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夏如紫衣背对着宇文飞雪,低喝一声,他此刻正探着舒九体内那只蠢蠢欲动的盅,因是始终凝神看着陷入昏迷的妹妹,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这样的身子怎可承欢!简直是胡闹!”他意有所指,话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责备。
宇文飞雪脸色苍白,诺诺道:“她去青楼包小倌,我气极了……”话未说完就说不下去了,先是气极了,可后来情动,什么都忘了,初尝情事,哪里克制得住,几次缠绵不肯停下,后来舒九倦极,他这才拥着她入睡,她舒九,夏如未央成了他的女人,她这个小骗子,当进入她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他是她第一个男人。
那一刻他欣喜若狂,心中喜悦不知如何舒缓,只有不停地要她,就连做梦时候都是在和她成亲 ,可这厢还没尝够喜味儿,便尝到了苦果,舒九倒在他眼前,她昏迷不醒,一直在吐血,他抱着她一路疾奔回府,夏如紫衣问他怎么了,舒九都做了什么,他不敢隐瞒,支支吾吾这便全说了。
原本打算过几天再拔盅,舒九内力混乱,调戏几日刚好,可如此一来,只能拔盅,还好夏如紫衣早几日就开始准备了,盅母喜静,他喝令那个暗卫队长方大即那个灰衣人带队在屋外守卫,宇文小宛在府外拦住一切访客,十三则守在屋内门口。
一切准备就绪,几个盅罐排成一排,宇文飞雪躺在舒九旁边,夏如紫衣拿了匕首在他们手臂上各划了一道,这便就要引盅出体,他以为一切都能顺利,可不曾想到,差点功亏于溃。
贺兰如瑾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帐顶,是自己的屋子,他腾地坐了起来,余三在门口坐着,见他醒了,连忙奔了过来。
“世子,你怎么样?”
他昨晚手执长鸣,与宇文飞雪的暗卫缠斗一处,后来旧伤加新伤,竟被人所擒,怒极竟然昏迷了,半夜被人悄悄松了回来,只余三知情,舒九昨晚去青楼的消息一传到他耳目那,他立即策马前去,谁想到宇文飞雪不只捷足先登,还卑鄙无耻,他恨恨想着舒九,不顾伤口处的疼痛,翻身下床。
“余三!即刻带队随我去宇文世子府!”
“世子?”余三震惊:“伤口崩开了!”
“快去!”贺兰如瑾低头看了自己身上渗出的血迹,充耳不闻。
“是!”余三领命,疾步去了。
他胸前血迹斑斑,已然痛得麻木,长鸣就摆在桌上,他恨恨地伸手拿过,脸上尽显阴郁。这一去,两家交恶成必然,贺兰如瑾满脑子都是昨夜那灭灯的瞬间,气血翻涌,再也等不及,这便冲出门去。
余三带队已然等在门外,他刚一出去,一道身影出现在院中,贺兰飞鸿带着几个人健步如飞,他停在对面,厉声喝道:“你要去哪!”
贺兰如瑾贺兰如瑾径直向前,他直视祖父,一字一句道:“去接阿九。”
贺兰飞鸿手中长剑霍然拄地:“除非你今天在我的尸体上面走过去,不然休想出这个院子!”
贺兰如瑾昂然抬头:“我非去不可!”
贺兰飞鸿向后挥手,怒道:“给我拿下!”身后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贺兰如瑾低笑一声,不予理会,他绕过祖父毅然向前,贺兰飞鸿移位拦在他身前。
他胡子花白,已然老迈,一晃十年又过,贺兰如瑾闭上眼睛,舒缓一口气,这才睁开眼睛,决心已下!
出手快如闪电,贺兰飞鸿登时不能再动也不能说话,他怒瞪着双眼恨恨看着自已那难以捉摸的长孙。
贺兰如瑾叹息道:“扶家主下去好好休息。”
贺兰飞鸿身后几人领命,贺兰如瑾一挥手,余三带人跟在他身后快步如飞。
他们离去之后,一个锦衣少年探头探脑的钻了出来,正是贺兰流云,他暗自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悄然跟在了后面。
大哥如此,定然是阿九出了事……
贺兰如瑾一行人直奔宇文世子府,与往日不同的是,世子府门口两排侍卫严阵以待,宇文小宛带着一个小丫头在大门口射箭玩,见了他们,先是惊讶,而后笑着迎上前来。
“这不是贺兰大哥么,”她手中小银弓指着他假意啪了一下:“怎么,想尝尝我的连珠箭么。”
贺兰如瑾看着挡得严严实实的大门,先礼后兵。
“宇文飞雪呢?这就是他的待客之道?”
宇文小宛咯咯娇笑:“我大哥今日有事,不便见客。”
贺兰如瑾冷冷看向内院,也不回头,只厉声喝道:“余三听令!”
“余三在!”
“就是抢,今日我也非要把阿九抢出来!”他站在那里,身后余三等人一字排开,拔剑相向。
宇文小宛拦在贺兰如瑾面前,她银弓搭箭,直指他前胸:“我不会叫你进去!”
贺兰如瑾长鸣出鞘,宇文小宛连珠银箭,带着劲风呼啸而来,他长剑削空,单手连接三剑,虎口发麻,银光又现,冷笑一声,他不退反进,欺身向前!
屋内,宇文飞雪与舒九两臂相交,两道红痕交相辉映,不断流出的鲜血模糊了二人的手臂,夏如紫衣两指搭在舒九脉上,他以内力逼迫她体内那个小家伙,已经有几个空罐子了,小白玉捧着一个小盅罐,忐忑站在床前,舒九一边袖子被连根削下,雪白的手臂上,几条盅引放过去亦是毫无动静,倒是宇文飞雪体内那只早早的爬了过来,他以内力压制,现在还不是叫它出来的时候。
一个时辰过去了,他们三人紧紧盯着舒九的小臂,一个小红点,缓慢地移动过来,小白玉心中狂跳起来,她欣喜的看向世子和先生,发现他们瞪大了眼睛也露出了喜色。它动得很慢,很慢,若不留心,都看不出来。
提起的心终于放下,就连十三在门口也是凝神看着他们三人,她回头对他笑着点了点头,两个人都无声的笑了,偏就这时,院中传来了打斗之声,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夏如紫衣脸色大变,小白玉赶紧看那小红点,它先是停下了,之后瞬间变大,眼看着舒九皮肤鼓起,它飞快的流窜又钻入她体内,不见了!
小白玉脸色苍白,手一滑,捧着的那个盅罐直直摔下,夏如紫衣就在床边,幸好他眼疾手快,单手一抄,便捞在手中,复又递到她手中,示意她继续等着。
她下意识看向世子,宇文飞雪双目似刀,想着舒九性命攸关,自己竟然差点酿成大祸,腿一软,登时跪在了地上。
贺兰如瑾闯入院中,方大摆阵等着他,余三等人也缠斗着闯了进来,宇文小宛披头散发在他后面冲了过来,她看向那个房门紧闭的屋子,急道:“都给我住手!”
充耳不闻,贺兰如瑾剑光大盛,他心中再无其他,只想闯进去,昨晚回来之后余三给他换了药布和干净衣衫,因不同与昨夜黑衣,色浅,上面血迹很是显眼,全是血。
方大毫不退缩,正是混乱之际,宇文小宛银牙一咬飞身窜入他二人中间,银箭当胸,她厉声急道:“贺兰如瑾!你再动手舒九就只有死路一条!”
贺兰如瑾微怔之余撤剑站定:“她怎么了?”
她飞快说道:“她体内那个盅两年前走火入魔之时,就已经控制不住了,如今大限将至,我哥哥和先生正在给她拔盅,盅母喜静,我们这才守着,都怪你……也不知现在她怎么样了!”
贺兰如瑾闻言如遭雷击,两年前?大限将至?喜静?他此时方觉得身上疼痛无处不疼,他的阿九啊,他回手招来余三,叫他带人先回去。
举步向前,每一步都觉得重有千斤,宇文小宛欺身又上,拦住了他。
他哀求地看着她,喃喃道:“我……我只是想守着她,陪着她。”
宇文小宛凑近了些,恨恨道:“刚才你削掉了我的头发,差点杀了我!”
贺兰如瑾茫然的看着她,他默默递上手中长鸣,宇文小宛手起剑落,他头上小白玉冠登时连带着些许头发掉落在地。他仿若不知,再次上前。
阿九,他的阿九。
贺兰流云出生在天山,那时他十四还未出师,可还未等给他起名,小婶婶就此去了,山上尽是男子,就算是先前找来的伺候婶婶的那个丫头也是待嫁的,如何能带好孩子?他下山找奶娘的时候正遇见小舒九,她在马上飞奔而来,粉团团的,他还以为是什么暗器,却是个小姑娘。
她抱着他哭的哭天抹泪的,这还只是一个孩子,他将她带回天山,至今还记得,小舒九双眼红肿,见是认错了人,恶狠狠地推开他,还不许他走,问他有没有吃的。
他没想太多,找了奶娘也把她带了回去,给她买了干净的衣服,洗了头发,梳了个辫子,她先是安静地吃东西,问什么话也不说,后来见着流云,一直盯着他看。
他在天山本有化名,原想着给流云也起一个,先随意叫着,待回到云南请示了祖父再说,想了几个都觉得不好,偏这小姑娘本来默不作声,见他为起名字烦恼,指着孩子说道:“流云,自由自在的多好。”
他一想也好,叫了两遍,暗自感叹这小姑娘也不知谁家的,年纪小小独自在外,正寻思如何问出她的出处,好将人送回去,谁知她手指又指向他脆生生道:“梦卿,你叫梦卿。”
梦卿,你的梦卿,你可是对我生气了?
贺兰如瑾悔恨交加,后来没等他送舒九回家,她自己下山了,一年后他安顿好流云,先去了一趟父母出事地点,还没查出任何头绪,师兄冒死传出的消息便到了手上,天山被灭满门,师傅师兄弟还有那些黑衣人都在一场大火中消失殆尽。
他失魂落魄地看着黑漆漆一片,以为流云已遭毒手。
直到那日,他和宇文飞雪在青州不期而遇,路过春香院的时候,本是无意的一眼,一个小姑娘坐在楼上窗口外面,她双腿百般无聊的摇着,正看着天边的云出神,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登时停下的脚步。
果然,她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竟然低下了头来,之后欣喜地叫了声:“梦卿!”她飞身跃下,这身影立时和那个小舒九叠合,此时的她已然成为了俏丽少女。
让他惊喜的是流云,他还活着,五年的时间,他不知舒九这个孩子是如何带着流云过活的,他不能想象,他们吃了多少苦,也不知道,从此,有一个叫阿九的姑娘,在他心中扎了根。
想着过往,贺兰如瑾惶恐的发现,他以为坚强的舒九,神力的舒九,武功高强的舒九,她竟然也会有大限将至的时候,他从未想过,从未想过她会离他而去……
站在门外三步远,他闭上了眼睛。
阿九,别怕,我陪着你,上至碧落下黄泉。
身后凌厉之风破空而来,此日注定喧嚣。
墙上悄无声息的立着数道人影,为首一女子一身蓝衫,她头挽妇人发髻,脸带半副银面具,袖箭一出,人已飘来。
贺兰如瑾回身接下袖箭,只见蓝影一闪,一女子身影掠过身边已然破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