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羽受宠若惊的接过金灵珠,十分感谢道:“姐姐放心,等我用完了灵珠,一定回来这里还给你的。”
溯玉却是摇了摇头,笑了笑道:“不用了。”
凰羽诧异了一下:“这个……不是奕离师兄给你的定情之物么?”
溯玉转过身低声道:“倘若真有情,便时时刻刻都想着他,念着他,又何须睹物思人呢?千年过去了,奕离的样子我都记不大清晰,却还在等着他,因为除了他以外,我再也看不到任何人,虽然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奕离总会回来的,来到我们母子身边。”
她转身看着凰羽:“若以后见到你奕离师兄,请告诉他,青丘之山,迷林之泽,还有个人在等着他。”
凰羽点了点头,承诺道:“倘若以后,见到奕离师兄,凰羽一定告诉他。”
拜别溯玉,小狐狸还很恋恋不舍的盯着慕白,一双大眼睛里氤氲着雾气,慕白摸了摸脸上已经结痂的疤痕,沉吟了一下还是上去摸了摸小狐狸的毛:“我和凰儿会再来看你的,不过……”话锋一转:“下次再敢抓花我的脸,我一定揍死你!”
小狐狸正舔着他的手,听到小白要揍死他这句话,吓得往母亲怀里缩了缩,无辜的看着慕白。
走在路上,凰羽甚是愤愤道:“人家不过抓了你一下脸,至于这么小气么?”一个男人竟然这么在意自己的长相,真是受不了。
慕白哼了一声:“抓的不是你的脸,你自然不会介意!”
“你的脸早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凰羽白了他一眼,愤怒道。
慕白被看穿,笑嘻嘻的屁颠屁颠来到凰羽旁边蹭着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凰羽顿住脚步,默默的叹了一声,伸手往他脸上摸了一把,脸上那疤痕顿时没有了,只有某人白玉无瑕,又很欠扁的笑脸。
“可是你都没有关心我!”某人赌气嘟着嘴道。
凰羽算是彻底的无语了,慕白其人,就算人拿刀在他脸上砍,不消几天也会恢复如初。至于为什么,凰羽自动的理解成他的脸皮实在太厚,太坚强,也不愿意往他修为比较高之类的想。
可是,就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抓痕,他竟然孤芳自怜的看了几天,还每每在她面前唉声叹气的,装作很受伤的样子,原来是在试探她到底管不关心自己。
“慕白……”凰羽语重心长的喊了一句。
“嗯?”某人扬起人畜无害的小脸。
“你是不是被小狐狸附身了?”凰羽看着他蹙眉道。
“……”
某人哼了一声将头别到一边不理会她提前走了。嘴里还咕哝着:“不解风情!”
两人打打闹闹的来到了那个客栈,正好看见连青精神泱泱的趴在桌子上,面前还摆着许多酒瓶。
凰羽迈步过去,坐在她身边:“连青,你这是怎么了?”
连青迷蒙的抬起头,看见凰羽,猛扑过来放声大哭:“主人……”
凰羽被吓了一吓,看了一眼慕白,又问道:“怎……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连青扁着嘴,眼里氤氲着雾气:“令羽,就是令羽那个混蛋他欺负我!”
凰羽呆了呆,她这小巴蛇什么时候跟令羽牵扯到一起了?
“他怎么欺负你了?”凰羽问道。
连青松开她,抽泣着,委屈道:“令羽他被狐狸精勾走了,他这个混蛋,他都不爱我了!”
凰羽和慕白对视,一头雾水的挠了挠头:“等……等一下,你说的是令羽?”
连青扁着嘴点了点头:“他都为了那狐狸精不理我了,还让我走。”
凰羽顿时了然,为何前些天连青会说她最讨厌狐狸精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可是……凰羽疑惑道:“不……不是蛇精么?怎么又来了个狐狸精?”
连青的脸色一变:“啊?还有蛇精?”
“不……不是,我是说……”凰羽急忙解释。
“哼!”连青啪的一声拍了拍桌子,跺着脚:“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凰羽在风中凌乱着,她是想说有个蛇精喜欢令羽,但是令羽没有搭理人家呀,她在心里默默的念着:令羽令羽,我对不起你,自己保重,自求多福吧。
慕白走过来道:“你不去看看她?”
“没事,这种事情要她自己想明白了才行。”凰羽信心十足。
慕白看了一眼面前摆着的酒瓶,幽幽道:“我是怕她喝多了,现出了原形,吓到凡人。”
凰羽激灵了一下,连忙往连青的房间赶,与此同时,只听得客栈里几声凄惨的呼喊,有人跌跌撞撞的飞跑出来:“妖……妖怪啊!”
凰羽长长的叹了一声。
得到了金灵珠,他们决定先去北川之巅修好伏羲琴,说起北川之巅,凰羽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上次和苏浅止,小白差点就死在了那里,若不是为了救出母亲,打死她都不要再去那个地方了。
赶了一天的路,周围已经没有人烟了,只能在树林里过夜。
夜篝火,捉了几只野山鸡和野兔,味道还算不错,连青因为令羽被小狐狸精勾走,和在客栈现出原形吓到凡人的事情,愤恨不已。所以化悲愤为食欲,直接将一头活生生的野猪吞进了腹中。
这等豪放的行为,吓得凰羽呆了呆,顿时觉得她这小巴蛇也有当“女中豪杰”的潜质。
吃饱喝足,连青说都没说上一句就气呼呼的睡觉了,凰羽幽幽的叹了一声,觉得令羽最近可能要倒霉。
慕白没有睡,坐在篝火边,有些事情,有些话,还是不得不面对,不得不说的。
墨轩的事情一天不解释清楚,一天不真相大白,他们中间就会有裂痕和鸿沟。就算他们再怎么不想提及,面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慕白向凰羽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来,然后伸手将她揽在怀里,靠在自己的肩膀。
“凰羽,不管你信与不信,那个人,他不是我杀的。那天我赶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我看他是你的师兄,怕你知道了会很伤心。所以才会停下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慕白揽着她说道。
他继续道:“就像在东海龙宫,龙阡被冤枉说杀了你,其实事情并不是他们看到的那样,不是么?”
凰羽坐了起来,看向他低头道:“我知道我不该怀疑你的,更不该打伤你,可是,我真的看到了。”
她叹了一声:“有人拿了一幅画,我在那幅画中看到了,我都看到了。”
慕白蹙了一下眉,试探着问道:“画?”
凰羽点点头,嗯了一声:“是天界的碧瑶公主拿给我看的,当时我怎么也不相信,所以才会赶回去,就看到你坐在墨轩师兄的旁边,当时我全乱了,来不及多想就冲动做错了事,不给你解释的机会。”
慕白思索了一会儿道:“我记得天界有件法宝叫做织梦画轴,可以随意的早就幻境。入织梦画轴者,会显现其心魔,最终会困死在里面。”
凰羽惊愕了一下:“有这种事?”
慕白点了点头:“织梦画轴里,有人最渴望得到的东西,只要待在里面,想要的东西,不管可不可以,都能够在那个世界里得到。所以,入织梦画轴者,从没有人出来过,因为对于他们来说,真真假假,已经不重要了。”
慕白叹了一声:“那人可能是借助织梦画轴的力量编了一个假象给你看,好在,你没有进去。”
他伸手揽着她,眉眼中尽是担忧。若凰羽真的进去了,他还有没有能力将她救出来?或许以前,当他还没有遇到凰羽的时候能,那时,他还没有想要的东西,也没有想过的生活。
但是现在,有了她,欲望随之而来。
想要守着她,想要得到她,想要和她永永远远在一起,他都开始觉得自己是越来越贪心了。
凰羽靠在慕白得肩膀上,失神道:“慕白,你知道么?在昆仑时,就墨轩最爱欺负我,整天追着打我,还将我吊在碧水寒潭的瀑布里。可是,他却也是对我最好的,会在我众叛亲离,遇到危险时,毫不犹豫的挡在我前面,会偷偷的为我做很多事情,我真的不舍得他。”
她将头往慕白怀里埋了埋,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她继续哽咽道:“可是,他就那么死了,我抓都抓不住。”
她还记得那天的墨轩,站在夕阳灿烂处,对着她笑,说他喜欢她。倘若那一切的往事从前,都只是为了死别时奠基的伤感,那她情愿从来没有遇到过他。
慕白叹了一声,将她往怀里揽了揽,低声道:“他的死,或许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凰儿,你等着我,等我救出了你的父母亲,一定会查出来,还给他一个公道,不会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凰羽点了点头,脸上还挂着泪珠。
天阶夜色凉如水,在这浩大的星空之下,慕白忽然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纵使他修为再高,都没有办法挣脱三界的法则,滚滚红尘中,有谁能够逃脱?
对爱情,他没有给凰羽一生一世的安稳,让她跟着自己风餐露宿,四处奔波。也没能给她幸福和快乐,让她面对这不得已的生死离别伤感难过。
对友情,他无奈的看着无忧谷千千万万的生灵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他们都是他的朋友,童秋,小青,夕瑶,一张张熟悉的笑脸消逝在他面前,他没有办法,甚至连动都动不得。
还有桃渊,他将女儿托付到他手里,可是桃渊,现在在哪里呢?
他是魔,在那个诛仙生死阵里都伤得那般重,桃渊呢?万一他因此而陨落,让他以后怎么面对凰羽,面对他自己的心?
犹记得神魔大战时,桃渊没有想过要去抵挡魔界的进攻,没有想过要去保住三界芸芸的众生,而是天南地北的找他,甚至为了他,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禁魔渊。
知己朋友都能如此义无反顾的待他,他却总是踟蹰犹豫,怕前怕后着。他不怕死,不怕消逝,可是他怕失去凰羽。
他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三界中的生死别离,尔虞我诈,什么权,什么利,最终都不过过眼云烟,纵使你能力再强,也只是这天地里的一粟。就像深海里的鱼,你可以掀起惊涛骇浪,可以称霸一方,却始终摆脱不了深海。