男人他知道,那是对心爱之人才有的温柔目光,可惜小宛不喜欢他,可惜了……
叫来方大,宇文飞雪将桌上的讯息扔给了他,他默默看了,跪在地上道:“主子恕罪!”
他叹息道:“赫连城壁这个人怕是不知多少东西都藏着掖着呢,你看了也知道,没有问题便是最大的问题,我要知道更多的,快去查!”
“是!”
京城中不知又有了什么热闹,外面喧闹得很,息壤的声音甚至都传到了后院,舒九躺在摇椅上面闭目养神,昨晚她又睡不着了,宇文飞雪有点不对劲,他晚上回来的很晚,舒九只当不知,她装作睡着的样子,他吹了灯,上床之后搂紧了她,不同于往日的动手动脚,只微微叹息,他双臂很用力,她不适的动了动,他怕惊醒她似地,连忙放开了她,她不动了,这家伙的胳膊便又缠了上来……
早上他一大早就走了,还特意吩咐了丫鬟好好照顾她,她听见了,什么照顾,怕是还有言外之音……
轻微的响动,她慢慢睁开眼睛,十三正俯身歪着头看她。
“怎么了?嗯?”舒九皱眉道:“真的都怪我啊!”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十三想不通。
“怪你什么?”他蹲下身子,在她跟前抬头看她。
“其实原先我也想让流云别那么多话,想让他呆一点,没想到他个机灵鬼像个话唠,我总说不过他,后来你上山,原先也话多,后来硬生生让我改造成了个呆子,其实现在我才想明白,在我心中,弟弟妹妹都应该是琉璃那个样子的……”
“琉璃?”十三道:“你妹妹?”
“嗯,”舒九心情大好,提起她轻笑出声:“她有一点呆。”
他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只呆呆看着她的笑颜,问道:“有我呆么?”
舒九疑惑的目光扫过十三的脸,想伸手去掐掐他的脸,想起宇文飞雪那个醋坛子,半途又缩了回去:“十三今天好奇怪啊,”
他白了她一眼:“哪里奇怪了?”
“你竟然还学我?”舒九挑眉道:“真奇怪。”
他又白了她一眼……
舒九收起笑脸,撇嘴道:“十三你太无趣了,好吧,快说吧,什么事?”
十三抬着头,努力不眨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脸,缓缓说道:“今天有一个痴情姑娘出嫁了。”
“是么?”舒九闭上了眼睛,低笑两声,她忽然张开眼睛打了个响指,笑道:“十三,你知道么,我想最后再叮嘱你一句。”
十三道:“什么?”
舒九笑:“痴情什么的,最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